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南浔小莲庄2023.05.11

赵子夫

清晨拍照完南浔水乡主要河道，此刻那些大宅门还没到开放时间，便来到南浔比较偏一些的【小莲庄】，还是太早了点，这里也没上班，要等到8.00上班，闲坐20多分钟。这是小莲庄入口。看上去不大的门面，如若不搜寻，还真是要忽略了—— 小莲庄是始建于清光绪年间的古典园林建筑，属于南浔首富刘镛（字贯经）的私家园林、家庙及义庄所在。外面看不知道有多大，进来豁然开朗，好大的水面，而且有两部分组成，这个私家园林面积17399平方米，可谓在江南园林中也属于上者。 小莲庄园林有“内外”之别。所谓外园，就是眼前一片大荷塘。而内园则是另外一处以山石水榭为趣之古拙，要其文人内心情怀。 小莲庄从光绪十一年（1885年）开始，在池周补植花柳，重栽菡萏，布置台榭，启建家庙，历时四十载，于1924年完成。因慕元代书画家赵孟頫湖州莲花庄，而自名“小莲庄”。 荷池曼妙，广约十亩，沿池点缀之亭台楼阁，创步移景异之境，颇具匠心。 小莲庄荷塘可谓赏荷之绝品，其水面之大不必说，但赏这里的菡萏乃流云般铺散，自由，清雅。且四周精心布局亭台水榭，曲廊楼阁，水中巧妙点缀乌篷船，极力营造超脱、闲适、静心之意。 荷塘水岸小品处处精妙。且看花瓶门呼应满月门，其间近有上月石台，远观拙石交映，菡萏清逸之心境油然而生—— 水岸花柳掩映着曲廊水榭，石堤爬满青苔水植，曲径飞檐，错落交替，闲伴隐隐约约之琴瑟，顿感浮云消散，清风送爽—— 荷池之西岸设一较高之西洋建筑，名曰“净香诗窟屋”，俗称“小姐楼”。此巴洛克风格乃秀女之意耶。园宜静而有淑女陪伴，可谓洒脱—— 高柳垂荫幽禽自语芳莲坠粉冷月无声中央一幅黄杨木雕【伎荷】一对鸳鸯戏于荠荷之下。悠然于此，何必浮尘……妙！妙！妙！这里是主人约见文人墨客的场所，他们或斗诗唱和，或谈文论道，上演一幕幕文人雅士之风流。 洋楼室内中庭“荷叶藻井”，廊道拱顶，章法考究，秩序井然……在古人看来，藻井是一种具有“从人间通向天庭”的象征意义的建筑装饰。 窗的内层花格子窗棂，中西合璧。外层用百叶窗遮光，显法式建筑之浪漫，既有浓郁异国情调，有含中式文化之风。此处乃是主人与文人墨客吟诗酬唱之处，尽洒逍遥…… 为不使长廊曲长而呆板，间以桥亭点缀，中隔半圆亭，南以扇亭为终，并将曲廊引接至家庙。 随岸曲径，尤观中西合璧建筑之绝美，荷塘清风徐来，馥郁沁人心脾…… 驻足凝视，荷花池，真正体会到杨万里诗中所描述的“接天荷叶无穷碧”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步移景异，随曲径而变幻情思，无论是晴天说风，还是细雨缠绵，总有置身世外之超脱…… 荷池南岸主体建筑“退修小榭”，临池而建，设计精巧，是江南水榭建筑的精品。这里看到绿树掩映中之木屋，乃曲廊连接的“养新德斋”，是主人书房，因屋外多植芭蕉，故又名“芭蕉厅”。 曲径石路，幽深静谧，这里通往内园。 曲径间一座中西合璧石门，门额上的“小莲庄”三字为著名学者郑孝胥所书。郑孝胥（1860-1938），中国近现代诗人、书法家，还曾担任过伪满洲国国务院总理。 这是刘湖涵教育基金会史料馆。南浔"四象之首"刘镛有四个儿子，刘湖涵正是他第四个儿子，生于光绪十七年（1891)。刘镛去世十年后，刘家照例进行了兄弟析产，除南浔小莲庄仍作为义庄（包括家庙及维持家庙开支的田产和房产）为四房共有外，四兄弟另外各有所得。于是，四兄弟各自有了自己的堂号，大房叫尊德堂，二房为怡德堂，三房是崇德堂，四房叫景德堂。解放后公私合营，刘湖涵是上海卢湾区房产管理部门职员，他手里有数处房产，开始“吃”定息，每年定息16万元。上世纪50年代的16万元可是个天文数字。另据三房的刘世炯先生在信中说：“1956年全面公私合营，清产核资时，刘家四房景德堂的房地产是上海市最多，共476万。” 