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山上空的虎胆英雄，——记空19师英雄飞行员王子民

刘川亚

在誉有“中原雄鹰”的空军航空兵第19师，提起1960年在福建轮战时，重创台湾蒋帮携带“响尾蛇”导弹F—86F飞机的王子民副师长，大家都会肃然起敬！ 当年，他以只装备了航炮的歼5飞机，重创了携带世界上较先进的“响尾蛇”导弹来袭的敌机。他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近距接敌，敢打敢拼，继承了我空军在朝鲜战场铸造的“敢于空中敢拼刀”的光荣传统，打出了我空军航空兵、我空军航空兵第19师“以弱胜强”的英雄气慨！也打出了我们这个军队的军威！为我们这支部队，奠定了不惧强敌、敢打必胜的英雄底色和不朽军魂！ 六十多年过去了，王子民的英名仍然如雷贯耳！仍然是师史群星闪耀中最亮眼的那颗星！全师指战员始终敬佩着、怀念着这位英雄飞行员！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五十年代严峻的台海局势 在新中国刚刚诞生的一段时间里，由于我国被迫参加了抗美援朝的战争，不得不推迟了武力解放台湾的计划。又加上美国第七舰队进入了台湾海峡，与在台的蒋介石集团沆瀣一气，而我空军当时没在台海福建广东沿海一带布署航空兵，所以在五十年代里，我军曾一度丧失了台海地区的制空权。 就拿当时的福州来说。福州地区濒临台湾海峡，是大陆东南的海空防要地，也成为蒋介石集团重点破坏的对象。自从福州解放以后，台湾的敌军飞机从未停止过对福州的袭扰。 福州是1949年8月解放的。但从当年10月2日起，敌军飞机就不断入侵福州地区。侦察、轰炸、扫射，大肆破坏。仅1950年，就三次轰炸福州，市民死伤300多人，损毁房屋1700多间。1955年1月20日，蒋军飞机轰炸台江，导致了4000余间房屋损毁，大火一直从下午烧到半夜，8000余户、3万多百姓无家可归。 原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叶飞在五十年代中期针对这一状况曾说过：“新中国成立七、八年了，《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这首歌，在福建这个地方唱，好像仍然不合适！我们只解放了福建的土地，还没有解放福建的天空嘛。”那时候，我们在福建没有空军，国民党的飞机随便进出，对我进行骚扰，有时甚至深入内地进行侦察，犹如出入无人之地。 尤其是1958年夏季中东地区掀起一场革命风暴后，黎巴嫩、伊拉克相继发生革命，推翻了亲美政权。台海两岸局势也徒然升级。美第七舰队不断进入我邻近海域虎视耽耽，海峡两岸海陆空军剑拔弩张。台湾当局以“中东地区当前的爆炸性局势”为理由，命令所有部队处于"特别戒备状态"，并连日举行军事演习，出动飞机抵进大陆沿海，进行侦察和挑衅，图谋伺机反攻大陆。 在这种背景下，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决定：对金门一带进行炮击和空海军航空兵进驻福建广东一线机场夺取制空权。从1958年7月起，空军航空兵部队为配合金门的炮击，奉命开始紧急进驻福建、粤东地区，配合陆、海军部队炮击、封锁金门，展开了与国民党空军争夺制空权的斗争。 可见，当时的局势是十分严峻的！ 闽南亮剑向战行 自中央军委决定空军航空兵部队轮流入闽轮战后，我空19师从1959年起至六十年代中期，共参加了四次台海前线的轮战，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轮战期间，在福州军区空军党委直接领导下，空19师官兵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和昂扬的斗志，积极投入到紧张的战备训练中。 飞行人员进行了复杂特技、编队、射击训练；机务人员在搞好精心维护的同时，建立健全了各种战时维护制度；政治工作深入一线，积极做好战时思想工作，广泛进行了宣传鼓动，调动了广大官兵的参战积极性。在完成紧张的战备训练任务的同时，部队还积极利用作战间隙，以作战为纲，以战术训练为中心，以毛泽东军事思想为指导，根据空军首长提出的“发动群众，解放思想，研究改进空战技术、空战指挥”的要求，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战场群众岗位练兵活动。