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在我很小的时候,柳哥的父亲就不在了,听说是得了癌症。</p><p class="ql-block"> 开追悼会的那天,作为孩子的我,看着供桌上白花花的大馒头上面,插着一串串红枣、花花绿绿的油炸小面食,便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迅速拧上一块塞入口中,然后佯装无所事事的样子慢慢走开,感觉非常解馋。 </p><p class="ql-block">然而,殊不知,柳哥父亲的过世,给这个家庭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因为给柳哥父亲看病,导致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生活变得更加拮据。这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柳哥杏姐都还小,而且学习都还不错,仅靠英大妈一个女人扶木犁、背袋子、拉车子来维持生计,这个家庭前途渺茫,负担非常沉重。</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幸好柳哥叔伯弟兄几个心肠比较好,帮衬英大妈完成了次年农田春耕、秋收,柳哥杏姐也都很懂事,让英大妈心中升起了一丝生活的希望。然而,柳哥叔伯弟兄几个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和活计,年年这样帮衬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不能影响了两个孩子的前途,也不忍心亲眼看着英大妈带着两个孩子东奔西波,寄人篱下,受尽人间落寞。经过他们几个商量,做通英大妈思想工作后,决定给柳哥杏姐再找一位继父。</p><p class="ql-block"> 经过四处打听,终于在咱们同一个乡上的另一个村庄,打听到了一个单身汉,年龄和英大妈岁数匹配,因为父母过世较早,无人给操心找媳妇,导致现在仍然单身,身体没哈毛病,品行良好,不是那种好吃懒做和邋里邋遢的男人,他也同意到英大妈家里来过日子,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p><p class="ql-block">这事很快就有了结果,这年秋天的一天,在柳哥叔伯弟兄的谋划之下,终于把这位新郎官给“娶”了回来。柳哥家门口和我家是对门。记得当时,远远的看到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然后噼里啪啦响了一阵鞭炮,一个穿着崭新、模样陌生的男人在众人围簇之下,拥拥挤挤的的走进了柳哥的家里。我的任务自然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吃餐桌上美味的菜肴,吃饱了和其他孩子们尽情的玩耍,新郎官究竟长什么模样却没什么印象。 </p><p class="ql-block">于是事后我又非常渴望看到他并且熟悉他,但是左顾右盼了两三天,他家里却静悄悄的,很少看到他的身影,我又不敢冒然去柳哥家里看他。直到好几天后,才看到了他几次进出的身影。他长的瘦高个子,长胡脸模样,颧骨和鼻梁高高的,也许吃过太多的苦,眼神看起来和英大妈一样有些黯然,走起路来大大咧咧,很像电视剧《济公游记》中的活佛济公模样,一点也不俊俏,让我心里莫名有点失望。听我父亲说,他叫祖山,四十出头,岁数比我父亲大,于是我就称呼他“祖山伯伯”。</p><p class="ql-block"> 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终于我从个人心理上将这位新人纳入我们村庄上的一位正式成员,不再对他那么好奇了。他也似乎适应了这个家庭的新生活,每天清晨收拾好农具,和英大妈坐着架子车使着老黄牛去农田里劳动,中午英大妈做饭,他牵着老黄牛去涝坝里饮水,见了村庄上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和谈论着共有的话题,俨然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主人。</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的乡村,刚通上电,家里唯一能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声音,就是有线</p><p class="ql-block">广播。家家户户外面的墙上都挂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制方块,一头通着电线,另一头的金属线垂向地面,地上插着一支金属棒。傍晚回了家,父亲让我把金属线接上金属棒,那广播就呜呜啦啦的响了起来,先是放着百听不厌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歌曲,然后就是广告、新闻什么的。