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六十年后的"索娜省亲"（一）

木头

2023年8月15日（癸卯兔年六月廿九）是个难忘的日子。二附中初六七甲班近30名同学在西安欢聚一堂。 相聚是短暂而又愉快的。容颜虽已沧桑，年少时纯真的友谊依旧未改。美好的中学时光，恰似流光溢彩的画卷，烙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深处。往日如烟，温馨如昨。相聚使我们重温那一段走过的日子，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以上摘自王旗手笔） 近六十年后，当年同班同学索娜德吉回来省亲，看到她“宝相庄严”，感情真挚丰滿，木头想写亦实在无法下笔！就像画菩萨最难画一样，不是真高手，不敢着笔。木头那种轻松调侃的风格实在难描述此省亲之旅之一万。不敢下笔，不敢下笔，唯恐亵渎这真挚，良善的半个世纪后的欢聚。这么多相片和视频，把木头愁的不知怎样编排，由其不会剪辑，篇幅有限，只好流水帐摘抄记录，由于木头身体不好难以参加全程活动，只好先记聚会第一部分。 六十年后見索娜，完全变了，当年胖小丫成一只高贵的白天鹅。由于藏族同胞有坚定真挚的信仰，几十年下来，她气质愈发纯洁，端庄，气场強大，滿身滿脸“宝相庄严”，人见之不由产生膜拜的感觉。木头这种野草般自由惯了的人居然见了她也诚惶诚恐，受到祝福后的幸福感爆棚。想必同学们都有类似感觉，整个聚会氛围居然充滿了一种圣洁之感。索娜如皇家贵妃多年后回家省亲，她温和，端庄，笑意盈盈，犹如活佛般将慈爱扬溢。她送每个人一条洁白的哈达，大家都发自内心的喜悦，脸上眼里放着光芒，犹如当年的青春煥发。 索娜的父亲是西藏最早参加革命的贵族子弟，文革前为咸阳西藏民族学院第一副院长，家里亲属多为西藏上层贵族，而她在学校从未提及这一切，她穿着朴素，甚至不如当时一般工农子弟，只有她的天生的能歌善舞让她突显于其他同学。她的舞姿轻盈，舒展，像高原上飞翔的白色精灵，许多同学印象深刻，牢牢记住了她的编排，甚至多年后照猫画虎还获了奖。她下乡插队一步不拉，当记者，当编辑，创办了西藏电视台当了第一任台长。她的人生之路步步走的坚实。木头只知她这几年全心全意照顾生病的老伴，每天坐十五站地铁倒五站公交去医院送饭，她对老伴恩爱如初，为了这心心念念的同学聚会给才第一次向老伴请了假。木头记得索娜家风家教好，她为人质朴，善良，低调，当年看她姐姐照片，在地质队里她高挑美丽如格桑花一样惊艳地开放，将青春贡献给艰苦的找矿事业，没有一点贵族子弟的模样。当年木头非常崇敬她姐姐，将像片看过来看过去。没想到历史的磨难还是一下接一下地跌落在她身上，文革中，父亲被迫害致死，她依然如格桑花一样在西藏高原最基层处顽强地开放。木头想不来，当年同样的文化程度，她怎么闯出一条路当了记者编辑。所以，以木头的水平去记录描述她的经历，的确是班门弄斧了。木头不敢写，不宜写，亦不会写，这份为难！木头在等索娜有时间后自己写。 此次聚会，小燕居功至伟，她张罗组织了这难得的索娜省亲之旅。她和梁哥去西藏，索娜全部直系亲属出动接待，其真挚隆重也深深地感动了每个同学。小燕亦在报恩。亲朋好友也是越走动越亲！ 班长恰好从南京回来，她几次大小手术，体质恢复艰难，从不见刻意修饰的她，这次认真理个发，穿条美丽裙子，扎了个文艺范。 木头不会赞赏别人的美丽，只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地说，班长像军统特务！班长像军统女特务一样妆容精致！木头仿佛像小时候一样顽皮地跟屁虫，真心地恭维着班长，善良的班长真好看，她在心里真心地爱着每个同学，同学们都可感知。木头骄傲地说，让木头真心实意地跟在班长后面不停地喊班长，真不容易！ 郭洁本是个美人胚，她那当飞行员的老伴给她拍照，总是很大气，蓝天白云辽阔，人很小，木头此次嘟嘟着，非要亲自给他示范，照个大头像，好看清楚点！郭洁笑着，说她老伴服了。 