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六）上班途中

简单

　　12岁的我就这样在一次玩耍中意外成为了“高薪聘用”的编外邮递员。

我开始履职上岗。又瘦又小的报童每天挎上妈妈缝制的粗布大包，骑上家里那辆破旧的28车，由于个小腿短，只好从横梁下边将右脚伸进去踩着踏扳。每天从我家一跛一拐地骑到大队部，再将所有邮件分送到下面各生产队。

天气好时， 小伙伴们常一路小跑跟在车后面随我一块送信，很是神气得意。上坡时他们后面推车，下坡时一起跳上车来一路滑行。工作在玩玩闹闹中进行着， 每天忙碌地穿梭在各生产队。

　　遇到下雨，无法骑车，瘦小的我只好一人背着硕大的邮包，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深陷淤泥的脚拔出来，鞋内灌满了稀泥，赤脚又怕被玻璃石头划破脚，鞋捆上几束稻草防滑，但是滑倒，一身泥浆也是常有的事。

从家里到大队这一里多的田间小路，我一走就是700多天。走着走着冒出了一种想法，要是家门前这条田间小路也能像大队部旁那样的公路该多好。要是我能像邮递员叔叔那样可以一直轻松地骑行在大路上该多好。也许从那一刻开始，我隐约生出了要走出这条艰难的乡间小路，走向一条宽阔的通往城市文明大道的想法。

不管严寒酷暑刮风下雨，学校三点放学后就是我上班时间的开始。

每个月领取工资的时候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时候，在邮递员伯伯给的工资单上一笔一划地写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将这笔“沉甸甸的巨款”无不得意地交给妈妈。

　　当时我也成了大队一个“公众人物”。 那时的我个子比同龄人小，心眼儿比同龄多，所以大人们送我一个绰号“小老头”。有的人可能不知道大队书记是谁？但却一定道“小老头”是谁。这不仅因为我每天穿梭在各家各户，混了个脸熟，更因为小小年纪赚大钱，挑起家庭重担成为佳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送报的新鲜感也随之下降。 当然这份高薪工作即使再苦再累我是不会放弃。

那时正是文革前一九六四年的小四清期间，大队办了一个由残疾人组成的小作坊。这些残疾人来自各个生产队。一天我突发奇想，进门向早已熟悉的叔叔阿姨们一一打招呼。麻烦他们下班时将我从大队部取来的各生产队的一部分邮件带回转送本人。 叔叔阿姨们也都乐意地接受。由于他们是天天上班，所以邮件不会像以前那样积压在大队部以至丢失。

叔叔阿姨们的帮助使我的工作时间大大减少，却使 上班途中的故事频频发生。

　　那时的肚子似乎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我和小伙伴们一路上看见地里种的瓜果，西红柿等一切可吃的就偷偷趁人不备装进了肚里。有的生瓜蛋子，又苦又涩，放进嘴里又吐出来，扔地上。这斑斑劣迹引来无数叫骂声。 这样的情景在当时几乎家家会碰到。我们家的自留地也常被人偷摘，所以母亲常教育我们不能做那样的坏事。可饥饿仍让我和小伙伴们一路扫荡过去，上班途中竟成为我们享受大餐的时候。

当然上班途中我们也并不都只干坏事。只要看见有人拉着沉重的车爬坡，我们都会主动上前帮着推一把。母亲从小教育我，不要吝惜自己的力气，能帮别人就尽量帮。力气吃一顿饭睡一觉就会又长出来。

　　记得有一天 送信途中，看见几个孩子在河里游泳，忽生歪念，与两个小伙伴建明，进嘉恶作剧地将岸边的衣服裤子藏了起来。 本想半小时后回来再将衣服给他们。可最后边送信边玩，竟把这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等想起来，河边已不见人影。也不敢将衣服还给人家，这可是罪证。就让它随着潮涨潮落顺水飘走吧。

受害者中的一个后来成了我的妹夫，我一直“欲知后事如何”，等了十几年，终于听到了妹夫的“下回分解”：原来他们上岸后四处找不到衣服，最后只好光着屁股跑回家。害羞倒在其次，丢了宝贝衣服被家长一顿打骂。

这大概是我童年做的第二件亏心事吧， 偏偏都在我妹妹妹夫身上。不，应该是第三件，还有“坑爹”事件。

童年的我真是淘气得无边界，好在我妈包容度高，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也不错，算是没踩到她的红线，也没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

由于送信及时，也未发生过丢失差错，这份工作一直干了两年。那两年我们家的生活也因这份工作而得到明显改善。

十二三岁的我就这样一边干着比大人们都能干的“大事〞，一边做着十二三岁小男孩调皮捣蛋的糗事。时不时也向往天空，冒出一股想要飞起来的冲动。

取材：李国庆（文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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