尽管这样,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寂静而又漆黑的夜晚能享受到这样美好的服务,还是非常知足的。一直响到夜晚十点多的时候,父亲提醒我把金属线取开,广播就断了电立马陷入了安静,一家人就在寂静之中进入了美梦之乡。但是,我那时候不懂其中的道理,金属线取得不是很彻底,半夜刮大风的时候,金属线又碰到金属棒上,那广播就又呜呜啦啦的响了起来,吵醒了我们,这时候又感觉非常烦人,父亲不得不摸黑起来去取断线。</p><p class="ql-block">转眼又到了冬天,地上的农活基本上就结束了,农民们除了继续把家里养的</p><p class="ql-block">鸡、牛羊猪鸡喂好,农民们再没有什么事情可干。祖山伯伯自打来了我家一次,感觉我家待人热情周到,和我父亲有共同话题后,便晚上经常带英大妈来我家里聊天。父亲有爷爷祖传的一盘象棋,每天晚上便和祖山伯伯一边听广播,一边你一车我一马他一炮的杀几个来回才过瘾。我写完作业,也埋头看他们下象棋,没想到看了一段时间,我也竟然也学会了下象棋。</p><p class="ql-block">然而,这天晚上,祖山伯伯来我家,却端来了一盆香气喷喷、热气腾腾的肉。</p><p class="ql-block">母亲笑呵呵的问道:“这是啥肉啊?”</p><p class="ql-block">祖山伯伯慢悠悠的说道:“昨天下了雪,我下了几个扣子,捉了几只兔子炒</p><p class="ql-block">了吃。”</p><p class="ql-block">我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味道果然美不胜收。他竟然能在雪地里抓到兔子,</p><p class="ql-block">我深感诧异。往常我会在夏日偶尔不经意看到山沟里或是草地上的兔子,等我看到它,它早已疯狂的跑开了,再等我追个气喘吁吁,它早已没了踪影。冬天的时候,那兔子和雪一样白,我只在雪地里能看到兔子的脚印,却从来没见过兔子。于是,我便央求祖山伯伯传授抓捕兔子的技巧。</p><p class="ql-block">“抓兔子就要冬天下了雪之后抓。兔子胆小怕人,走的路一般都是沟沟渠渠</p><p class="ql-block">的,故难以发现它的踪迹,但一旦走过的路,便是它的常经之路,下了雪之后,它在雪地里留下了脚印,便能看到它经常走的路了。然后顺路找到个狭小的地方,用金属丝挽个扣子,一头钉在地上,另一边留出刚能容兔子脑袋穿过的小孔,等兔子路过这处的时候,它脑袋过了扣子,但腿还没过来,于是它就逃脱,它越逃脱扣子就勒它越紧,最后就勒死了。你如果看的及时,有时候或许还能抓到活的。”</p><p class="ql-block">祖山伯伯抽了一口烟,接着又慢悠悠的说道:“当然,也可以抓到咯嗒鸡、</p><p class="ql-block">鸽子、斑鸠、斑翅等什么的,但抓捕方式就不同了,却是也在冬天抓。冬天地上没虫子了,但我们打场后堆麦草的地方还有残留的麦子啥的,它们就在这里刨着找麦子吃。这时候的扣子就要用棉线绳了,也是挽个活扣,一头钉在地上,然后活扣上掩盖些麦草、秕麦子粒等。等它们来刨着找食物的时候,不小心脚会套进扣子里,然后回挣扎逃脱,越逃脱扣子就勒它越紧,最后也就勒死了。”</p><p class="ql-block">祖山伯伯竟然懂得这么多,还说的这么详细,我不仅对他油然产生一种佩服</p><p class="ql-block">之情。于是,我按照他的说法去做了,果然也抓到了不少兔子,还有诸多野鸡。</p><p class="ql-block">于是,每年冬天,我也有美美的野味吃了。</p>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我有一位伯伯,是父亲的亲哥哥,早年因为银州市镍矿开发,被我爷爷奶奶</p><p class="ql-block">派遣去当了工厂工人,同村一起去的还有好几个。但是银州地处隔壁,地广人稀,水资源缺乏,风沙无常,生活条件异常艰苦,很多人因坚持不了那里的生活而退缩了回来,但我伯伯硬是坚持了下来,并且在那里成家立业,早早过上了城镇居民的生活。这次我父亲去他哥哥那里探亲,背回来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据说是伯伯家换了一台彩电,旧的不用了,送给了我父亲,于是父亲就千里迢迢的坐着火车背回了家里。</p><p class="ql-block">面对这个新事物,全村人都感到新奇无比,都争锋而来看新鲜和热闹。经过</p><p class="ql-block">好长时间的一段摸索,才初步摸清了这台电视的使用方法。先是拉长电视的可伸缩天线,不停的转动和调整方向,再把选台的那个旋钮吧嗒吧嗒旋转半天,再把旋钮外面的套圈转上半天,再打开旋钮下面的小门,里面又是好多细的旋钮,有的是调颜色深浅的,有的是调色度明暗的,有的是调图像清晰的,有的是调图像稳定和闪动的。