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太岳“土匪窝”

潘建平

潘建平 2023年7月22日 太岳山，位于山西省中部、太原盆地南部和临汾盆地东北部的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其主峰霍山位于霍州东北部，海拔2348米。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这里曾是著名的敌后抗日根据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重要战场，著名的太岳军区、八路军太岳纵队就活跃在这里的崇山峻岭和荒野密林之中。 太岳军区是抗日战争时期，1940年6月由八路军第129师第386旅以山西霍州一带的太岳山为中心建立并发展起来的，旅长陈赓兼任司令员，王新亭兼任政治委员，对外称太岳纵队。 霍州七里峪位于山西省临汾市辖区内中镇霍山的北部腹地，太岳山间，东接沁源县的灵空山，北连灵石县的石膏山和介休市的绵山，这里山清水秀、怪石林立、洞深谷奇、气象万千、天然草坡连片接天、原始森林遮天蔽日。 正是由于这种天然的地形与植被，使当时处于“敌强我弱”的八路军便于隐蔽而与日寇周旋、伺机出击杀敌。 但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原始、封闭、野性、隐秘的特质，加之历史上的极度贫穷、愚昧、落后，形成了“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原生态，以致于这里也曾经是土匪出没、绿林横行的险境。无论史书或民间，都传说着七里峪的“匪情”，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修仙崖土匪窝”。 有意思的是，从地图上看，“修仙崖土匪窝”与八路军太岳纵队主力竟然只隔一座山头，直线距离不足10公里。 据当地老乡讲，抗日战争期间，近在咫尺的八路军太岳纵队主力与“修仙崖土匪窝”虽势不两立，但为了集中火力对付日寇侵略军，八路军与该“土匪窝”达成默契：互不侵犯！其实，就在昨天（21日），我还专门去离“修仙崖土匪窝”不足10公里的“七里峪红色革命教育基地”和八路军太岳军区“三眼窑烈士陵园”进行了参访和瞻仰。 但是终于有那么一天，也许由于“土匪”饥寒交迫生存无着违背“默契”，或许出于“土匪”本性、匪性发作、伤天害理、害尽天良？土匪突然袭击了太岳纵队的某基地机关，造成八路军生命和物质的不小损失！ 神勇又正义的人民军队奋然出击、直捣“匪窝”、全歼匪徒，不仅清除了匪患的后顾之忧，也为百姓重建了风清气正的生活空间。 出于好奇和向往，特别是听说“土匪窝”的所在地“修仙崖”自古以来就是僧人修行布道、终成正果的“仙地”，而且在近代直到2007年还有一位长治老人因为“文-革”原因隐住在此！据传老人说以前雷电交加的大雨之夜，经常有豹子、狼、野猪之类的动物在此避雨，但人兽两安，互不伤害，真是奇事奇观！ 于是，我决定要探探此地、看看此窝！这一天，是2023年7月22日。 中午11点半，我从七里峪村附近的住宿旅店出发，向“土匪窝”进发。这里离进“修仙崖”的峪口大约10里山路。虽然事先朋友已给我预订好了两轮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但是车主老板娘不让我骑自行车，说“万一半路上没电了，这一路都没有充电桩，你就回不来了”；可是摩托车，自从城市“禁摩”，我已经整整20年没骑过了，现在在这急弯险道大坡度的深山老林里，让我独自骑着翻山越岭上下山，还真是心有惊恐、不敢贸然上路，于是只好迈开双腿了！ 进山是要买票的，但60岁以上的老人可免票。 在进山口，一个二十多岁的检票小伙子问我：“到不到60岁”？我说“70多了！”“噢，70多了？免票！” 他看了看我的装束：独自一人，没有装备，徒步，只背一个装手机的小包、手提一瓶矿泉水，感到奇怪：“大爷，你这步行，要去哪儿？” 