幽静之处一“闲亭”，自由养心地 曲径通幽，别有新意，在石路中设一空隔，增添趣味 造园最重要的是，景物互衬，似隔非隔，虚实互补，而后动静相宜…… 景观之妙，就在于设计中心境，以古人造园之章法，某篇、构思、点染，意境于心，自然妙趣横生…… 欣赏中国园林，亦然要有一定的文学素养，有中国文人情怀，规儒道释于一身，方可理解造园设计者之心境 曲廊不止有曲，还要有动静，在曲廊中加入一个半圆亭，无疑要的是“停顿”，是“凝伫”，让视觉在此环顾，体味所见之文学意境 上段远山，一片寒林；中段池水，画面留白。近处几棵老树，树下有亭，四根细柱，顶覆茅草。这便是典型的中国园林格局。古人造园要的是意境美，这种美学是中国传统哲学观。 在中国传统文人的心里，人的居所在这个小世界中所占的比重并不大，园林就是人们心中美好世界的体现。而人是这个世界的一角，而不是全部，从中可见“天人合一”的哲学表达一览无余，这也是中国造园艺术的最好体现。园林不大，但一定寄情山水，别出心裁，虽由人作，宛如天开。“隐”与园，情与意，是必然的艺术组合。 随着曲径来到了刘氏精心设计的“退休小谢”，隔着木格栅窗眺望荷塘，那是别有一番情致…… 退休小榭碧栏杆亚路三折白菡萏浮香一池这里亦然是主人道友赏景吟诗之地 设计曲廊，最忌单一枯燥，曲，不能简单表达出美，表现文人已经。既路曲波折，只有内心豁达，依然可谈笑风生——正是苏东坡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曲廊之美，于适当之处点缀，或拙石，或花木，或翠竹，或漏窗，不禁使人意远思深—— 图片右侧，曲廊侧栽植连理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每一对有情人的最大期愿。眼前看到的这两棵树一棵是女贞，一棵为槐树，他们相互依偎长在一起，树干难分你我，但是叶子却各不相同，叶大的为女贞树，叶小的是槐树。百年来它们相互护持经历风雨，犹如一对情深意切的恩爱夫妻。这里的连理树与“净香诗窟”即“小姐楼”中那幅“荠荷图下一对鸳鸯”，寓意相同。 中国园林之美，乃文人墨客对自然之崇拜，对现实中所不能及转而修身之要义。正所谓“大隐于市，小隐于山”。这里充满道家思想—— 僻静幽院，一杯茗香，袅袅之间而见浮尘淡淡—— 这里是通往内园之门 为了与游客岔开，我们先行来到刘氏家庙。这是皇帝御赐牌坊。建于清宣统年间，一为“乐善好施”坊，另一座为“钦旌节孝”贞节牌坊，系光绪、宣统两代皇帝嘉勉刘氏家族赈灾善举及女德节孝，多次颁旨特准旌表而建。“钦旌节孝”坊为表彰刘安澜妻子邱氏等三位刘氏家族女性恪守妇道守节不嫁而立。 牌坊高8.5米，宽5.6米，呈门楼式，五楼四柱。雕刻精湛且丰富，有“状元及第”、“文王求贤”、“三星高照”、“刘海戏金蟾”、“武松打虎”等传说、戏曲题材，及龙、凤、麒麟、蝙蝠等吉祥图案，具有较高的建筑艺术价值。 邱氏是南浔“八牛”之一、资政大夫邱仙槎（1830-1889）之女，16岁嫁刘镛长子刘安澜为妻。刘安澜（1856-1885）是刘镛的长子，天资聪慧，是刘家发家后第一位读书人，16岁成为秀才，但后来几次赴杭州参加乡试均未成功，最后一次赴杭州参加乡试时已经29岁，时值农历七月，盛夏酷热难当，未进考场就因病去世。刘安澜与邱氏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刘镛可怜儿媳“少霜又无子”，命次子刘锦藻将长子刘承干过继给邱氏。邱氏辛劳抚养刘承干继承祖业。 正厅内悬有宣统皇帝所赐“承先睦族”九龙金匾一块，以示刘家的荣耀。 1873年，河北省大荒，刘镛及时为灾民赈助棉衣，时任直隶总督李鸿章奖励“义推任卹”匾额。刘氏家庙是小莲庄的主要建筑群，始建于1888年，于1897年落成，为刘氏家族祭祀祖先之场所。 刘氏家庙建筑面宽三间，纵深三进，前有照壁、旗杆座、牌坊、石狮等，整体气势雄浑，构架雕饰华美。 细看，这里的大门上的门神。 走过刘氏家庙，来到小莲庄内园。忽然细雨光临，顿觉万分幽静—— 内园不是太大，但非常静谧。这里林木幽深，多种绿树曲径交映成趣，伴有楼阁亭榭，实乃一盆景式园林。 一排高高棕榈，挺拔葱茏 这个月亮门是内外园一条通道。