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擀面杖

饭饭写作

近来经常做梦，有几次梦到母亲做的面条，苏醒时泪水模糊了眼帘。母亲离开人间两年多了，能在梦中看到妈妈，我已经非常幸福，可惜梦是短暂的，每次没来及叫妈妈，她已经走远，味蕾间满是母亲做的各种面条味，母亲的擀面杖记忆犹新。

在通渭农村，人们以面食为主，母亲有三根擀面杖，各有用途，最长的一根有一米多，用来擀长面；中间的一根五十多公分，用来擀杂粮面条；最短的二十多公分，用来擀馍馍。三根擀面杖架在厨房墙上，守护着母亲的春夏秋冬。

我是八零后，小时候缺衣少穿，每逢佳节和亲友来访，母亲最擅长的就是做臊子面，先用洋芋丁、大肉臊子、鸡蛋等做好汤，接下来和面、揉面、擀面，看似简单，其实有很多技巧，面要和得适中，揉面的时间要合适，擀面的时候要均匀用力，这样擀出来的面条薄厚一致，吃起来很筋道。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擀面的场景，面饼裹住擀面杖在案板上飞快地转动，有咚咚咚的声音，面饼越来越薄，最后擀出了一块圆形的薄饼，晾着，等会儿切成均匀一致的面条，准备下锅。这时候，母亲开始烧火，等水开了，她一把把放到锅里。等面出锅了，加上臊子汤，我们兄弟们已经口水横流。母亲这时候还不让我们直接端上吃，她要放炕桌子上，和家人们一起吃饭，吃饭要有仪式感，父亲先端碗，孩子们才能动筷子。如果有客人来了，我们孩子只能端饭，等着客人们吃完了，我们才能在厨房吃面，有时候看着客人们端起面，吃出呲呲地声音，我们只能咽口水。他们吃完了，捋一把嘴，开始评论面条，母亲当然微笑着。在乡下，谁的面条做的好吃，大家都夸奖，于是妇女们也私下较劲，努力做出更好吃臊子面。

母亲也爱吃浆水面，尤其杂粮的浆水面，在炎热的夏天，干活归来，吃碗豆面酸饭，既解渴又饱腹，是农村人的最爱。母亲用中间的那根擀面杖，慢慢擀出杂粮面条，满足着她的胃口。

除了主食，农村人爱吃馍馍，尤其葱花大饼，油津津，香喷喷，是招待客人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母亲用短的擀面杖擀出的热油饼真的是穷困岁月里最美的食物。不仅擀葱花饼，她也做锅盔，就是把猪油拌到面饼里，烙出厚厚的大饼，供我们平时慢慢填饱肚子，那根短的擀面杖立下了汗马功劳。尤其是我们兄弟在高中住校那几年，每周母亲会烙出一摞锅盔，我们背到住宿地当早餐吃，度过了高中清贫的时光，我们也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和付出，考取了大学。

上次回老家，我在厨房看到沾满尘土的擀面杖，泪水簌簌的留下。这三根擀面杖是母亲一生的伴侣，母亲呕心沥血，做出了一碗碗臊子面、杂粮面、浆水面……烙出无数的大饼，如今三根擀面杖没了主人，失去了光泽，结束了它们的使命，孤零零地躺在墙上，呼唤着它们的主人。

写于2023年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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