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生活见闻的思考

苏仁

在纽约住了三个月后，回来总有一种要把对这座城市的感受写出来的冲动。这种冲动最早源于1994年那部《北京人在纽约》电视剧。剧中那句“如果你爱她，就把她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她，就把她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曾几何时，纽约在我们这一代人头脑里就是天堂的代名词。然而突然有一天，有人敢说它是地狱，这种冲击力让我整整思考了三十年。

改革开放初期，人们只要听说谁要出国去，也不管他出国去干什么，所有人都会送去齐刷刷的羡慕眼光。然而没过几年，那些出国人们传回来的消息，却又都是好坏参半。曾经的恩爱夫妻，出国不久就劳燕分飞。本是受人尊重的大学老师，宁愿辞职也要出去刷端盘子洗碗。然而在那个一切向钱看的年代里，征服别人只有用挣钱多来衡量。正是在《北京人在纽约》这部电视剧，才让人们看到纽约生活的另一面。但是由于没有亲身体验过纽约生活，所以依然有一种“书中读来终觉浅”的感觉。这次正好借送女儿到纽约读书的机会，准备在纽约住几个月，亲身体验一下，看看纽约究竟是个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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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以往人们对美国的印象，大都源于媒体的报道，或者旅游者的走马观花。即便有久居美国的人回到国内，也会由于每个人的处境不同，即便是报喜不报忧人们也能体谅。所以这次我在旅居纽约期间，自然是多和各层次的华人聊天，多听多思少说。直至回到国内都在一路消化那些华人的故事。

6月17日我从佛罗里达旅游回来，接机的出租司机是个五十二岁的福州人，一个小时的路程自然是边走边聊。我从他对纽约的一路埋汰，似乎听出了点什么。他到纽约已经20 多年了。他是被亲戚骗到美国来的。八十年代末，二十多岁的他在福州的工厂做工人。一个做蛇头的亲戚，鼓动到美国来捞金。他见那个亲戚每次回乡都出手阔绰，就以为纽约遍地都是金呢。他把家里的积蓄加借款凑了六十万交给了保证金。准备偷渡到美国。

当他到了墨西哥后就发觉受骗了。他不想偷渡了，但是他的亲戚这时只同意退他三十万。他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乘直升飞机偷渡进了美国。

原本以为进到美国以后，只要辛勤劳动就可以赚钱了。然而，这才是掉进坑里的开始。对偷渡客而言，总是 一个坑连着一个坑。在美国最重要的就是身份合法，否则你寸步难行。为了洗白身份，他就得请律师打官司。律师是美国最有钱的职业。打官司让他债台高筑。他既无学历，又不懂英语，所以他只能在华人圈里混。在艰苦生活的挤压下，老婆也带孩子跑了。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还一屁股债还没有还清。至今还在为还清这辆车的贷款忙活。所以一个人无论怎样想移民到美国，也千万不要走偷渡这条路，一旦踏入这条路，那就是人生的不归路。只要你有把柄落在黑道手里，他们就会一辈子都敲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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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下城有个唐人街，我在上城住了半个月后，第一次去那里买菜，那里的菜价就把我震撼了。因为这里菜价比纽约其它超市的菜价便宜了三四成。

