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闻啼鸟

小桐

今早，玥儿早来。在等小航的过程中，我问玥儿，前几天的学习内容，你有没有感触特别深的一点想要和我分享？玥儿想了一下，眼睛忽然亮起来，说：“嗯，有。就是我们要打开各种感觉去感受事物。还有，我们平日写作文，总是习惯从视觉的角度去写，我们可以从听觉的角度去写的。比如孟浩然，不像别人都是从视觉来写春天，‘夜来风雨声’，他是从听觉来写春天，这样写，感觉不仅很特别，而且还能激发我们的想象力，很有想象空间。” 说得真好！ 我笑着问：“小学三年级是不是写过《我的妈妈》《我的同桌》《我的老师》之类的作文，是不是很多人都习惯从视觉来写？” 玥儿立刻接话说：“是的是的，我以前写《我的妈妈》，写我妈妈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浓浓的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一只樱桃小嘴，还有一头浓黑的如瀑布般的头发…” 哈哈，真是时代变了，但写作套路不变，我小时候，不管写谁，只要写的是个女性，也全都是这样写，后来发现，全班人也都是这样写的。到最后，发现我们写的妈妈，其实都是同一个“妈”！ 我说：“其实可以从听觉去观察一个人，了解一个人，写一个人的。比如，你在房间里，是不是根据脚步声，就知道谁回来了？谁在靠近你？” 玥儿一边笑弯了眼，一边不停地点头：“是的是的。我妈那个脚步声是比较急促的。我爸那个脚步声是比较沉稳的，慢的。” 我笑着插话道：“咦！我有点好奇哦，因为你妈妈是个特别温柔的，性情特别平和的人哦，为什么她在家里的脚步声却是急促的呢？” 玥儿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对我说：“因为我妈很忙碌的，要干很多活的，要照顾弟弟，还有奶奶，还要做饭，还要备课…” 我不禁笑了：“是呀！你妈妈每天一个人就干了三个人才能干的活，怎么不忙呢？马不停蹄呀！” 玥儿感叹了一声：“我妈真不容易，我弟又太调皮。” 我也感叹：“是呀，你妈妈不容易呀，反过来也说明了她很有承担的美好品质呀！这样的家务事业都要忙，都做得这么好的，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呀！” “那奶奶呢？” “我奶奶脚步很轻很慢的。” “所以听脚步声，感觉奶奶是一个什么样的奶奶？” “我感觉我奶奶很慈祥。” “还有呢？” 玥儿想了想，说：“听得出，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她只能这样轻轻慢慢地走。” “那昊昊呢？” “昊昊像个小动物，一弹一跳的，有时候又走得很急，早上起床时，还喜欢在我房间外拍门，拍得很响，边拍边喊，姐姐开门…” 我不禁笑了：“你看，通过一个脚步声，是不是可以感受感悟到很多东西来…所以如果想写出有一定深度的作文，就尽量不要停留在脚步声这个表面现象上，而是通过这个表面的脚步声，挖掘到更深层的东西，比如年龄呀，性情呀…” 玥儿深深点头。 然后玥儿又给我分享她的邻居梅花老师。 “梅花老师，就是我每天在下午或晚上的时候，都能听到她唱歌。” “那听到她的歌声，你什么感受？” “很喜欢，很开心，很舒服的感觉。” “那你通过她的歌声，感觉梅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感觉她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又很热情开朗。你知道吗，最近我还能听到她弹古筝。她自学古筝的哦，她很厉害呀！还有，你知道吗，她丈夫还常常和她一起唱呢！” “哇！