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生俊的美篇

聂生俊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大舅走了</p><p class="ql-block"> 8月20日上午,大舅余传明在自家院子里摔了一跤,随即昏旋呕吐。大舅娘连忙打了表弟世磊的电话,救护车从山里将舅舅接到县人民医院。 </p><p class="ql-block"> 昏迷中的大舅很快进入重症监护室,我接到消息赶到医院,主治汪主任告知情况很差,颅脑出血没止住,CT扫描有扩散的迹象。汪主任在网上联系了省、市专家帮忙看片,都说凶多吉少。到夜晚10时,重症监护室曹主任又出来告知大舅眼睛有瞳孔放大,情况非常不好,暂只能保守治疗。 </p><p class="ql-block"> 一道大门,两边隔开,一夜焦急担心大舅在急诊室里的状况。8月21日上午医生会诊后,曹主任把我们叫到急症室,详细说了大舅的病情:一是主动呼吸能力丧失,已上呼吸机;二是目前双眼瞳孔放大,保守治疗恢复几乎为零;三是鉴于病情十分严重,大舅年过古稀,手术治疗的意义不大。医生会诊认为:大舅依靠呼吸机尚能维持微弱的脉搏,基本肯定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要做后世打算。大家内心里无法接受,但终究要相信科学,也要尊重农村叶落归根的风俗习惯。按照医生建议,医院安排救护车和医生护送,把大舅最后的一口气要留到寺前洪畈村老家。 </p><p class="ql-block"> 救护车开出医院大门,遇一场瓢泼大雨,似乎老天也在流泪为老人家送行。躺在老家床上,大舅枯瘦的身躯了无生气,呼吸机一下下牵引着他干瘪的胸部。这是一个曾经诧叱文化风云的老人,一个让县内外人敬仰的长者,现在,死亡的气息笼罩在他身上,生命稍纵即逝。我们围坐在他身边爱莫能助。就像在某个黄昏,看一朵绚丽的花在凋零,这种悲凉与无奈无法言表。终于熬不过八月二十二日早晨六点三十分,这个慈祥的老人斗不过疯狂的病魔,我摸着他渐微的脉搏,看着他安详仙逝,一种悲伤渗透心房。 </p><p class="ql-block"> 我家和大舅家相距不远。记事起,大舅大部分时间都在我家度过。一来妈妈是他最亲近的姐姐,姐弟之间的温情自然维系。二来哥哥们与他年龄相差不太大,一起玩耍多了热闹。后来大舅师范毕业在区文化站工作,相机、录音机等新鲜物件总是第一个拿到我家来显摆。我到寺前街上去,最开心的到街头的文化站去看大舅,不仅能吃到包子、发粑,还能带回几本连环画,丰富了幼年寂寞的早晨和孤独的黄昏。 </p><p class="ql-block"> 1989年7月,我从农经中专班毕业,一直未能安排工作。大舅对妈妈说,既然俊伢一时找不到工作,就跟我到文化站去帮忙吧!我自然求之不得,父母亲也都同意。文化站的工作丰富多彩,我那时工资虽很低微,但挡不住一个年轻人工作的激情。我跟着大舅学出墙报、学写快板、剧本,骑自行车山里山外放录像。工作之余写一些心灵感悟,也常在一些报刊发表,工作辛苦但开心。今天想起来,我能适应手头繁忙的文字工作,闲时写点剧本和快板等参加演出并有奖项,皆得益于我在乡镇文化站六年的历练和大舅的悉心教导。 </p><p class="ql-block"> 大舅对我很痛爱,唯一一次对我愤怒是我到县交警大队上班之前。1996年4月中旬,县图书馆曾馆长到寺前开展科技下乡活动,我陪同她上山下乡,期间她问我的工作情况,并说县交警队要一个写材料的人,我写作能力尚可,问我可想去试试看。几天后,曾馆长又打来电话叫我去交警队面试,我匆匆赶到新县城,见了交警队几位领导,回答了一些问题,出示了一些发表的文章,面试就顺利通过了。几天后,交警大队来电话通知我“五一”去上班,一切来的太突然,大舅一直蒙在鼓中。某天上午,我小心翼翼与大舅说起我被交警队录用,过几天就要去上班的事。记得大舅将手中的毛笔狠狠的摔在地上,把我骂一顿,说我先斩后奏,不把他放在眼里,回头又打电话把曾馆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是曾馆长随便挖人,影响文化站正常工作,搞得曾馆长很委屈。