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里的故事(一)

韩庆和

我的一份鉴定材料 <p class="ql-block">  那是我在村里的最后一年了,夏天里一个下午,我从大队学校回村,快到家时,远远就看见米贵和富富向我走来,俩人边走边说笑,还笑得前俯后仰。我疑惑不解地问:“咋啦?拾住多少钱?还高兴成这样!”他们走近我,得意洋洋兴高采烈地说道:“今儿个可把那家伙气灰啦!”“把谁气了?”我一问,他们竟然把驻村的周工作组给惹了。“因为啥?”“因为你。”又把我说糊涂了,我当时去大队学校当代课老师去了,不在队里,怎么还因为我把工作组给惹了?进了我家里,听他们慢慢讲来,才知道队里发生了这么一件有意思的事。</p><p class="ql-block"> 就在前一天,我们队的政治队长赵金祥告诉会计贵虎说:“你给庆和写一份鉴定,送到大队去。”贵虎随口问了一句:“那咋写?”“往好写哩哇,还咋写!赶紧写,大队催的要哩。”“那我写完你们谁看一下?”“不用看,好好写,送他走哩哇!写完赶紧给大队送去。”金祥队长叮嘱道。会计贵虎是个老初中生,写个材料不费劲,写完就送大队了。</p><p class="ql-block"> 这天上午,大队在生产队干部会上就我们几个知青的鉴定征求意见。那些朴实善良的生产队干部们异口同声地说“没意见,都是几个好后生!”大队主任大丑子就宣布“那就通过啦,都同意推荐。”这个会我们队的周工作组也参加了,他没有发言,因为大队领导也不征求他的意见。这位周工作组是公社抽组的下乡干部,到我们生产队一年多了,村里人对他印象寡淡,我们年轻人说起他来就是两个字:坟园的耗子——吃(赤)鬼。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生产队竟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大队也好象怱视了他,他心里很不高兴。</p><p class="ql-block"> 上午快收工的时候,队房里贵虎收拾了办公桌正要走,米贵、富富等五六个在队房后头做营生的年轻人进来了,要抽根烟歇歇再回家。他们刚要走,只见周工作组怒气冲冲地就进来了,贵虎拿起一张报纸,几个年轻人也转过了身。周工作组见贵虎拿着报纸不看他,生气地“啪啪啪!”连拍几下桌子,手指着贵虎厉声问道:“贵虎!韩庆和那份鉴定是你写的?”“嗯,就是,咋啦?”贵虎抬起了头。周工作组板着脸,手指着贵虎鼻尖:“谁让你给他写得那么好?他父亲有问题你知道不知道?”向来待人和气的贵虎一听这话也急了,往起一站,眼睛一瞪:“寡你妈逼!让我给庆和写个鉴定,我管他爹是做啥的!”“那,那,那你也不能给他写那么好!”“你咋就还嫌好呢?他有多好就写多好!你说咋写?那你写!”周工作组本想批评一顿会计贵虎,强调一下他这个工作组的存在,也摆个架子,出点气。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从没见过他发脾气的贵虎竟然怒目圆睁,顶得他站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p><p class="ql-block"> 这时,就站在旁边的米贵、富富、二老虎、连奎等几个也听明白是咋回事了,“这可是庆和的大事呀!”他们来劲了,往前凑了凑,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他们的对话:</p><p class="ql-block"> “唉!就是呀!庆和他爹倒底是个干啥的?”他们是早就知道的。</p><p class="ql-block"> “别扯啦!庆和他爹干啥跟你有球相干!”谁故意大声说。</p><p class="ql-block"> “唉,那也应该弄清楚他爹。贵虎哥,你给我们报销路费,我们下丰镇给你把他爹到底是个干啥的,有啥问题都闹清楚!”米贵是年轻人的头。</p><p class="ql-block"> “啊呀!你少扯哇!你就在村里头炸呼炸呼我们就行了,到了丰镇谁认得个你!”米贵是组长,象是说他。</p><p class="ql-block"> “那也应该去调查一下!”</p><p class="ql-block"> “你歇心哇,他爹有啥问题有人家的单位管!调查不调查也肯定比你挣得多,少操点闲心哇!”</p><p class="ql-block"> “他在咱们村五六年了,好就好,赖就赖,扯他爹干啥!官不大啥也想管!”</p><p class="ql-block"> “那也不能不知道他爹是个干啥的!”</p><p class="ql-block"> “快行啦!别忘了你爹是个干啥的就行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几个家伙,书没多念,合起来不一定能凑个好初中。可要听他们说话论事却是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这一气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可把周工作组气了个目瞪口呆。想发火,训他们一顿又搂不住个茬,气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倒霉,今天是一脚踢在碌碡上了,罢罢罢,一扭头走了。脚下门槛子一绊,还打了个趔趄。</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回家吃饭,少管闲事!哈哈哈!”</p><p class="ql-block">身后是他们几个得意的大笑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就离开了那个小村庄。我知道我的那份鉴定材料一直就在我的个人人亊档案里,伴随我上学,分配工作,当干部,入党,调动工作到退休。村里人对我的情意也一直深深地刻在我心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这是三十年前我们回村。</p> <p class="ql-block">这是在集宁,村里人贵虎、文敖、瑞元等在饭店宴请我们。</p> <p class="ql-block">携老伴一起回村里看看。左一就是米贵,右一是二老虎。</p> <p class="ql-block">那年,村里盖起个小庙,邀请我们回去。</p> <p class="ql-block">和村里人贵虎文敖两夫妇在集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O二三年八月於天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