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梅花老师真是一个很好学，很热爱生活的人哦，夫妻感情又和美！” 玥儿不停点头，表示很认同！ 这时候，小航来了。 我也忍不住和他们分享一件事，“就是我隔壁有一户人家，每到晚上的时候，就有一个男的唱起卡拉ok……” 玥儿忙点头：“是的是的，我也听过他唱！”小航也抢着说：“是的，我也听过他唱！” “你们猜一下唱歌的这个男士的年龄是多少？” “50多岁吧。” “有可能哦。你们知道吗，他虽然唱歌也不专业，经常跑调，不是那么好听，但我好喜欢听他唱呀，觉得一边听着他的歌声，一边洗衣服，晾衣服，给花浇水，内心感到很愉悦，如果有一天晚上没有听到他唱，我内心甚至感觉少了点什么。” “为什么呀？” “你们想哦，他也有一定年纪了吧，但他还那么喜欢唱歌，而且每天都唱，哇，我感觉到他对生活真有着一股热腾腾的爱，还有，他也让我感受到生活真有意思真有情趣！你们想想，如果身边出现一个人，让你感受到生活真太有意思和趣味了，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呀？” “是是是……” 是呀！日复一日的平淡琐碎的生活，我们都很容易陷入一个情绪漩涡——生活真没意思！但有些人，真的就偏偏活出了另一种生命状态——生活真太有意思了！ 然后我叫小航也分享，从听觉去感受家人。 小航想了想，笑着说：“我想分享，我可以通过我们家人回家开门的锁匙声，判断出是谁回来了！” 我和玥儿不禁震了一震，都很好奇，哇，这个特别，还能根据锁匙声来判断的？我们不禁都催着他快点说是怎么回事。 小航的脸色发亮，笑着说：“如果这个锁匙声比较轻的呢，就是我哥回来了。如果这个锁匙声是很重的又很响很急的呢，就是我爸回来了。如果这个锁匙声不是很重也不是很轻的，就是我妈回来了！” 我不禁惊呼：“小航，天才耶！玥儿，我们给他拍掌，谁会留意到这样的小细节呢！” 我和玥儿重重拍起掌来，玥儿还给他点了一个赞👍。 我又继续问他：“为什么哥哥的是最轻的呢？爸爸的是最重的呢？” 小航说：“因为哥哥的锁匙少，爸爸的锁匙多。” “为什么爸爸的锁匙那么多呢？” “因为爸爸不仅有家里的锁匙，还有他学校一中的办公室的锁匙，还有…” “小航发现吗？谁的锁匙多，可能就意味着谁肩上的担子就更重！” 小航听了不禁点头，表示很认同。 玥儿说：“我发现我爸爸回来开门的钥匙声都很轻的呀！” “为什么呢？” “因为我爸爸一般都比较晚回家呀！他不想吵到家里人。” “嗯，所以，一个钥匙声，也可以感受到爸爸对家人的体贴。能站在对方的立场替对方着想。你们发现吗，如果自私的人，才不管你的感受！” 我不禁伸开两手，同时揽着这两个宝贝，笑着说：“老师感恩你们呀，你们给我分享了两个很独特的角度，感觉你们给老师打开了两扇新的窗子！真好！” 两个宝贝连忙说：“不，是我们感恩老师，是老师教我们的！” 真叫人不得不喜欢他们呀，这么可爱又这么谦虚！ 所以，最后我们一起总结，如果用心去感受生活，就会发现，再小的再普通的生活场景，都可以写成一篇很独特的很有深意的作文。同时，你们发现吗？通过一个脚步声，一个开门的锁匙声，可以获得那么丰富的深层信息，这是不是很像“五言绝句”，五绝诗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特点呀！ “咦，是呀！” 然后两个孩子又忍不住和我分享他们各自认识的很搞笑的同学。 玥儿说，老师，我忽然很想跟你分享我们班一个行为比较恶心的同学，就是他很不顾别人的感受，就是他很喜欢照镜子，你们猜他照着镜子喜欢干什么？ 我说，挤豆豆？ 玥儿笑着摇头。 小航说，化妆？ 都不是。是对着镜子挖鼻屎。 哇，那是很恶心哦。 这还不算最恶心，他还吃鼻屎！然后还用手指弹出去。所以，他周边的人身上的衣服都沾有他的鼻屎。所以个个都不想坐到他身边来。玥儿边说，边搞笑表演。 我真笑出眼泪来。