我说：“土匪窝”！ 他瞪大了眼睛：“土匪窝？”他显然没有见过独身一人、既无摩托也无汽车的老头要上“土匪窝”！ “大爷，去‘土匪窝’，走到山下峪口一个多小时，爬到山上一个多小时，来回走？最少要四、五个小时，没车就别去了！” 他是实话，也是好心！但我笑了笑，挥挥手，过去了。 进了山口，迎面而来的是“狩猎场”，据称这是“太岳山国家森林公园”特有的、获得特批可以动用专用猎枪真枪实弹去打野猪的狩猎场；只要你身体合格、心理正常，缴足票票，就可以在专业导猎师的引领、指导、保护下，进山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打猎！由此也可见，这里离“野兽”是真的不远了！ 过了狩猎场，就开始进山了，这里是乡间公路，虽不宽，但还平。 一路上坡，渐行渐远，风情日朗，蓝天白云，好像自从10年前从澳大利亚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此清澈靓丽的蓝天白云！ 路边的野花迎风摇弋、笑容可掬，虽没有了春之鲜嫩光彩，但仍不失美的色泽光亮！都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我还是忍不住采了几束，且行且香！ 一路向前，拐弯抹角；山峦起伏，泉声清妙；碧碧绿的满山松柏，扑面面的清风缭绕；天然氧吧、自然风茂，由不得唱一句“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由不得喊几声“山连着山，海连着海……” 步行一个小时后，到达去“土匪窝”的进山口：霍山步道（修仙崖入口）。霍山步道的入口是“元宝谷”。元宝谷海拔1750米，比我出发时所住饭店的海拔1440米，垂直上升了310米。 从路牌介绍可见，从这里进山，将正式进入高、险、难的新境地，至少，“野生动物时有出没”就挺吓人的。 进谷大约步行10多分钟，有个明显的岔路。看路标，得知此处左右两边都可以上修仙崖、到“土匪窝”：左边是沿着沟底行进再攀上修仙崖到土匪窝，路远道险；右边则是顺着山梁上的栈道爬到“土匪窝”，路近且平缓。路人告诉我说“有恐高症的人最好走右边的栈道，相对来说要容易点”；我想了想，还是“越是艰险越向前”吧，选择了左行！ 这一选择不打紧，未来的一个小时就进入了恐怖之行：拐弯抹角的山间小道、空无一人的寂静山林、没有人声没有鸟叫的无声世界、还有突然窜出来松鼠、毛毛虫！ 七里峪的确是有豹子活动的。网上介绍，七里峪最后一只金钱豹伤人是在70年代，李曹镇派出所发动了上千人次进山打伤了这只金钱豹以后，七里峪再没了金钱豹的消息。但村民们说，就在2015年7-8月份，附近村子就有两头小牛犊被豹子吃掉。但是，现在豹子的活动范围已经大大缩小，而且豹子基本上见到人自己主动就躲开了。 碰见豹子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碰见其他动物呢？昨天从霍州城进山时，在山口不远的林木草丛中，我见到了六、七十年代“三线建设”时的兵工厂“临钢红星机械厂”遗址，沿着半山腰绵延铺设的厂房、简易住房、小学校、医院历历在目；据称那时红星机械厂山顶晚上时常有狼活动，还出现过一个双头蛇。有记载：六、七十年代，在七里峪进山路上的白家岭附近曾出现过上千条蛇过道、上百头野猪的活动。 不想不害怕，一想还真可怕！我这一路走来十几里路，没有遇到一个人哪！号称“土匪窝”的这等偏远、闭塞、幽静、神秘的地方，突然跳出几位绿林好汉可怎么办？特别是万一要是领头的是一个女匪首，会不会要挟我成为一个“压寨‘夫’人”？那可不堪回首啊！ 突然，前面的繁叶丛林中出现“唰唰唰”的声音，在这个死一般寂静的无人区里，显得狰狞恐怖！这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我正攥紧拳头想着对付“匪首”的对策，却隐隐看到丛林里有一只，不，是两只庞然大物在啃树皮！ 这厮好像不怕人，相反，却朝我必经的山间小路截道而来。 