<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剥玉米</b></p><p class="ql-block"> 文/朱钟昕</p><p class="ql-block"> 雨又来了，在瓦片上滴答着，像裹住时间的玉足；像一个浪漫凄凉的故事；也像是玉云眼睛里泛出来的泪花。</p><p class="ql-block"> 此刻，满眶湿润的玉云，正坐在娘家的大门坎上，剥着昨天母亲从地里收回来的玉米。</p><p class="ql-block"> 一只落在屋檐下避雨的小麻雀，静静地看着玉云。凑巧一粒剥落的玉米从簸箕上弹了出来，滑落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小麻雀轻轻地飞到了玉云脚边，扭头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再啄起那粒玉米，一口复一口地啄碎，直到吃完再飞回晒衣杆上。</p><p class="ql-block"> 心里装着心事的玉云，还在机械地剥着玉米，对这只小麻雀的一举一动浑然不知。</p><p class="ql-block"> 玉云与丈夫郑军结婚三年来，怀过三次孕，前两次都流产了，这次挺幸运的保住了胎。但玉云在一个月前偶然发现郑军竟然瞒着自己，在外面有了女人，还有了一个两个月大的男婴。玉云一时气急，一通吵骂之后便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回了娘家。</p><p class="ql-block"> 玉云没敢把丈夫的事告诉家里人，怕母亲跟着难受。但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母亲从左邻右舍的风言风语中察觉到了异常。后来，在母亲的再三追问下，玉云才道出了实情。</p><p class="ql-block"> 这次婚事，玉云母亲原本是不赞同的，她还曾出面阻止过。母亲认为郑军身处干部家庭，而且他又是高校教师，有着研究生学历的郑军与只有中专文凭而且出自农村的玉云来说，真是门不当户不对，但玉云当年以死相逼，母亲这才松了口。</p><p class="ql-block"> 郑军与玉云在网上认识不到半年时间，便很快步入了婚姻殿堂，待到激情过后，剩下的便是柴米油盐及生活琐事挡在了他俩面前。原本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很快就摇摇欲坠了。这就是典型的闪婚族，结婚快，离婚自然也不会慢。</p><p class="ql-block"> 婚姻看来是无法挽回了，玉云一心想着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扶养。扭不过玉云的郑军也只好妥协了。</p><p class="ql-block"> 下雨天，是个沉淀、梳理自己的好日子。</p><p class="ql-block"> 停下手来的玉云，从上衣的花格子袋里掏出一把带小柄的小镜子来。她看到了镜中脆弱的自己，感觉自己在镜中往后退，是时间拽着自己往后退，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退到了三年前。</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年轻，多么漂亮！她真后悔当年没有听母亲的劝。</p><p class="ql-block"> 如今老了，一张中年妇女的脸，满脸上裂开了数不清的皱纹，还有眼角上的鱼尾纹和双眉之间的川字纹，就像被刀片刻的那样，让自己无法逃避。</p><p class="ql-block"> 玉云痴痴地望着镜子，突然看见丈夫从镜中冒了出来，还张牙舞爪的望着自己冷笑。</p><p class="ql-block"> 玉云赶紧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是自已看花了眼，原来看到的是她死去多年的奶奶，奶奶还在那里招手。她突然想到了死，她想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去奶奶那边。因为她在回娘家的路上去医院检查过，拍过片子，最终医院诊断书出来了，给孩子判了死刑，说孩子心脏有病，建议她把孩子打掉。</p><p class="ql-block"> 孩子本来就是玉云活下来的希望，眼看着孩子没了，玉云的心也跟着死了，她收好镜子，鬼使神差似的朝着屋前的水塘迈去。</p><p class="ql-block"> 此刻，那只正准备再次飞下来吃玉米的小麻雀见此情境，使劲地拍打着翅膀，在半空中翻滚着，哀嚎着。</p><p class="ql-block"> 都说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在屋内做饭的母亲忽然听到麻雀的惨叫声，就猛地冲出屋外。</p><p class="ql-block"> 可惜，还是晚了，女儿的身影早就没了……</p><p class="ql-block"> 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嚎啕声，玉云打了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翻起身来，慌乱中摸着肚中的宝宝时，听到母亲还在厨屋内喊着自己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玉云怔了半天这才清醒过来，是刚才剥玉米时自己迷糊了一会，做了个噩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文2020年12月刊发于《北京精短文学》</p> <p class="ql-block">朱钟昕：笔名（采花郎）通山沙店人，现居东莞。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梦想故土》在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办的省级期刊《散文百家》第十三届文学评比大赛中荣获一等奖。出版有散文集《小卷怡情》《窗前小语》。</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本文2020年12月刊发于《北京精短文学》</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