小航也笑到不行。 我边笑边说：“但我很好奇，他怎么能有这么多鼻屎挖的，感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 玥儿俩一听我这么说，笑得更厉害！ 然后小航也笑着说，我班也有一个很爱挖鼻屎的，他也很爱吃鼻屎，他长得很胖，比我矮，但他有120斤…” 我不禁大笑着打断小航：“哇，吓死，你这样说，让我感觉他是吃鼻屎吃到120斤的！” 玥儿和小航笑趴在桌上！ 我也忍不住分享淼淼小时候，“淼淼在还不会走路，只会爬的时候，有一次，在家里，我看到淼淼正爬向一只黑色的小蜘蛛，已经离得那个小蜘蛛很近了，我顿时紧张起来，因为知道淼淼要干什么了，迫在眉睫呀，我拼命冲过去，谁知，她以为我要跟她抢蜘蛛吃，更加奋力往前跑，然后悲摧，在我赶到之前，她已经成功地将小蜘蛛抓到嘴巴里吞掉了！” 分享完，我们继续进入古诗学习。 两个孩子先彼此自我分享之前所学到的东西。 然后学习新诗宋绍翁的七言绝句《游园不值》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孩子一看，啥都不说，立刻先抄到本子上再说。 这也是一个好习惯哦！因为重视，才想到要抄它下来嘛。 抄完后，孩子自由读，感受，思考。然后分享。 我在他们品味这首诗的时候，上楼拿了几个百香果下来给他们吃。 到了他们分享的时候。玥儿说，我先来。“诗人在春天的时候去游园，虽然诗人没有写到他游园的心理变化，但我可以知道他的心理经过了一系列的曲折的变化。比如一开始，是满怀着期待去游园的，谁知久久敲门，主人都没有来开，他变得很失望。正在他他感到失望又无奈想离开时，不经意地，很意外地发现了一枝红杏出墙来，他心里充满了惊喜……” “哇，你怎么说得这么好的？描述得这么准确的？这也叫一切景语皆什么语？” 两个宝贝立刻大声答：“一切景语皆情语。” 玥儿意犹未尽：“老师，我还想分享，通过这个景，我不仅感受到里面的情，我还感悟到里面的人生哲理。” “哇！你赶快说，我好想听哦！” “就是人生遇到不如意时，不用那么悲观，你可能没办法看到满园春色，但可能最后却有意外的惊喜，意外的收获，那就是你发现了出墙来的那一枝红杏。因为这一枝红杏，你可以去感受那满园的春色是怎样的美！” 小航露出崇拜的小眼神，忍不住鼓起掌来。我们都忍不住给了玥儿一个大大的👍！ 我问两个宝贝：“景中不仅有情，还有人的形象哦。比如‘小扣’，就是轻轻地敲门，写出了背后什么丰富的内容呢？” 两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 哈，我将昨日在朱老师课堂上学到的教学方法立刻用上。 我让两个孩子走到门前，先用手“小扣”，轻轻地敲，然后再重重地敲。 玥儿笑着说：“还有这样重重地拍的！” 这三种方式我们一起尝试… “哦——老师，我知道了，轻轻地敲，感觉很有礼貌，重重地拍的，感觉来者为人粗鲁又无礼。” “哈，是了！‘小扣’，感觉来者，就是诗人，很有修养哦！还有呢？还能知道背后的什么呢？” 说明环境很幽静呀！要是像早上的菜市那么吵闹，你“小扣”，别人看了会以为你是一个神经病呢！ “孩子们，你们知道吗？诗里还有一个词语能无声地道出环境很幽静的！” 两个宝贝立刻找了出来，大声回答道：“是苍苔。苍苔说明，这个地方少人来，环境很幽静。” 我不禁一手揽住一个孩子赞道，哇！你们真是学以致用耶！你们知道吗，我们生活中很多东西，在传统文化里，很多是有文化密码的。比如“苔”，“苔痕上阶绿”，苔喜欢于少人的阴暗幽静处生长，所以苔在古典文化里有着幽静之内涵。知道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吗？那是因为你们手中有了那个解锁密码的钥匙啊！比如你们还拥有“竹”“秋”“落花”“菊”“玉”啦等等这些文化密码的钥匙！你越拥有了这些钥匙，你就越有能力去品尝出诗词更深层的美与内涵。