骂归骂,大舅终究还是不会阻挡我到城里工作,他知道年轻人总是想往高处走的。我离开文化站的那天,大舅没有为我送行,我坐在船上,看到他站在办公室窗前望,心里多了许多愧疚。 </p><p class="ql-block"> 到交警队上班后,大舅常打电话问我的工作情况,告诫我要努力工作,低调做人。他有时到县城办事,也会绕道到交警队看看我。我搞交警宣传工作,手头有大量交通事故的照片,大舅知道后,常叫我搭些给他,在他编辑的《寺前河报》上展出,吸引山里大量群众观看,成为一道交通安全宣传靓丽风景线。后来安徽电视台、《现代交通管理》等媒体专程进山对他进行采访,大舅这位全国文化劳模宣传交通安全的事一时成为全省先进典型,大舅也多次被交警大队聘为执法监督员。某一年,隔壁望江县要搞一台交通安全文艺演出,苦于节目不多,分管宣传工作的领导找到我,要我帮忙出出点子,我推荐了大舅。望江县交警大队专门开车把他接过去,大舅为他们写了小戏、大鼓书、快板等多个剧本,并亲自到望江排演。这场演出引起轰动,省市领导云集望江,并将望江交警的节目向省内外推介,望江县公安局领导多次到深山寺前答谢大舅。 </p><p class="ql-block"> 大舅坚守深山寺前文化站近40年,扎根群众文化,把深山寺前文化站办成全国先进文化站,1991年他被评为全国文化劳模、全国优秀文化站站长,并进京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大舅从北京载誉归来,除了带回他的奖章证书,还带给我一件灰色的皮夹克,这也是我人生第一件皮夹克,我风风光光穿了好多年。 </p><p class="ql-block"> 大舅60岁,本来该退休了,县文化局领导考虑到农村文化站当时后继无人,寺前文化站又是全国的一面红旗不能倒,报经县委批准,留用大舅5年。正当大舅兴致勃勃再战群众文化阵地时,他却莫名其妙染上一场官司,这场官司耗费了大舅大量精力和气血。几经周折,大舅得以泥潭中脱身,但大舅心灰意冷,怅然辞职回乡。从此躲进小楼成一统,放下了许多锋芒。一个乐观开朗的人,被无端打击,他内心堆积的悲伤和愤懑一点点的蛀失他的心智和曾经的万丈豪情,守着乡村烟火,透过阳光缝隙,回忆无味争斗,大舅也日见衰老。 我在县城里忙于生计,回乡下的时间不多,有时间总会去看看大舅,与他聊一些城里的人事。说到他的赵体字又被某某地方做标牌、题额,他就开心一笑,露出满嘴的缺牙。他临帖赵朴初老先生字体多年,是公认的赵体传人,找他求字的人络绎不绝,大舅总能满足人家的索求。他研究赵朴初、深爱赵朴老,努力在他的书法里融进赵朴初老先生的韵味。 </p><p class="ql-block"> 今年6月4日,花亭湖摄影家协会党支部组织会员到寺前镇开展党建活动,活动间隙,应大家的要求,我带一行人到大舅的“笑山房”去看望他。有客来访,又多是熟人,大舅非常开心,端茶加水,忙里忙外。大家纷纷与他合影留念。我不曾想到,这也是我与大舅最后的见面,最后的合影。 </p><p class="ql-block"> 大舅走了,他走在我的父亲母亲之后,我悲伤之余,也祝福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团聚。在天地另一寓,大舅与最爱他的父母亲和他深爱的姐姐姐夫相会,也是幸福的事,这样想来,我心里多了些安慰。 </p><p class="ql-block"> 逝者已矣 生者如斯。人生不易,大舅一生经历风雨,多有彩虹。他的突然离开一定是带着许多遗憾走的:铺在书桌上的宣纸、倒在砚台里的浓墨,小院里浇过水的鲜花,半盏清茶,一本诗书,仿佛他刚刚来过,又急急离开,但后会无期。他走了,慈祥面容和爽朗的笑与我们渐行渐远。但他是留下了许多财富走的,他的谦逊为人,他的诗书词赋将会长久地留在大家的话语里,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p><p class="ql-block"> 大舅--余传明先生,一路走好! </p><p class="ql-block">(2023年8月22日晚23时匆匆写于安徽尾宠科技公司)</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