一个城市的菜价如果有如此大的差距，唯有一个理由就是纽约底层竞争也十分激烈。这个道理就像国内有些出国企业，为了抢订单，相互压价，以走量取胜。现在国内职业人都说现在的职场太卷了。最起码我看到的纽约低层卷的也很厉害。唐人街里卖排骨的是两个老师傅，都已经五十五岁了，一个是福建人，一个是广东人。当知道我是从北京来纽约旅游的。他就猜出我已经退休了，是来纽约旅游的。便有些羡慕的说：你看你们多好，退休了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话不由衷地说：你们现在挣钱比我们在职的时候挣钱多多了！退休后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这时那位操着东北口音的老师傅说：有什么不错的，三十八年了，每天都干十几个小时，吃了饭就睡觉了，睡觉起来接着干活。等我们退休恐怕路都走不动了。还有什么意思？当听说我是刚从黄石旅游回来的，他们告诉我说，来纽约已经三十多年了，至今连纽约附近的费城和华盛顿都没去过。我听后简直不敢相信。是他们一句：“回不去了”的感慨，让我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在纽约这段时间里，我无论是和出租司机还是和商店售货员聊天，无一例外的能感觉到他们的那种无奈和不满。他们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回不去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相当复杂。正如出租司机小林说的那样：三十年前看到的纽约是什么样，三十年后依旧是什么样。没有他妈一丁点儿改变。其实他没说的是，三十年前纽约打工每小时挣8美元，到现在才翻了一番，每小时17美元，而汽油价已经从0.99元涨的了4.3元。如此同时，国内的工人每小时工资从0.5元增长到了每小时50元，增长了100倍。记得有华人说过，只有出了国才会爱国。我以前还理解不了。总觉得是占了便宜卖的乖。在纽约才更清楚看到是，底层劳工靠自己是发不了财的。辛苦财永远不如社会变革财。正如巴菲特说的，你如果十七世纪在荷兰，十八世纪在英国，二十世纪在美国，二十一世界在中国。你不想成为亿万富翁都不可能。走什么运都不如走狗屎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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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是华人出租司机，祖籍广东江门，父亲是华侨，初中以前他是在国内读的。之后到美国完成学业。所以他对美国社会的看法很独特。我问他是喜欢特朗普还是拜登时，他的答复很红色。

他认为那个执政党也治不好美国的病。因为美国的问题是，对于有工作的人而言税负太重，对不工作的人而言又福利太好。这等于是杀鸡取暖。两党为了选票都极力讨好选民。只承诺加福利，不准备减税赋。结果是导致奖懒罚勤。越来越多的流浪汉就是证明。数据显示，美国3亿多人口中，竟然只有一半人口在工作，另一半人是不工作的。这些流浪汉每月都领取政府救助的。他们蓬头垢面，露宿街头，就是为了乞讨到钱去吸大麻。对于这些瘾君子政府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这些丐帮队伍就会越来越大。这是美国的根本顽疾。

对于怎么处理这些难民，两党政策又不统一。特朗普主张美国人优先，采用在国境线修墙来堵住难民。民主党则主张难民也是人。应该接纳难民。帮他们融入社会。共和党则骂民主党是白左，就是不接地气的意思。共和党人为了恶心纽约州的民主党，用车把偷渡难民一车一车送往纽约。几个月后，纽约的民主党也觉得受不了啦。就又派车把他们拉回佛州。逼的纽约州长在7月19日电视里呼吁，难民不要再来纽约来了。进入8月纽约关于难民涌入的报道越来越多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任何政策是完美无缺的。本来救济穷人的政策是防止贫富悬殊加大，但是没想到所以任何政策都有空子可钻。救济政策竟然为难民流入打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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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按收入大致分为三个阶层。第一：年薪3万以下贫穷阶级，第二：年薪3万--13万为中产阶级，第三：13万以上富人阶层。美国人年薪都是指税前收入，而中国工资则是指税后收入。美国税率大约在10%-46%。中产阶级一般征税大约在20-30%。富人征税大约在40-46%。美国除了国税外，各州的州税是不同的。中产阶级税后月薪大约在3000-1万之间，富人税后月薪大概在1.3万以上。美国的税收主要来自中产阶级。