我绞尽脑汁回顾已有的知识，凭智力判定它们是“牛”，而且不是野牛，于是才算平静下来，静静地等牛们“牛牛”地、慢悠悠地踱过山道，才又开始启程前行！ 不过这一意外，倒也反而使我清醒过来：这儿应该进入有人烟的地方了！ 果然，行不多远，隐隐听到了模糊的人声，而且是说话声。根据我走过的时间和路程，我判断应该是快要到达“修仙崖”的崖底了，只要再攀爬一阵子，就该到达半山崖的“土匪窝”了。 这是进入“土匪窝”前的最后一段路径，狭窄、弯曲、陡峭、隐秘，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终于，我正式爬上来山西霍州太岳山七里峪的“土匪窝”。此时，我的电子手表上显示的是：2023年7月22日13点55分，海拔1869米，从出发点到此垂直高度429米、爬行9199步。 从这儿观望“土匪窝”，大致是这样的：在海拔2157米的“修仙崖”的半山腰（海拔1869米），一个沿半山腰天然形成的巨大平台、石洞、栈道，上面还有一眼仙泉终年不溢不涸。 站在“土匪窝”四下鸟瞰，但见峰岭相接、天地相连、林木葱葱、苍穹荣荣、悬崖如刀切、峭壁似剑劈，恰是刀斧神功、大自然之绝唱！ 离开“土匪窝”，朝着与来路相反的方向，开始沿着栈道下山。 这条栈道起于“土匪窝”，在古代木栈道的基础上重新修成了钢筋混凝土结构，沿着修仙崖半山腰的悬崖绝壁，直下崖底。虽然足够安全，但也使人感到云里雾里绕来绕去。 最危险的地段必须弯腰、转身、下蹲、“瘦身”才能通过，犹如腾云驾雾，寸步不敢松手放脚。 想想古人在那样窄小崎岖又没有扶手的土木古栈道上的危险跋涉，更联想到土匪的凶残盘踞和八路军的剿匪神勇，同时也暗暗钦佩我自己的力量和胆魄！ 在半山腰的栈道上，我遇到一些从这条栈道前往“土匪窝”的游人，他们都说凡是去“土匪窝”的人，基本上都选择了从这条栈道前去和返回，因为比起我去时走的山间小道，不但近好几公里，而且相对比较平缓和安全，游人也多，便于万一应急时的相互照应。 这也就是我来时一路上不见人、只见牛，独胆孤行、穿越无人区的原因！ 半路上也遇到一些五六十岁的老人或三四十岁的不老人，由于体力或“恐高”，放弃了对“窝”的追求、却步于栈道之前，返身而归。 下了栈道，路就好走多了，不但平缓，而且还有潺潺泉水边的密林、和幽静清凉的休息“驿站”。怪不得游人都选择从这里去“窝”！ 我也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其实处处都是“僻静之处”），作了翻山越岭3个多小时以来的第一次“稍息”，并捡来一根枯树枝当作下山的“拐杖”。 下山确实比上山快，但是也比上山更费腿！ 很快返回到了“元宝谷”，两个小时之前我就是从这里进“修仙崖”、寻访“土匪窝”的！ 接下来的事，就是原路返回10里地，回到进“七里峪”的起点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回到了七里峪的进山口，上午那位好心的守门人一眼认出了我，热情地大喊：“大爷，你爬上‘土匪窝’了？”我也热情地挥挥手：“是啊，上去了！”他伸出来大拇指，说了一个字：“牛！”我伸出来两个指，回答说：“在‘土匪窝’发现了两头牛！”他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我笑了笑，挥挥手，出山了！ 终于离开“土匪窝”，回到了我居住的“窝”，眼前还时时晃动着这一天来的见闻！ 翻山越岭，知难而上；艰辛困苦，足踏身后；忍饥挨饿，担惊受怕；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简直就是人生一写照！ 我想，假如有人来问我这趟寻访“土匪窝”有何感想？那就是三句话： 土匪，牛！ 八路军，勇！ 我，又牛又勇！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结  束</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