即便这样,调出来的电视依然质量比较差,有时候莎啦啦像下雪的声音,有时候画面模糊仅仅能看到人影轮廓,即便这样,乡亲们依然看的绘声绘色,如痴如醉,津津有味,一节电视剧看完后,人们耳目赤热的讨论着电视剧中人物的善与恶、真与假、美与丑,情绪高涨的揣摩着故事情节的每一个环节。</p><p class="ql-block">后来,不知又有哪位高人指导,电视需要架设一座更高的天线。父亲便在屋后面依墙而立了一根树干,顶上架设了一块回字形天线,再将天线引进屋里的电视上,电视的画面效果比以前清晰了一点,但是信号不是十分稳定,看上一段时间,有时候就又画面模糊了,于是父亲就派遣我去转天线杆子。看到又粗又高的杆子如同《西游记》中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一样,再加上还有电线,我一怕触电二怕转不动,看着父亲亲自当我面示范了一次,我使足劲后发现木头杆子转起来也不重。于是,每天晚上,父亲在屋内兴致勃勃的边看电视边当指挥员,我就摸黑在屋后面边慢慢转动天线杆边听屋内指挥,直到调好为止。</p><p class="ql-block">乡亲们看到世界上竟然有比广播更为神奇的东西,里面的画面感情真挚,人物形形色色,比起单调的农耕生活,新鲜的不一般,而且因为电视情节动辄就要么恨的咬牙切齿、要么感动的悲喜交集、更为故事的逼真和感情的真诚深厚而泪流满面,无不产生拥有电视机的欲望,但打听到县城也有卖电视机的,而且有带彩色和遥控器等更先进的,就是价格比较昂贵,于是一部分经济条件较好的人先迫不及待的买上了,没过几年,整个村庄上几乎每家屋后都架上了高高的天线杆,天线的形状有回字形的、有三角形的、有口字型的、有米字型的,远远望去,各不相同,大小不一,参差不齐,像是布设了矩阵雷达一般,非常壮观。</p><p class="ql-block">我家里晚上前来看电视剧的人也就少了许多,但祖山伯伯和兰大妈依然每天来我家里看电视,我父母依然对他们热情如故。我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广播成为了摆设已好长时间没用,便央求父亲取下来给我玩。父亲取下来后,我三下五除二拆下了里面的一块圈状磁铁,成为了我爱不释手的玩具。</p><p class="ql-block">那时候的生活条件虽然艰苦落后,但村里无论老人还是孩子们的生活过得都高</p><p class="ql-block">兴快乐。</p> <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时光如梭。</p><p class="ql-block">1997年,我已小学毕业,顺利升入广南镇中学,中学离我家有四五公里路,家里最先进的交通工具是父母结婚时外公外婆送给母亲的陪嫁品——一辆自行</p><p class="ql-block">车,但一来路途遥远回家时间紧迫,二来父母田地里干活经常早出晚归,不能按时吃饭,于是我就在广南镇中学住宿了。</p><p class="ql-block">灶上的大师傅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个个体型如同过年贴在墙壁画张子上的</p><p class="ql-block">神仙佛爷,但给学生做的伙食很差劲,早晨和晚上都是热开水加白面馒头,中午是沾点肉星的汤面条,好多学生都吃上一点就倒进了宿舍门前的盛饭桶,大师傅挑回去喂猪,把猪喂肥了再喂肥他们自己。十来个男学生挤在一间小平房的高低床上,冬天架着一个小煤炉,依然寒气逼人,家庭条件好一点的,给自家孩子铺上一条狗皮褥子或是羊皮褥子,还给买上一个热水袋,将下午灶上舀来的热开水装入袋中,晚上睡觉被窝里尚有余温,第二天早晨还能用来洗脸。像我这样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只能和同一个床上的孩子摞两条被子,抱在一起取暖睡觉,但早晨起来洗脸盆里的水上已经结了冰花,一把呼啦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我们宿舍离老师食堂近在咫尺,老师的伙食和我们的简直是天壤之别,色香味美,和我母亲做的相媲美。每天中午和下午吃饭的时候,只要天气好,我们都会趴在宿舍外面窗台上吃饭,并且恭耳聆听,只要老师食堂的大师傅从门缝探出脑袋喊一声,大家如同千钧一发,万马奔腾,撒腿就跑到老师食堂们前头抢饭出去了。这大师傅长的瘦高个子,心肠挺好,一边吆喝大家不要挣不要抢,一边给前面的学生每人饭盒里挨个儿盛上一勺,直到锅刮的铛铛响,确实没有了,就大声说道:“没有饭了,你们回去吧!”抢到饭的学生,得意洋洋、狼吞虎咽的吃着美餐,恨不得把碗底都舔个干净;没抢到饭的学生,一脸晦气,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宿舍......</p><p class="ql-block">这一年,柳哥也没有辜负父老乡亲的期望,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乡镇第一名,</p><p class="ql-block">并被鲁山市高等师范学校录取。