师成立了战术研究委员会，办公室设在作训科，主要任务是：制定训练计划，搜集、整理、汇编战术研究资料。办公室下设战术、政工、机务3个小组，团也成立了战术研究小组，在师党委直接领导下，开展战术训练。各期轮战部队大力展开了战前练兵！地面苦练，空中精飞，努力练好克敌制胜的本领！ 第一期轮战部队（空55团）人人动脑、个个动笔编写战术练习，空、地勤人员共写出经验体会3583篇。在全团开展了一个以打敌高空大速度、低空小速度、侦察巡逻和带导弹飞机为中心的战术运动，归纳写成8个战术练习，研究出一套8机疏开穿云上升至12000米左右仍未出云的特情处置方法，即8架飞机在云中有时间差（或高度差）、有秩序地转弯返航。此方法经试飞成功后在全空军得到推广。 （空56团部分空地勤人员在福建漳州前线机场） 第二期轮战部队（空56团）总结出了“学、辩、练、试、评、总”6个字的战术试飞方法。在练战术动作的过程中，领导和群众相互纠正错误动作，根据情况相互指挥、提醒。尤其是在试飞空军编发的43个战术练习的同时，开展了一个以“打敌 RF -101、 F -100、斗牛士、特别是打响尾蛇导弹”为中心的战术运动，归纳写成了3个战术练习。全师共写出了经验体会5009篇，编写战术练习11个，出了15期《战术研究》简报，群众智慧得到充分发挥，加速了战术、技术水平的提高。 第三期轮战部队（空55团）苦练战术，保持和提高了战斗力，基本完成双机空战、中队编队课目，进入了大队编队课目。广大官兵发挥主观能动性，群策群力，解决了训练中出现的不少问题。空五十五团战斗起飞多在拂晓，到了高空以后天才亮，飞行员才能有足够的光线来目测保持编队，而在低空却看不清其它飞机。大家集思广益，确定了提前开加力，借助加力喷火保持编队的l方法。空五十六团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黄昏落地问题。 第四期轮战部队（空55大队）已经担负作战值班，主要作战对象为 F -100、 RF -101，值班兵力为八机二等、八机三等。 轮战期间机务人员主动做到了"四查"（新同志做完老同志查：下级做完上级查；一处做完局部查；全部做好总复查），做到了故障不过夜，故障不到起飞线，故障不上天。部队认真总结以往的机务工作经验，基本上掌握了战时机务工作的特点和规律，提高了维护质量和效率，保证了作战训练任务的完成。轮战期间的飞机良好率达到98%，飞机出勤率达到99.6%。 后勤部门树立了面向部队、面向外场、为飞行服务，为飞行负责，为部队服务的思想，大力做好各项保障工作。 这些，都为后来的王子民取得了空战佳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特别是，1959年空56团入闽轮战时，虽然前几批入闽轮战的兄弟部队与老蒋的飞机交过火，也击落、击伤过他们的飞机。但福建前线的敌机活动仍十分猖獗。 他们仗着美国主子刚刚给他们配备的“响尾蛇”导弹，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加上台空军在刚刚装备了“响尾蛇”导弹后的第一仗，就用“响尾蛇”导弹，偷袭我海军航空兵的四机巡逻编队。击落我机一架，海航飞行员王自重不幸牺牲。 当天战斗结束后，蒋军和美军高层得知导弹突袭成功后，非常得意。美军高兴的是，导弹获得了真正的实战，证明了它的可靠性；而蒋军得意的是，他们获得了足够先进的武器，可以制衡我军、可以做到“天下无敌”了！ 顿时，响尾蛇导弹被当成“不可战胜”的神话，被美蒋吹上了天。但也确实也给我军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逼着我们对它进行仔细的研究，寻找对策。 空56团的空战指挥员和全体飞行人员，集思广益、冷静分析，认识到：美国向台湾空军提供了所谓的空战“杀手锏”——“响尾蛇”空空导弹，这在当时，不能不说它确实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空战武器。苏联都没有，我空军也没有。这种响尾蛇导弹是热寻的制导，专门往发动机的尾喷管里钻，据说是躲都躲不开。“响尾蛇”导弹发射距离远（3-5公里）、爆炸威力大（半经11米）、具有红外线导向，可以自动跟踪目标。但“响尾蛇”导弹，也不是万能的，也有自身的弱点。如它只能在目标尾后正负15-20度的范围内发射才有效。 