否则，可能就会以为这些诗都是大白话，不就是说个破竹吗？不就是说个菊花吗？就是再有内涵美的诗，你都喝成了白开水！ 两个孩子深深点头。 “孩子们，还有一个词语，可以透露出这个园是富豪的园，还是普通家境的园？” 玥儿立刻答：“是普通人家的，柴扉，用木柴、树枝编成的门。是和刘长卿的‘柴门闻犬吠’的柴门一样的门，都是一般人家的门，不是朱门哦。朱门才是富贵人间的门。” 弟弟表示很佩服玥儿姐姐对上一节课的复盘能力，还有运用能力。 好啦，孩子我们来挑战一个更有难度的！现在，我们的语文教育很重视群文阅读教学，群文阅读的“群文”是相对“单篇”而言的，但不是“单篇”的简单机械的叠加，它是有一个议题，然后就“群”几篇有关联的文章来比较阅读，这样的阅读，可以扩阔我们的视野，可以让我们多角度去感受感悟同一对象，可以培养我们辩证性思维能力。所以，我们把宋绍翁的《游园不值》，还有孟浩然的《春晓》，一起来对比地品尝，都是写春天的，你们去感受，他们这两首诗的异同之处！可以从景的角度啦，从情的角度啦，还有侧重的感官的角度啦……你们可以边吃着百香果边品味这些诗句。 《游园不值》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玥儿是个可爱的小吃货，边啧啧啧地吃着百香果，边思考。 “老师，我知道了。它们不同的地方是，宋绍翁是从视觉来写春天，‘一枝红杏出墙来’，而孟浩然是从听觉来写春天，‘处处闻啼鸟’。” 弟弟插话补充：“但都很有想象空间，留白。” 我向弟弟伸出大拇指。 “那还有不同的吗？” “还有感情的不同。宋绍翁的诗里，心情经过了一系列的曲折变化，从满怀期待到失望，最后又充满惊喜。而孟浩然的，‘夜来风雨声’，昨晚下雨了，‘处处闻啼鸟’，一大早被鸟叫声吵醒，有句诗说‘鸟雀呼晴’，鸟儿一大早就跑出来吱吱喳喳地叫，说明天放晴了，诗人的心里是喜悦的，但想到‘花落知多少’，他欢喜的心，又产生了对春的流逝的惆怅…” “那还有呢？继续挑战！” 两个孩子想呀想，想了好一会儿，玥儿忍不住问：“老师，给点提示？” “刚才弟弟说，两首诗都很有想象空间，有留白，那么‘处处闻啼鸟’，诗人在哪里？屋内还是屋外？” 玥儿一点就通，很激动地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诗人在屋内听到‘处处闻啼鸟’，从听觉上，引领着我们读者从屋内去想象屋外的春光，而叶绍翁的呢，‘一枝红杏出墙来’，从园外的视觉所见，引领着我们去想象园内的满园春色！” 哈哈，是的是的！孩子，我忽然发现，人间有一种美，叫“想象美”！“想象美”，是人间至美！你想它有多美，就有多美！ 两个孩子应和着，嗯嗯，很认同很认同！ “还有哦？这两首诗还有一个很不同的地方哦！” 孩子又来认真地对比着看。对比来对比去，也没能发现！ 我灵机一动，指着墙上两幅画——一幅是用色淡雅的烟雾缭绕的山水画，一幅是用色鲜明的日出的田园风光画，问孩子：“你们觉得这两首诗的用色，哪首是这幅山水画，哪首是这幅日出画。” 弟弟说：“孟浩然的这首是用色淡雅的山水画，叶绍翁的是用色鲜明的田园画。” “是的。你们再慢慢品尝《春晓》，里面有没有出现色彩的字？” 没有！ “是的，它几乎是让你感受不到色彩的，但它是有色彩的，只不过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色彩，不是那种刺激眼球的浓烈色彩，所以这也是这首诗一个很厉害的很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用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色彩，营造了一个很淡雅且空灵的意境……真的是诗如其人啊！