在那个年代,农村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填报的志愿几乎都是师范学校,并且毕业后可以直接分配工作当老师,这是农村学生逃离农民生涯的唯一出路。祖山伯伯和英大妈他们一家甭提有多高兴。看着小时候和我一起土生土长玩着长大的柳哥能考上学将来有个体面的工作,我也感到自豪和骄傲。而且,我期待不久的将来,杏姐也能考上鲁山市高等师范学校,将来站在高高的讲台上,披着美丽的长发,给孩子们逐字逐句的传授知识。</p><p class="ql-block">这个星期五,我放学了,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发现家里的老桌子上新置办了</p><p class="ql-block">一台新的彩色电视机。我不禁问父亲道:“那台黑白电视机呢?”</p><p class="ql-block">“喔,一百元钱卖给你祖山伯伯他们家里看去了。”父亲不紧不慢的说。</p><p class="ql-block">“哦。”我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想要说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祖山伯伯可能大概的确买回了我家的那台电视机,只见他家的屋后墙根里也高高竖起了一根天线杆,与他家低矮破旧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不再每天带英大妈来我家里看电视了,我感觉晚上家里的气氛冷清了许多。</p> <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2000年,柳哥在鲁山市高等师范学校已毕业,果然不出众人所望,他被分配到了广南镇一所农村小学当老师,成为了我们村上为数不多的能吃上铁饭碗的国家公职人员,有了比庄稼人更高的收入,乡亲们羡慕不已,我也暗暗为柳哥扬眉吐气。然而,可惜的是,尽管杏姐学习成绩很好,每学期放假的时候我总能看到她在五星红旗讲台下和学生们面前,和其他好学生捧着一张张金灿灿的奖状,接受老师的表扬,但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祖山伯伯可能考虑到家庭经济原因,让杏姐</span>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p><p class="ql-block">我,初中毕业后没有像柳哥一样去鲁山市高等师范学校上学。父亲让我去就读鲁山市高中学校,我知晓当时仅凭中专学历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已经比较困难了,于是我顺从了父亲的决定。</p><p class="ql-block">这个暑假,我高中放假回了家,却看见祖山伯伯一家人忙里忙外,家门口整整齐齐码着一垛垛红砖,我高兴的问道:“伯伯,你们家要修新房子了吗?”</p><p class="ql-block">“嗯,”他喘了一口气,笑呵呵的说,“这房子自从我来就好多年没有修过,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再一个你柳哥如今长大了,房子修好即便娶个媳妇也能把我家看得起来!”</p><p class="ql-block">傍晚,我去他家里凑热闹,却看见杏姐把地梗上割来的芨芨草一铺一铺子的</p><p class="ql-block">放在祖山伯伯前面,他却把芨芨草分成一股一股的,像在编织什么东西。</p><p class="ql-block">我又不仅好奇的问道:“伯伯,你在编什么东西?”</p><p class="ql-block">他慢悠悠的说道:“我在编席子啊!这些席子编好后,搭在屋顶椽子上面,</p><p class="ql-block">一方面可以起到巩固支撑屋顶的作用,一方面还可以起到保温效果。”</p><p class="ql-block">我仔细的看着,没想到平时杂乱无章的芨芨草,在他手里变得这么顺从,任听他使唤和摆布,不一会儿,一块席子的棱角已初现雏形,芨芨草一股股深入浅出,纵横交错,看起来既美观又整齐,堪称一件精美的工艺品。</p><p class="ql-block">“你咋啥都会做呀?”我不禁称赞道。</p><p class="ql-block">“农村人嘛,当然啥都得会,不然时时求人麻烦得很。”他略有些得意的说,“像你家里盛馍馍的框、</p><p class="ql-block">盛麦子的框、装粪用的框,栓牲口用的草绳,都是你爹把芨芨草拿来让我给他编的。”</p><p class="ql-block">“哦。”我恍然大悟,祖山伯伯原本一个单身汉,掌握的技能却比我父亲还</p><p class="ql-block">要多。</p><p class="ql-block">没过多久,祖山伯伯家的房屋就焕然一新,原本又低又矮、黑叽咕咚的土坯</p><p class="ql-block">房已不见踪影,变成了一砖到顶的砖瓦房,房屋正面的墙上还铺上了白花花的瓷砖,成为了当时村里最漂亮的房子。