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 牛 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灵魂最终要离开肉体,这是沒有办法的事,即使痛彻心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有种力量粗重地推了我一把——我的生命不容置否地跌进了另一种时光,目光所及的日子刹那间面目皆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送别父亲之后,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尽快把自己藏起来,或者说把自己埋起来,那一刻如果有人成全了我,我是会感谢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生命垂危的那几天,我被巨大的痛苦蹂躏着,但我得装作若无其事、漫不经心。一个给了我生命的人,一个在关键时期抚养了我的人,生命最后时刻他身心的变化我感同身受,但我忍着不说,因为咬着牙的父亲特别需要力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对于父子连心这件事的真实性,我深信不疑。他气若游丝,但似乎还有许多不舍,我俩在心语。他一遍一遍地问儿子们的事,问孙子们的事。他重复问,我重复回答,问答成了重放。我在他稍微停顿的间隙,也急着提了一个问题:父亲,到了那边,你要对妈妈好一些。看父亲不回应,我又急急追问了一遍。父亲说,你烦人的很,我知道呢!说完这话,他就撒手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关于我的父亲,有这样几个生命片段:在崎岖的山路上,双肩挑着所有的家产,与家人从甘肃通渭一路向北历尽艰难逃荒到宁夏西吉,父亲是中国西北五十年代最有代表的难民逃荒者;在昏暗的油灯下,多年间兢兢业业、精打细算着全队的收入与支出,父亲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西北最有代表的乡村干部;在破旧的乡村校舍里,不仅代语文,还教数学、物理、甚至体育,父亲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北方最有代表的中小学民办老师;四弟在小县城要建一处住宅,木工、瓦工、泥工等工种都主要由父亲亲自承担完成,中年时的父亲是中国北方最有代表的全能型乡土人才;即使到了80高龄,还在农村的田间地头、果园菜地忙个不停,父亲是中国农村最有代表的辛勤劳动者;热爱国家,集体意识很强,父亲很早就入了党,他是共和国在党五十年党龄纪念章的获得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的一生平凡而伟大,在几十年的人生道路上,兢兢业业、勤勉持家、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父亲为子孝、为父慈、对人忠、对己严,用毕生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和启发:贫困是必须认真对待并要战胜的,功名是可以忽略甚至回避的,生命是需要格外珍惜并理性对待的。</b></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父亲临终的三年间,每天的必修课是读近40万字的《中华上下五千年》。挺厚的一本书,挺厚的一本字典,边看书边翻字典,后来都翻烂了。父亲是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对待一本书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在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间认认真真走了很多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送别父亲的早晨下了一场小雨,路是湿的,客舍是新的,西边天上有一朵云彩像极了彩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您配得上永垂不朽这个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作者本名牛国元,作家、研究员,现居银川</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