你们知道李白曾经写过一首诗，表白孟浩然的吗，他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李白说，孟浩然我很爱你很欣赏你呀，‘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你从“红颜”到“白首”，你的一生都是让我那么欣赏那么景仰呀。那欣赏孟浩然什么呢？什么是“红颜弃轩冕”呢？就是年轻的时候，你就对当官呀，权力呀，荣华不热衷，不感兴趣……玥儿，你最近读《红楼梦》，读到谁是很热衷当官，热衷权力的？” 玥儿不由得两眼放光，连忙回答：“就是那个和甄士隐很好的贾雨村。” “是呀，那个贾雨村热衷当官，为了能当官，整天想着巴结权贵……都丧失了做人的骨气了！所以李白就欣赏孟浩然的这种淡泊名利的傲骨，清高的洁身自好的人品。还有，你们看，‘白首卧松云’，‘松云’哦，有松有云哦，让你想到哪一首诗？” 两孩子立刻答：“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之前我们说，这首诗的‘师’是一个什么形象呀？” “一个远离世俗的淡泊名利的隐者。” “哈哈，对了，孟浩然‘白首卧松云’，孟浩然也是一位喜欢隐居生活的诗人，他曾经隐居在哪里？” “鹿门山。”玥儿大声答！ “是的。只有这样一个喜欢“松云”生活追求“松云”的生命境界的诗人，才能写出意境如此淡雅自然又幽远空灵的诗……而叶绍翁的“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红杏”是不是别有另一番味道？浓烈的色彩，写出一个生机勃勃的色彩饱满的春天！这两首诗，各有秋千。各有其味道。你们看，同是春天，用视觉看，是这样的感受，这样的感悟；用听觉听，又是这样的感受和感悟…所以生活中，我们要怎样去感受身边人身边物呀？” “打开各种感觉，这样感受会更丰富。” 刚才讲诗太投入，这时候才发现玥儿还在继续啧啧啧地吃着百香果。 我灵机一动，问孩子们，如果写百香果，你们觉得可以从什么觉去感受它，写它？ 弟弟说：“视觉，皮黄黄的。还有触觉…” 玥儿立即抗议：“触觉？它触觉上有什么特别，不就是个光滑球体嘛！” 我笑着说：“我感觉可以写触觉，刚才我洗手给你扒这个百香果的皮的时候，还没扒到一半，那个汁就流到手上来了……” 弟弟附和道：“就是呀！”弟弟又说：“还可以写嗅觉！” 这时候，玥儿停下了吃，拿着百香果放在鼻子底下很认真地嗅来嗅去的…… 弟弟继续说：“百香果那个肉闻起来，香甜中带酸，让人流口水的那种味。” 这时候，玥儿忽然带着很享受的笑眯眯的笑容说“还有味觉，那种甜中带酸的味道……”说完，又忍不住低下头啧啧啧地吃起来。 我不禁笑了，对弟弟说：“还可以从听觉写它哦，你听，玥儿吃的那个响亮的啧啧声，我们没吃，但也知道它好好吃……” 好，现在，我们学习最后一首诗，就是杜甫的《绝句二首•其一》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杜甫分别从什么觉写了春天？ 玥儿连忙答：“嗅觉。春风花草香。”弟弟也答：“视觉。泥融飞燕子。”…… “除了这两个觉，还有一个觉？快找。” 两个孩子很认真地找。 找了好一会儿，弟弟忽然“哦”的一声：“我知道了！‘泥融’是触觉，就是冬天泥是被冻硬的，到了春天，泥就变柔软了。还有这个‘沙暖’，也是触觉，冬天沙子是冷的，春天，沙子就变暖了！” 我又继续发问“那通过这个触觉‘泥融’和‘沙暖’，你们去感受诗人的心情！” 弟弟和玥儿立刻答：“是喜悦的心情！” “是呀！柔软的泥土和暖暖的沙子，其实都是生活里很平常的事物，诗人为什么要特地地将这些不起眼的算不得“风景”的普通东西写到诗里面去呢？” “因为这些泥土在冬天是那么硬，一到春天，它就变得软软的，诗人触摸到它们，发现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所以心情很开心呀很惊喜呀！” “是的是的。