同志们得出的结论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要战胜敌“响尾蛇”导弹，必须要发扬我军以弱胜强的光荣传统。 首先，面对強敌，面对“响尾蛇”，要树立敢打必胜的信心，在气势上绝不能输给敌人！ 其次，在空战战术中，必须以我之长攻其之短。“响尾蛇”导弹的弱点，就是必须在我机尾部跟踪发射，才能发挥作用。所以，我们要灵活机动，做到先敌发现、快速逼近抢先迅速占据有利位置，与敌短兵相接，不让其绕至我机尾后，从而使“响尾蛇”导弹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限制其整个飞机的机动性，而利于我机歼敌！只要我们战术运用得当，是有机会的战胜強敌的！ 于是，空56团大力加强了这方面的飞行训练，让广大飞行员增强与敌机周旋、抢占有利位置攻击，从而战胜敌人的能力！ 虎头山巅显虎胆 1960年2月16日下午，空19师56团迎来了与蒋帮空军携带“响尾蛇导弹”飞机的交战机会！ 15时55分，指挥所通报：蒋帮空军一大队九中队出动 F -86飞机4架，向我福建东山岛虎头山上空一带窜来。其中一、三号机携带着所谓世界上最先进的“响尾蛇导弹”。带队长机叫罗化平，是蒋帮空军专门进行飞行表演的"雷虎小队"的队长，他曾多次参加过美国、菲律宾的飞行表演，可以说是个“老油条”。 16时03分，接到指挥所命令，驻漳州的空56团共8架歼五飞机进入了一等战斗战备，王子民携僚机李治华等八名飞行员，迅速登机起飞迎敌。 16时06分，警戒雷达发现台南东北30公里处有4架 F -86F飞机正在飞行，我8架飞机分成两个中队，监视侦巡。 16时13分，敌机高度10000米，航向280度，抵进福建东山岛虎头山上空。我机根据指挥员命令，迅速调整飞行高度至11000米、航向150度，飞向战区迎敌。 16时26分，敌我双方相距50公里，指挥员下令投掉副油箱，一中队正在转弯未立即投掉，二中队投掉后速度增大，冲到前面。40公里、30公里、20公里……两边的编队相向飞近，在厦门附近上空相遇，越飞越近。距离只有几公里时，敌机吃不住劲了，突然呈双机左右分开，企图绕至我机尾后。 此刻，处在二中队长机位置的空五十六团一大队大队长王子民，在左前下方发现敌僚机机组，一中队在左下方发现敌长机机组，两个中队同时展开占据有利位置。 时任空19师56团飞行一大队大队长的王子民，是黑龙江省拜泉县人。1945年8月入伍。1956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通信员、宣传员、文书、班长、工作队员、教员。1952年1月入空军第3航空预科总队。1952年3月入空军第5航空学校，1953年7月毕业于该校4期乙班。曾任空19师飞行员、副中队长、副大队长、大队长、副团长、团长、副师长。文化程度大学专科。1965年被授予少校军衔。所飞机型:雅克18、雅克11、雅克17、米格9 、米格15、米格15比斯、米格17、歼5、歼6。 王子民在空19师素有“王大胆”的称号！他平时不苟言笑，话语不多，但飞行起来，却胆大心细，任何高难课目，他都是带头先上先飞！他的僚机飞行员李治华，也有“铁杆僚机”之称。当天李治华就率先42公里就发现了敌机，并立即告知了编队。 敌F-86F飞机飞行员发现我歼-5飞机向其靠近，立刻采取以双机左右分开的战术，企图诱我歼-5飞机就范，绕至我机尾后，施以导弹攻击。 对于F-86F的这一招，我飞行员及时察觉其花招。位于歼-5编队中间王子民，眼疾手快，见两架F-86F飞机正从他的左下方朝其转弯准备咬尾，他以牙还牙，当即施以金蝉脱壳的战术，猛然逆对方来向作急上升转弯，摆脱出一定的间隔、距离之后，紧接着又向右反扣过去，转瞬之间，变被动为主动，变防守摆脱为进攻，紧紧咬住了敌携带“响尾蛇”导弹的F-86F的三号机，僚机李治华，也因王子民动作过猛而丢失了长机。 敌机对王子民的这一奇招，不曾预料，一时不知所措，没来得及作减速和机动处置，已冲到歼-5飞机前面。这对携带导弹的F-86F型飞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F-86飞行员见势不妙，赶紧夺路而逃。 这时的王子民，单机迅速左转攻敌，在敌上方与敌交叉而过。可王子民哪肯轻易放跑入窜挑衅敌F-86F。王子民驾驶战鹰紧紧咬住这架飞机尾部不放，拉了一圈又一圈。对方上升他上升，对方下降他下降，上翻下滚，从高度10000米追到1000米。接着他迅速关掉加力、放减速板，减小速度向右反扣，紧紧咬住敌三号机，距离1000米首次开炮。 