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记一一抖番茄

梅园主人

              

    闲来无事，打电话问发小金三：

    这一向地里忙啥呢？

    她这个农民，一直很稳定的在种地，不像我们，农民的身份，却四处飘荡。

    地里没甚营生，在村里打工，抖番茄哩，她说。

     我也要去抖，立刻收拾东西骑车直奔她家：杭后园子渠，不远，紧挨着润升湖。

      早上六点出工，金三家的四只大红公鸡四点多就开始打鸣了，声震屋瓦，此起彼伏，好像一个个比赛声音的高亢嘹亮婉转似的，早早把人叫醒了。

      清早番茄地里湿漉漉的，露水大。裤腿与鞋子一会就打湿了，不过没有人在意，紧张的干活节奏根本顾不上这个，况且干着干着又干了。

    抖番茄的工序是，前面两人拿镢头砍断番茄根部。

       后面的人拿起整棵番茄苗，悬在铁丝网上使劲抖，番茄纷纷落入架子，架子末端窄，正好一尿素袋子撑口，把红番茄扒拉进袋子，没有熟的绿色番茄拣进桶里，番茄上带的泥土从筛眼落下。

    地下洒落的番茄拣桶里也倒入铁筛子上。铁筛子顺着番茄苗在地里不断前移。

      两人砍，两人抖，两人扒拉拣选，一人拣地下散落番茄，一人装袋子，整个过程分配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不一会番茄袋子就林立成行。

      当然这一切工序都得有相当体力，尤其抖番茄这活儿，一株番茄有十几斤，两手各提一株，提到筛子上，几乎手臂与膀齐高，用力抖动番茄才能掉落，红色的番茄还好，根熟蒂落嘛，绿色番茄就比较顽固了，得摔打好几下才肯掉下来。不一会儿就膀子困胳膊疼，哎，还是每天练哑铃的人呢，都不如这些比自己年龄大的人们。

      一起干活的人，都五、六十岁，前面砍番茄的男主人已经七十岁。大伙一边手不停歇一边聊着家常，说些俏皮话，人们哈哈笑着，或者一时无话各自默默干着手里活儿。

      一直干到九点，主人拿出干粮，西瓜，矿泉水，让大伙吃。早上出工早，都来不及吃早饭，早饿啦。

     她们都笑着问我：

     看你也不像个干这活儿的，能干动了，熬不？

     还行。 我咬着牙说。

      你们累么？

      又不是铁打的，能不累？！一黑夜身上疼的，前半夜都睡不着，后半夜好容易睡着又该起了。

     她们争相诉说着身体的不舒服，介绍吃得药片名字，说着家里的猪、羊、鸡，城里放暑假的孙子们，今年各种农作物的行情。番茄今年好价，一吨卖到六百五十元，产量也还可以，今天抖的这块好地，能均到亩产七、八吨。至于辣椒和葵花价格，看到时候下来收的行情吧，农民种地就跟押宝一样，押不好白受一年苦不说，还得倒赔些，种子化肥贵得要命。有儿子的大多还得分担些房贷车贷，所以不能只种些轻松的农作物。

        半小时后， 又起身继续投入紧张的工作中。抖番茄时泥土飞扬落得满头满身。八月的骄阳似火，加上这强劳动，衣服内外尽湿，汗流进眼睛也无法擦拭，只能甩甩头抖掉汗珠。

      这样的抖番茄工程，她们已经持续干了一周，金三说，一天二百块，舍不得误工。

      持续不间断的劳作， 胳膊又困又疼，每次提起大的番茄苗时，要咬着牙才能抖完，腰也不再挺直，身体松松垮垮，这劳动强度比跑一个半程马拉松都累。终于坚持干到中午十二点，收工喽。主家说剩下的番茄不多了，下午不用干。

       我心里暗喜，如蒙大赦，但没敢欢呼雀跃，她们下午还要到另一家继续抖番茄。明天，以及这一季的每一天，都在进行着这样的劳作。

       预期干一天，结果只抖了一上午。

      回到家，腰酸背困胳膊疼的。歇了两三天才缓过来。

       晚上微信聊，发小金三说，她们一直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