还记得我曾经跟你们说，为什么诗人写初春，都很喜欢写到水吗？比如杨万里的‘绿杨接叶杏交花，嫩水新生尚露沙’，比如陈与义的‘今年二月冻初融，睡起苕溪绿向东’，还有白居易的‘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孩子们答：“因为水在冬天是结冰的，听不到水流声，然后忽然水融化了，发出哗哗的水流声，这意味着春天来了，所以他们特别高兴，所以就特别把水写到诗里去。” “是的，因为沉默了一冬的江河，忽然一夜融化，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我想，在那些诗人听来，就好像婴儿刚出生的初啼之声一样，给人带来多么振奋惊喜的春之消息呀！就像那个韩愈说的，‘新年都未见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这时候，玥儿说：“老师，我也喜欢冬天耶。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冬天外面很冷，是吗，然后学校一下课，我就跑回家，哇，一进那个被窝，好暖和哦，感觉好幸福哦！” 我摸摸她的头发说：“可爱的孩纸！你看，触觉是可以给我们创造幸福感的！正因为冬天的冷，我们才能强烈感受到被窝那种暖和！外面越北风呼呼，越感到被窝暖得很过瘾！哈哈——，就像古人，那个泥在冬天越被冻得硬硬的，春天时，摸起来越感到柔和得可爱和幸福……” 玥儿又继续和我们分享她的感受：“还有我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就是盖被子，一定要盖住脚，要不我就感觉很不安全，睡不着…” 我不禁惊呼：“天！我也是一样耶！我感觉我的脚要触摸到那个被子，被那个被子包围住，我才感到安全舒服！”真是神奇的事！ 触觉，真的是可以创造安全感的耶！就像小婴儿，不管怎么哭闹，怎么恐慌，只要妈妈用手轻轻地抚摸他，他就能慢慢安定下来。 所以，生活中，我们要尽量打开各种感觉，去全方位感受春天的美好，花儿的美好，家里人的美好…… 最后下课了，布置他们一个课后作业。就是回家想想，比如玥儿，你想邀请我和小航去你外婆家，然后你要怎么说，才有足够的诱惑力，让我和小航真的就迫不及待地想立刻搭飞机飞到你外婆家。还有小航，你想邀请我和玥儿到你家玩，你要怎么说，才能让我们迫不及待地想飞到你家？ 小航想了想，忽然有点兴奋地说：“我知道我该怎么说了，就说你来我家玩很舒服的，有空调，还有免费歪快用。” 我和玥儿停了，忍不住大笑，然后故意调侃弟弟道：“切！听你这样说，搞得好像别人家都没有空调歪快，就只有你家有一样！搞得好像别人家的歪快都要收钱一样！不去！” 弟弟听了，知道自己也说得不妥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我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布置这个作业给你们的吗？因为我们古人在邀客留客这方面，真是高手，比如白居易，仅仅用了二十个字，就是写了一首五言绝句，就让他那个好朋友从远方飞到洛阳来赴约，而且住了好几天不肯走，我们古人真是广告高手，那个广告思维跟别人很不一样的，一般人的思维就像弟弟刚才那样，来我家啦，我家有好吃的鲍鱼鱼翅，有游泳池，包你吃得香玩得爽，搞不好，好像在显摆一样，好像在邀请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我们古人那个邀请，真叫一个绝！明天我们继续学习五言绝句这种诗体的白居易的《问刘十九》，学习广告高手的招数。我们先向古人学习，以后，我们师徒三人手拉着手，一起闯荡广告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