突然间，前方出现两道白烟，敌机为增加飞机机动性能，摆脱攻击，胡乱施放了响尾蛇导弹，（自然也没有发挥作用！）王子民奋勇直追，盯牢敌机。高度4500米，距离900米，王子民第二次开炮。敌人猛地左盘旋下降，企图再次逃脱。王子民紧跟敌机，距离800米再次开炮，将敌三号机击伤。敌机受伤后向海上台湾本岛仓皇逃窜，王子民大喊：击中一架！击中一架！他还打开加力，迅猛追击敌机，准备再次攻击。地面的同志们听到了好消息，都欢呼雀跃，做好迎接英雄的准备！ 16时33分，王子民还在拼命追击敌机，准备再次打击敌机。但因接近台海中线，地面指挥员下令，让他退出了战斗。他带着胜利的喜悦，安全落地。 （王子民，左1，与师团领导在起飞线） 后来从台湾传来的消息说，炮弹是从敌机尾喷口打进去的，离敌机发动机的涡轮叶片仅有一英寸。（据一位战友告诉我，十几年前，战友曾碰到过被击中的飞机驾驶员的老同学，他是台军飞行员退役的。他说：那架飞机被王子民击伤后，返航落地时由于受伤加慌乱，致使偏出跑道而报废了。） 战后当天晚上，福空专门来师里举行了电影招待会。团、师和福空还召开了隆重的庆功大会，号召全体同志向王子民学习。 　　（部队掀起学习王子民的热潮！） 这是我空军部队首次用国产歼5、不带导弹的飞机，重创敌携带“响尾蛇”空空导弹的飞机！这不仅开创了全空军的纪录！更重要的是，打破了美蒋关于“响尾蛇”导弹不可一世的神话！创造了以弱胜強的经典战例。王子民的英雄虎胆，还极大地鼓舞了前线轮战的广大干部战士的士气！极大地挫败了国民党空军的嚣张气焰，在当时世界空战史上，也涂上了重彩浓墨的一笔！后来，空军把这次空战，例为了“空军九大经典战例”之一，写入了空军的空战史册。 据了解，当时因为是仅将敌机击伤，师和福空，给王子民申报了二等功。但军委空军申批时，刘亚楼司令员坚持给批了一等战功！要求全空军向王子民学习！副大队长田福兰、飞行员李治华、杜庆德等荣立了三等功。 当年国庆节期间，王子民受到了国家有关部门的特别邀请，作为“解放军国庆观礼代表团”的战斗英雄，专门去北京参加了观礼活动，受到了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同志的亲切接见。为空19师增了光添了彩！ 意味着我军夺取台海制空权的“台海米格走廊”，正是从这场不寻常的战斗后，逐渐形成的。因此，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上将对这次战斗给予了高度评价！战后，他针对台湾国民党曾自豪地说过：你们有“雷虎小队”，我们有“王子民大队”！ 毛主席后来听了这次战斗的专门汇报后，针对这次战斗，不无感慨地说：“决定战争胜利的是人不是物，这一千真万确的真理又一次被证明了。”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六十多年巳经过去了，我们的老部队也早已鸟枪换炮、换装国产最先进的战机、战斗力有了跨越性地提高！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了。但王子民同志的闻战则喜、不畏強敌、敢于亮剑、敢于胜利的战斗精神和英雄气概，早已成为我们这支英雄部队的宝贵的精神财富，代代相传。 在新的历史时期，在落实习近平主席关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建设強大战略空军和世界一流军队”的征程中，它必将永远鼓舞着我们在強军兴军的道路上展翅高飞、奋勇向前，不断取得新的更加伟大的胜利！（全文完） 后记：据悉，这场战斗结束后，台湾空军不仅彻底领教了王子民的厉害，空19师的厉害，而且还主动给王子民和空19师戴上了“中共空军王牌”的帽子！以致于在后来很多年中，只要我师赴福建轮战中，他们在得到有关情报后，都要告诉他们的飞行员：“王牌飞行员王子民”所在的“王牌空19师”又来福建了…… 特别感谢梁秉清同志（王子民副师长夫人）为本文写作提供的大力帮助！感谢杨瑞雪、韩继东、张铁锤、陈五一、郑国际、肖国民等同志的对本文的支持！ 刘川亚2023年8月26日于北京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已任副师长的王子民，后排右1。与师其他领导们在一起） （当年巜新民晚报》登载的王子民战绩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