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8月5日,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闲居无事,于是想到去阊门走一走。顶着烈日,骑单车、乘电铁、走过人头攒动的上塘街,远远地,城门近了,那就是魂牵梦绕的阊门了。</p><p class="ql-block"> 阊门是儿时起的梦。从记事时起,总听家中长辈说起“洪武赶散”,隐隐懂得自己的祖先来自一个叫“阊门”的地方。阊门在哪儿呢?阊门是什么样儿呢?这些疑问一直萦绕在心头,伴随着成长。阊门也像一个楔子,深深地楔在心里。长大后,逐步被套上了生活的轭头,柴米油盐、工作事业成了生活的主旋律,却渐渐把“阊门”给淡忘了。可随着年龄迫近天命,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个古老的哲学命题开始不时地来拷问内心,阊门也又从心海中浮显出来。</p> <p class="ql-block"> 阊门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繁华之地,曹雪芹曾说:“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时值暑假,人们纷纷来这里打卡,车流、人流在城门洞下川流不息,阊门就像一个智慧的老者安坐在那儿,慈详地看着芸芸众生。</p><p class="ql-block"> 阊门是吴国大夫伍子胥初建阖闾城时所辟的八门之一,所谓“立阊门者,以象天门,通阊阖风也”, 阊阖是传说中的天门,古人认为登阊门可以登临天界了。两千多年来,朝代更替,岁月流变,几经拆建,我们现在能见到的是2006年在旧址上重建的城门了。从城外乍看,这是一座三拱的城门,中间稍大,现在作机动车道,两侧略小,就是非机动车道了。石刻繁体“阊门”两个大字高悬在城楼上,努力证明着自己的历史和沧桑。其实,从城墙的内侧看,除陆上的三道拱门,还有一道水门,是船出入的关口。</p> <p class="ql-block"> 隋代京杭大运河贯通后,古苏州城的外城河、上塘河、山塘河、中市河和内城河在阊门附近汇聚,形成“五龙汇阊”的格局,阊门地区成为江南水运枢纽,极大地促进了商贸业的发展,古苏州城成为世上数一数二的繁华之所。</p><p class="ql-block"> 据盐城杨氏家谱,在1794年,也就是乾隆59年,八世祖杨从信始修家谱时述及:“余族杨氏籍传姑苏迨至明初迁民异地,而杨氏亦偕他族出阊门来盐渎珠溪镇......”盐渎就是现在的盐城,珠溪镇就是现在的伍佑镇。现存盐城杨氏族谱,第一世就是“自苏”,“自苏”不是一个真名,可能最初杨氏族人避尊者讳,没有流传下第一世的名字,后人再修谱也没有考证出他的真名来,但“自苏”却让后代知道了自己的根来自哪里。</p> <p class="ql-block"> 可以想象,当年“自苏”先祖在强权的驱使下,挈妇将雏,带着故乡的泥土和种子,在阊门登船,面对茫茫的河水,去往陌生的、未知的、荒凉的的远方,那是何等的无助,何等的悲伤,何等的凄凉。</p><p class="ql-block"> 在阊门附近有一处“阊门寻根纪念地”,纪念地分望苏埠、朝宗阁和寻根驿站三个部分。望苏埠有“阊门水码头”和“洪武迁徙碑”。朝宗阁既是寻根者的朝圣场所,也是“洪武赶散”的移民展示馆,阁的立柱上有楹联“认祖归宗自古阊门来作证,寻亲访友从今杰阁涉登临”,里面有阊门寻根石雕组图和姓氏图腾板等。而寻根驿站其实是一座主题餐厅,为阊门寻根者搭建了交流平台,据说在这里可以品尝到地道的江淮菜。</p> <p class="ql-block"> 离朝宗阁不远就是“唐少傅白公祠”,是白居易祠堂。以前只知道白居易是一位大诗人,却不知他还是一位勤政爱民的父母官。公元825年5月,他到任苏州刺史,相当于苏州市长。当时,由阊门出城西,河道淤塞,道路泥泞,水陆交通极为不便。他到任后,体恤百姓之苦,主持开凿了一条东起阊门西至虎丘的七里山塘河,并沿河筑堤。从此,阊门到虎丘水陆俱便,商贾云集,日趋繁华,后世人称“白公堤”,也就是现在远近闻名的山塘街。</p><p class="ql-block"> 百姓谁不爱好官?当次年九月,白居易因眼疾辞官,由水路离开苏州城时,全城的老百姓扶老携幼,夹岸相送,“一时临水拜,十里随舟行”,道不尽对他的爱戴和留恋。</p> <p class="ql-block"> 从“自苏”迁居珠溪,相延八世,人丁逐渐繁茂,家中薄田不堪其负,于是分门立户,再次迁徙。祖上一支迁至黄尖的花川港。那时,花川港还是一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沿海滩涂。在这一片新的、贫瘠的土地上,他们农灶并作,栉风沐雨、披星戴月,享鱼盐蜃蛤之利,乐田畴麦菽之盈,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致耕读传家,开枝散叶。</p> <p class="ql-block"> 漫步于阊门的前街后巷,流水人家,不禁思绪万千。先祖曾经住在哪里?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还是乡坤显贵?他的足迹是否到过这里?天空无语,大地无语,流水无语,时空隐藏了答案。</p> <p class="ql-block"> 世上无非两类人,一类是建功立业之人,一类是糊口谋衣之辈。建功立业的毕竟少数,可以青史留名;大多数人注定了要籍籍无名。但这些无名之人们在为自身生存的奋斗中也推动了历史的进步。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尽管籍籍无名,但一个个家谱却温柔地记录了他们,留下了他们的痕迹,值得后人们去追思和怀念。</p><p class="ql-block"> (杨启林2023年8月22日定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