香瑞忠厚，为人实诚，像亲人一样呵护关心着木头。同学们说，木头只要一想玩，就叫上班里这几个老实疙瘩，木头说那次学校庆祝建校七十周年，咱班几个老实蛋一点不输于初二乙班那几个精英，关键时刻是香瑞当啦啦队长，高举拳头带领喊“初二甲加油”，气势钢钢的！ 咱的活佛索娜笑着，慈爱地鼓励祝福老实人，看香瑞笑的多开心！ 冬秀难得出来，她腰不好，看起来很健康结实，但走起路来腰塌着，终于像个老太婆了。大家彼此彼此。虽然疾病都已缠身，但是笑容仍然开朗灿烂尽兴！ 大家都心疼豆豆，也非常敬佩她生的顽强！班里每次活动她都参加，而她是身体最弱，最不敢不宜出来的，可是她顽强地坚持着。她老伴始终在左右陪伴着她。多年前，木头出差到宝鸡她们厂去，专程去看望她。她家虽然简陋可是一尘不染，干凈的程度吓坏了木头，木头扪心自问，自己能做到否？她像山西，河北太行山根据地的军民，顽强挺立，整洁爱好，箴默不语，但一看就有一种让人心生敬意永运打不倒的民族的风范。 木头敬重她，知其家风必好，所以不倒。 索娜宅心仁厚，惦念着她，鼓励着她。豆豆沉浸在同学们的关爱之中。祝福给人力量。 小玲还是很漂亮，虽然命运多舛，打击一个接一个，但她仍然顽强地生话着，一个人到老仍能出自内心地简单天真地笑，她做到了，因此她亦英雄！ 义珍年青时是班里最娴静的美女，这次变化很大，得仔细看才能认出她来，她本最有福气，有个特别疼爱她的婆婆，全家宠着她捧着她，她本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幸福生话着，可是老人去世后，所有家务负担报复性地压在她身上，她终于憔悴许多。索娜非说她变化大，怕她体质差会有病，她要给她寄些藏药补补。索娜立刻想尽力帮助同学。木头总觉得她像菩萨手拿仙枝从宝瓶中沾水将甘露撒向人间。 瑛子是班里最瘦的一个，但也是最耐受的一个，包括她始终如一地为班里同学服务，每日从不间断地播报简要新闻，包括她每次活动都自始至终尽心尽意，拿服饰买小吃贴心跟班服务，包括她那眼晴里有光，有青春的单纯，浪漫与明亮，谁能做到？！ 所以，木头始终推荐她，可靠，踏实，可以相信她绝不会误事，任何时候都可以信赖的好朋友。 聪明帅气多才的王旗，他转型最快，从局长位退下来后立刻调整姿态，低调地平易近人。木头原本是边缘人，按理难融进他的圈子，她戒备地远远地望着他，自知之明地保持着距离。时间长了，他刻意地放低身段，平易地笑着，木头的外壳终于松动，心里不再设防，敢和他开玩笑，敢于胡说八道，界线终于落地， 这个聪明人终于感化了木头。 木头的攝影导师大路始终很骄傲地昂着头，他总不屑当年学渣的木头鞍前马后地恭维他，木头甚至对他年青漂亮的媳妇也毕恭毕敬，木头真心地从心底接纳了“师娘”，逢人必夸她的好，大路愈发骄傲地笑着，青春煥发。 班里聚会，攝影任务必是一把手的他。 群主是班里话动的幕后组织者，他总事无具细地操持着，聚会地点大小方便不？饭菜贵否？哪些闲散游民要反复提醒落实？电话一遍遍地打，而自己有病扛着，一星期三次推着儿子去医院，操心文艺范儿的媳妇按时吃药喝水，替她规划着出门公交的路线……也是操不完的心。他碎碎叨叨地一遍一遍叮嘱着大家，像个管家婆，操心让他显老，他亦笑着，群主毕竟是群主，就是不一样。可恨的他居然将老伴的工资全部接管，还理直气壮，如同木头家的那一位，剝夺了老婆的财务自由！ 看人家春贤才活出了大家风范，高瞻远嘱，运筹帷幄，处于家的掌舵人位置。如果班里女生都是这样，就没管家群主什么事啦，木头兴灾乐祸地在旁边暗笑！ 木头诚惶诚恐地接受着索娜的祝福，她知道自己欠着索娜的恩情无法偿还。木头多年疾病缠身，远在成都且每日在病房照顾老伴的索娜居然还惦记着木头！她隔山隔水千方百计打听着将珍贵的藏药给木头寄来，同时捎来了她的祝福与牵挂。木头急的团团转！自己何德何能惊动了几十年前的老同学百忙中的牵挂！无以回报，无以回报！索娜这不分贵贱的大爱又一次教着木头怎样做人！木头在内心里服了，这种至善至美纯凈品性收服了总爱叛逆的木头。她在思索，如有来生，她是否也应虔诚地去信奉大爱，如同索娜的选择。 