我邻居的女儿，已经独自在美国生活了十三年了。她本科和研究生都在美国完成的。由于她是学计算机的，所以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了纽约的一家金融投资公司做码农工作。有人说美国工作不好找，其实还是专业不对口问题。计算机专业在美国不仅收入高，而且很容易找到工作。在纽约工作的六年后，她的每月收入不算股票国债收入，已经税后达到了一万刀。生活的如鱼得水。也许她最初参加工作时，收入也是没这么高的。但是6-7千刀总是有的。她现在这个收入，可以支付的起曼哈顿每月3000刀的房租，2000刀的生活费，扣除交通费，每月还有三千刀的结余。显然中国留美的新一代生活状态，已经处于美国高收入群体了。这不得不说是中国三十年改革开放的结果。否则也只能过着像《北京人在纽约》那样的留学打工生活。美国中情局2018年有个统计数据，在美国各色人种中，亚裔人收入最高，白人其次，黑人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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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尼亚加拉旅游途中，和一对山东威海夫妇聊天中得知。他儿子几年前从波士顿大学生物制药博士毕业后，就被公司派到了纽约工作。已经工作了三年，年薪也有十八万了。今年已经32岁了，但是就是没有女朋友。父母为他着急了，这次父母专程飞到纽约来催婚。想催他回国工作，早点成家生子。但是他儿子一口拒绝。因为他儿子在美国工作很轻松，一周工作两三天，工资也很高，所以他儿子不愿意回国。他已经适应不了国内的竞争生活了。宁愿不找对象，也愿意在美国呆着。这当然惹的老两口唏嘘不已。纽约作为老牌华人聚集地，留学生的婚恋问题尚且如此难解决，其他地区也就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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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故事讲完后，对于什么人适合来美国生活，只有自己去对号入座了。

我曾设想用两个刚毕业的研究生，让他们分别生活在纽约和北京，并且都在市中心租个一居室住，都吃外卖。工资收入按这两个城市公布的年平均工资计算，看看两个人是怎么样的生活状态。纽约2022年的平均工资为税前6600美金，北京2022年平均工资为税后13000元。

先计算纽约研究生的生活状态。先扣除20%所得税，实际到手为5600刀。在曼哈顿租个20平米一居室，至少需要每月3000刀。每月吃外卖1500刀。地铁交通费600刀，社保医保400刀。结论是月光族。

北京研究生是税后工资13000元，在东西城区租20平米的一居室，每月5000元。吃外卖每月3000元。地铁交通一天按20元算，一个月600元人民币。结果结余4000多元人民币。

这里出现了一个汇率购买力和实际购买力的差别。两地如果按汇率计算，纽约税后工资5600刀，折合人民币3.9万。高出北京平均工资3倍。但是，北京研究生每月只要8500元就能达到纽约研究生5600刀的生活标准。这说明按实际购买力计算，美元只比人民币高出三倍。没有像汇率差显示的那么夸张。纽约人虽然挣得工资高，但是他们的支出也高。再加上这一轮通胀对美国人的日常影响，使得美元实际购买力反而下降了。比如纽约蔬菜大多在5刀左右，折合人民币35元一斤，而北京蔬菜5元人民币左右。

美国作为金融帝国，其物价指数CPI的核心就是房价和房租。在这一轮CPI通胀从2%涨到8%的过程中，纽约涨的最快的就是房价和房租。比如2022年曼哈顿一间20平米的单人间房租才2700刀，今年前三个月过后就上涨到了3700刀。而与此同时，北京的房租和房价却在下降。这一高一低的差距，强化了人民币购买力。所以人民币和美元购买力水平相比，二者差距并没有像汇率显示的七倍那么大。从购买力估算，二者差距大约应该在3-4倍左右。这也是有些经济学家预估，美元兑人民币合理汇价应该在4倍左右的道理。

纽约葡萄价格

在纽约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突然被自己发现震惊了，纽约作为世界第一大商业都市，现在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购买的了。在纽约能买到的东西，在北京同样也能买到，而且还更便宜。

也许是由于现在纽约的网购和物流和北京的网购一样方便快捷。网购带给北京商铺的冲击，也同样冲击着纽约商铺。所以，即便是在纽约的第五大道，那些外表依旧那么高大尚的商铺里。无论是商品质量还是价格都很接地气。细想来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纽约对世界商业的影响，就犹如当年北京王府井对北京商品的影响。现如今即便是老北京人，十年八年的不去一趟王府井也属于正常的。