柳哥也在这年年底,迎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教师新娘。</p> <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不知什么时候,却突然发现,村里的年轻人少了许多,以往热闹、喧嚣、热</p><p class="ql-block">情的乡村气息,却突然变得寂静和沉默了许多。人们不再喜欢夜晚串门聊天,过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喝年酒、吃年饭。</p><p class="ql-block">我,也在不知不觉几年后大学毕业,几经波折终于在鲁山市找到了自己的工</p><p class="ql-block">作,距离家乡有一百里路,交通不便,于是回一次家乡,便成为了一种奢望。父老乡亲们的日常生活状态,只能在和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能悉知一二。</p><p class="ql-block">这个新年单位放了三天假,我好久没回过家,便决定去家乡看一看。</p><p class="ql-block">回到家后,寒暄了一阵,父亲脸色凝重的说道:“你祖山伯伯得了病,可能</p><p class="ql-block">活不了多久,你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p><p class="ql-block">“啊?”我很吃惊,忙问道,“得了什么病?”</p><p class="ql-block">“听说是癌症晚期。”</p><p class="ql-block">“那我一定要去看看。”我惋惜的说。</p><p class="ql-block">母亲忙又插嘴道:“你去了就以借个东西为借口去,不要傻兮兮的问他病情,</p><p class="ql-block">他们家人怕他承受不了这结果,都隐瞒着他。”</p><p class="ql-block">“嗯,我知道了。”我慢吞吞的说。</p><p class="ql-block">这是时隔好几年后我又一次迈进祖山伯伯的家门,屋里静悄悄的。柳哥和他</p><p class="ql-block">媳妇通过工作调动,已经到了县城小学教学,并且在县城买了楼房居住。杏姐已经嫁给了邻村一位村里人。只有农忙的时候,他哥妹俩抽空来帮帮忙。这会屋里只有祖山伯伯和英大妈两个人。祖山伯伯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握着旱烟袋,一手拿着不知用什么动物骨头做的烟锅,正对着小煤油灯在吧嗒吧嗒的慢悠悠抽烟,抽完便鼓起腮帮噗的一吹,那烟锅里的一团烟灰便蹦出来地上活蹦乱跳几下,便不动弹了。然后他再从旱烟袋里摸出一撮烟末填到烟锅里继续接着抽。英大妈坐在炕上静静的发呆。炉子上咕嘟嘟炖着一壶中药,屋内弥散着浓浓的中药味道。</p><p class="ql-block">见我走进屋里,他们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祖山伯伯对着我点了点头,英大</p><p class="ql-block">妈赶紧下炕示意我坐。</p><p class="ql-block">我关心的问道:“伯伯和大妈,你们身体都好吧!”</p><p class="ql-block">英大妈赶紧接着说:“都好着呢,就你伯伯最近查出了些小病,医生说吃上</p><p class="ql-block">几副中药就好了。你呢,自从工作后我们家里也来的少了,工作都顺利吧?”</p><p class="ql-block">我忙笑着说道:“好着呢,就是单位离家比较远,来一趟看看你们也挺不容易.......”</p><p class="ql-block">彼此简单寒暄了几句,我觉得时候不早了,就潦草告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p><p class="ql-block">了家。</p> <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清明节,我放假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路过一片田地,却茫然瞅见一块坟地,孤零零的立着两座墓碑。一座坟墓已经经过风吹雨打,几乎和土地一样平了,只有那块低矮的墓碑似乎证明了它的存在,上面模糊的显着“金某某之墓”。</p><p class="ql-block">另一座坟墓好像是新打整的,坟堆上的纸花虽已败落,但望去还崭新,小草刚从崭新的土壤中吐出嫩黄的绿芽,在温和而又寒冷的春风中瑟瑟颤抖着。</p><p class="ql-block">2023年8月17日星期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