王总刚从医院赶来，她亦劳累，脸色不如往日红润光泽。 也是老同学，心有灵犀，木头前几天在家画画，突然想画个谁，冥冥之中想起王总，她画的一点不像本人，但她拿出指东打西的本事，非说自己选择的背景喻意深刻，她说王总这些人其实在本质上还是想在社会进步的洪流中做出自己的贡献，并非完全在意个人的财物自由，实现虚荣的个人野心。 这种老同学的理解，这种高超的穴位点拨，让王总居然热泪盈眶！恰好她在病中，恰好床头有鲜花围绕，恰好她需要鼓励和认可。 木头对自己这种“吹牛拍马”一点不脸红，她觉得人需要挖掘出自身的生存意义，给生活带上一束光芒，而她在鼓励支持她，这是在做善事！而聪明的王总一下就明白了木头的用意！大家都是理想的信徒，只不过显性不同位置不同作用不同而己！ 老杨夫妇俩是班里的模范标杆！他陪着美丽的夫人仙风野鹤般走过许许多多山水，老伴早己习惯融入初二甲班的团体，木头说班里这些亲属真是有才有貌有品，上苍眷顾初二甲！让初二甲将好人一网打尽！ 心平从杭州赶来，给她老母过三周年。恰逢活佛索娜降临，她亦虔诚，喜悦之情可以想见。她感情细腻，对老妈极尽孝道，对同学亦仁者仁心，每次回陝省亲必去处在角落病痛缠身的老同学家探望，如娟娟细流润泽着身旁的人，给人温暖与力量，这是信仰的力量，人格的魅力所致，老同学亦习惯了这种温润无声的滋润，觉得活在人间的值得。人做好事不问前程不分大小，功德亦如放生。尽管她的笑很媚很美，酒窩深处藏着的善意与美好，更让她楚楚动人地美丽，狐光溢彩！ 最让人意难平的是当年的学霸！学霸力文是班里公认的，她如一道墙，挡住了学渣木头的眼光，心底的崇拜居然几十年后依然没有衰退。力文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不声不响，木头远远地望着，不敢染指。几十年后，她依然神情端庄，静静地坐在那里，依风云在眼前闪现，胸中波涛起伏而不动声色。木头怯怯地走近她，想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入普通人的人间烟火，又觉得有点逾越。有次木头在梦中梦见她，她无声无息地滑入河边的冰窟窿中，周围人还在闲散地自娱自乐毫不在意，木头惊悚地捂住嘴，喊不出声来。梦醒，木头难受许久，心痛不己，她挥笔写下一篇中篇小说，文章构思语言流畅，一气呵成，她说是献给梦中的学霸！ 八杆子打不到的故事。她分折为什么？她是在向学霸证明着自己？其实木头不笨，当年如果努力也不会让自己远离学霸的行列，只可惜太晚了，况且又只是在梦里的文章中显現。所以现在拉你的手，并不是你自降尊严被迫委曲求全。木头也在无奈地证明自己，虽然晚了六十年。 亦是悲哀！世事并非人之所願。 伶俐亦是不爱说话，她总瞪着大眼静静地观察周围，这张照片她在索娜的身后站着，她不是怯懦而是定位自己是看这世界，她从不张扬亦不显眼。上次学校校庆，多年后才见到她，她诚挚地拉着木头的手，眼晴睁的大大地看着她，说当年木头给过她一个苹果。木头惊诧地望着她。人怎可能将别人的一个微小善意记着几十年？！木头无以回报。她亦愧疚。她痛惜地哀哉，怎可忽视了身旁如此良善的好人！友爱友谊离人并不遙远，可是木头总瞪大双眼望向远方。 性情中人煥玲近期身体不好，脸色暗陈，索娜说同学们中她和义珍的脸色不好，她回去要张罗给她们寄药。她像个家长，像个长者将所有人装在身上，负重前行， 会上碰见急忙赶来的克俭。他仍很胖，他说与木头一起照相是“合肥”。过去少年时，他很安静寡言，现在能说会道，嗓子嘶哑。他也是妻管严，为了陪伴强势的老婆看病，痊愈，他可以默默忍受焦虑的老婆迎面劈头盖脸的饭菜甩来。他陪着她走遍了国内的所有景点。他的温暖笑意始终如一。文革中，他要当木头的领路人，说木头是个“好娃”，应将她拉在革命路线上。木头被他温善的样子蒙蔽，当年十五六岁的她稀里糊塗当众表态，而她的这种“投降”的叛徒耻辱伴随了自己几十年，死活抹煞不去。因此，他说木头恨他一生，他说其实我们都是游戏的受害者。 木头想过去的事微小到无人记忆，只不过在当事人自己觉得触目惊心，不得安宁而己。 