我们附近就是汽车销售一条街，每天路过看到的都是销售员无所事事。还有几家店铺已经高高挂起了转租牌。现在纽约人流最多的店铺，竟然是民以食为天的披萨店，咖啡店，超市。除此之外，纽约的美甲店可以和北京足疗店有一拼。看来无论商业模式有多大改变，唯有爱美之心改变不了。

唐人街

纽约的治安情况究竟如何？这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随着中美关系紧张，纽约发生了多起伤害中国人的案件。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即便如此，如果和美国其它城市比起来，纽约的治安已经算不错的了。至少不至于天黑以后就不敢出门。

我在纽约有两次因为旅游车回来晚了，不得不八九点钟以后步行回家的经历。纽约吸食大麻已经合法化了，所以能看到形形色色的吸食大麻，同性恋人们。那些流浪汉白天都萎缩在街上睡觉。一到晚上就全起来活动了。所以这个时间是最容易发生寻衅滋事的时间。。

纽约白天黑夜尖叫的警笛声，在世界大都市里属于时绝无仅有的。 纽约的警车，救火车，救护车，工程车都可以拉警笛。而且拉的都是一个调。所以初到纽约的人，从警笛声音中根本分辨不出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它的警笛鸣响频繁度，让人觉得无时不响，无处不响。尤其是夜晚的时候，那长时间声嘶力竭的尖叫，搅得人心惊肉跳的。我也想知道这深更半夜的，能发生什么事？他们就不能换个调调？被救护车吵醒和被救火车吵醒，给人的惊吓是绝对不同的。

纽约治安情况的好坏是按区域而论的。曼哈顿的上城100街以上，主要居住的穷苦黑人。据当地华人说，他们从来不进黑人区。因为这个区域最不安全。刚到纽约时我并不知道，有一次为了抄近路就走进去了。路两边的椅子上坐满了无所事事的黑人，眼睛闪着绿光看着我。也许他们在琢磨，这个人进来是干什么的？我也觉出周围气氛有些异常。警车闪烁着，警察隔不远站一个。我也不由得问自己，为什么这里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回到家以后，他们才告诉我，原来一周前在这里打伤了一个中国学生。所以这里又成了警察防护重点区域。一个月后，黑人居住区的布鲁克林又再次发生三个黑人冲进华人居住区，开枪打死一名华人，打伤三人的案件。说到纽约的刑事案件，似乎都是黑人闹事。白人和华人基本没有闹事的。其实美国的

纽约中央公园东西两侧，被许多人称为富人区。其实这里租房客大多是白领精英而已。真正的富人都住在长岛的别墅区那边。这些公寓房的房租很贵，大多在四千--八千美元一个月。在这些公寓房里也有一些黑人的精英住在里面。这里的黑人也都是和气真诚，彬彬有礼的。所以，对黑人真的不可一概而论。那些爱在大街上寻衅滋事的黑人大多是难民，流浪汉，神经病。

街景

美国的流浪汉和神经病真的是太多了。除了在纽约的第五大道没有发现流浪汉，在其它街道都能看到。所以难免让人联想到，深夜那刺耳的警笛声和他们有关。

当我有一次和一个华人司机聊到这个问题时，他说现在情况的确比以前好多了。十年前的时代广场几乎就等于红灯区，卖淫的，贩毒的，各种帮派势力为争夺地盘打架杀人，无所不有。纽约警察胆都小，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敢真管。纽约治安情况好转应该归功于前任市长朱利安。现在的纽约治安已经比别的城市好太多了。纽约拿难民，流浪汉没有办法。与民主党的执政理念有关系。难民，流浪汉也是人，所以每月都管他们的吃喝。然而这些人有吃饭保证后，许多人就要乞讨钱去吸毒。纽约市一个吸食大麻合法化的城市。吸毒以后人就会耍疯。在街上碰到那些又喊又叫，直目瞪眼的走过来的人，大都是酒鬼，疯子，流浪汉寻衅滋事的人。但是即便这样，也不能说这个城市不安全，世界级的大都市，那个城市能缺少这些人呢？只能说碰上了该你倒霉。

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