木头对他的尊重是从他下乡扶贫开始，他修路，办学，养鸡喂牛，扶贫结束，村民跪了一地。他能拍着胸脯说，他没有贪腐过一个铜板。他在人生舞台上给自己画了一个完美句号。因此他笑的很坦然，且不留遗憾。 毛所长是众学友中之气质身材管理最好的。他证明了人要努力有事做就青春永驻。 他虽然事业有成，但他头脑始终清醒，不卑不亢，不分贵贱，一视同仁，他尽量将他的团队往健康阳光的大路上引领，公义正义之心不死，公平道义火炬之旗不灭。 木头总是怜悯地望着他，仿佛他一直在敌营十八年中奋斗，周围人之恶性会随时将他吞噬似的。她问老吳头可好？他好像身体不行。木头与老吳头接触少，他原来在景文处帮忙。当个办公室主任，替他掌管家业。老吳头有次说请木头吃饭，有个地方很不错。饭点上他领木头和璟文去一个小吃城，里面全是打工族年轻人，人声鼎沸，餐桌地面一片狼籍，餐桌上甘肃来的小姑娘主动给爷爷奶奶让座。甚是友好温暖。木头被这场景刺激到了。这就是你说的挺不错的地方？老吳头说是。娘啊，你是办公室掌家人就这接待水平？老吳头体贴地递给木头一杯酸奶，杯子白瓷的挺好看。璟文匆匆把拉下几口饭，赶回去开会。老吳头忧心仲仲地说，这市场经济下律所挺不好干。他父亲是放牛娃，不到十一岁站在山坡上跟上红军走了，倒霉的红四方面军三过草地，他全赶上了。老吳头是正宗的红二代，他继承了老辈的正派节俭，他从未嚣张拔扈，但他在这喧嚣张狂虚情假意的市场中难以洁身自好，他无法替老同学管家打理。他辞别了璟文。 木头一想璟文周围充滿兽性欲望的社会人，她就替他捏把汗。她也佩服他顽强的战斗精神和冷静的头脑。 她只能真心地祝福她的第一任同桌走好走远。索娜强大的佛性气场会保佑这些最后还站立潮头的勇敢者。 唐豆的笑有佛相，站在索娜旁倒也合谐。 传文从宝鸡赶来，路不熟，在周围转悠了很久。四十年前，同学聚会，木头不想去，一大帮同学将木头堵在家里，一个个介绍后，最后一个是滿头白发的传文，他憔悴消瘦，背个黑塑料包，小厂快倒闭了，他到处催款，生活将最后击溃他的模样，没有笑容丧失了自信，木头当时泪一下就要溢出，就冲他，也应去参加同学聚会，否则不知何时再見？又是什么模样？上次在健安家，他主动让木头给他拍一张，木头受宠若惊，虽然很认真，但效果并不滿意。这次木头决心多给他拍几张，事后看每张都好，难以取舍。他头发更白，但他笑容滿面，健康自信。索娜给他献哈达，他兴奋滿滿，仿佛剧中说的滿血复活。木头替他高兴，心里的愧疚减轻不少，了了心願。 老高三的梁哥也是奔八的人了，他每次都扛着攝像机跟在大家后面，事后还要整理编辑。由其当了初二甲的亲属后，更为义不容辞，木头担心地望着日渐消瘦的大哥，总怕他太累，真想不到命运的张罗，能亲眼亲近他，不由感慨万千。 好多年没见到立明了，完全变样，但几分钟后，她的爽朗笑声，搞怪的表情全部暴露无疑，裝一会富婆装一会深沉都装不下去。 她悄悄对木头说，我本来准备穿条红裙子，就和这鞋子颜色一样（她伸出脚让木头看），但怕太显眼，就換件庄重点的。 多年前好友的秉性又出现了，真性情，坦率而真挚。她知道和木头有同根底的狐朋狗友般的友谊，谁都不用装。木头不由想到当年在学校沙堆上，她说她最不想当老师，木头说她最不爱当医生。命运捉弄，她最后当了老师，教的生物和数学。木头穿着白大掛在医院晃悠。 得益于她的教师生涯，她生生地将女儿，侄儿，外娚什么的送进了清华北大哈佛，因此她心安理得地格外任性，生话过的幸福顺遂。 索娜搂着她，说六十年前的往事，她亦哭得稀里哗啦。没想到的小事还记得如此清晣。 二附中同学感情深，是由于住校，文革，下乡，一晃七八年过去，四分之一的生命交集在一起，想不纠缠都不行。 老了老了，依然回忆，酸甜苦辣留在心底。 聚会在开餐前，大家分别讲话，群主，班长，索娜等分别讲话，.众学友一个接一个发言，由于篇幅有限就不一一登出了。 最后，大家合影。第一欢聚活动暂时圆滿结束。 木头左思右想，还是默默地拿起笔，写下了个人的史记简录，记下拍下学友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