内外园有几处可以互通，每一处都有不一样的趣味 一处南浔家风展， 展厅一座雕像“顾乾麟”。南浔“四象”之一顾家的后人现居香港。顾家先人创办“叔蘋奖学金”。这个奖学金，不仅是顾家“得诸社会，还诸社会”最好的体现，更重要的是，它把善行义举的种子，播向每一个人的心田。民国时期，在南浔盛极一时的顾家曾一度衰败，顾乾麟的父亲顾叔蘋临终之时，对儿子说：“一个人不能无钱，不过，钱要赚得正大，得诸社会的必须还诸社会。”顾乾麟记住了父亲的遗训，经过十多年的打拼，重振了家业。乱世之中，顾乾麟在上海的企业举步维艰，但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中断过奖学金的发放，“叔蘋奖学金”对于顾乾麟来说，就是对父亲、对社会的承诺和信义。日本侵略者冻结了顾乾麟所有的家产，为了把“叔蘋奖学金”继续办下去，他就变卖了部分的流动资产，他的老婆变卖了自己的首饰，变卖的钱就帮助丈夫，把“叔蘋奖学金”办下去。新中国成立后，“叔蘋奖学金”的资助范围，从上海扩展到了全国，陈毅元帅听说了“叔蘋奖学金”的事迹后，深受感动地说：“要把这位顾先生请来，我要推他上座，向他三鞠躬致敬。” 雨中漫步，内园没有一个人，难得惬意—— 内园“凿池栽芰，叠石成山，松径一湾，枫林四匝。其下为掩醉轩，其巅小亭，可以朓远。”是为园中之园，幽雅而精致，与外园之宏阔疏朗形成对照，相映成趣。 水岸拙石，蜿蜒起伏，似龙盘，似怪兽，浮想联翩 水岸曲径通幽，绿树掩映一座空亭，富有诗意造园，处处看到那份恬静，淡然—— 隔水，间或鹅卵石曲径辗转，拙石堤岸错落，绿树掩映着窥探这座神秘的“嘉业堂藏书楼”—— 园不再大，而在幽。“以小观大”，虚实相间，像盆景艺术一样，富有诗意，意境。 这里罗列几个不同角度，不同景观效果，以便比较全面记录内园之美。 顶着细雨，走进这座久负盛名的“嘉业堂藏书楼”。这是一座二三十年代折中主义建筑，秩序感很强。 从外面看建筑不是很大走进去看到，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围合建筑，是西方一些主题建筑常常采用的形式，中央庭院可看到这种建筑之规模。这种藏书楼不是所有房间都开放，其实，也没有必要全部看到。这里每一层，每一个房间都是书库，里面都是书架陈设—— 藏书楼主厅 嘉业堂藏书楼因清朝溥仪皇帝题赠“钦若嘉业”九龙金匾和赏赐“抗心希古”匾额而得名。1981年4月,被列为浙江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藏书楼创始人刘承干,字贞一，号翰怡,生于1882年,卒于1963年,享年82岁。清光绪31年秀才,候补内务府卿御。其祖父刘镛逝世后,刘承干便以“承重孙”的身份,继承了长房刘安澜的财产,一夜之间顿成豪富。刘承干自幼第一嗜好就是读书、买书、校书、写书、藏书。他爱好目录版本之学,自谓“世守中垒旧业”平素交游知名人物。他正式开始藏书在1910年,年二十八岁的刘承干投身于文化事业,开始了藏书家的生涯。嘉业堂藏书楼于1920年初冬破土。1924年岁尾竣工,“糜金十二万,拓地二十亩”。书楼建成以后,他又不惜重金,陆续增添,自称历时20年。 又一厅堂，与前者大抵相同。不知主人在时，这里有何之作，但观赏已记之…… 藏书楼走廊上“嘉业堂藏书楼”石刻铭记主人之人生…… 藏书楼小庭院中的一角，一座扇亭，新颖别致 藏书楼接待厅，谴倦于此，让书香伴我浮尘。窗外细雨绵绵，案边古卷长吟，醉了！醉了…… 小莲庄畅咏久久难忘。一处幽静，雅素清心之地。世外浮云翻滚，园里绿树葱茏，碧水中锦鲤自由浅荡，堤岸边拙石妙趣横生，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菡萏妖娆而一见钟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凝伫而素心若简，茗品而淡雅如菊，无论四季如何更迭，谁管烟火生活之冷暖，任凭时序更迭中，静观万物荣与枯，花开无喜，叶落无悲，袅袅茗烟烟火中，阅尽人生浮与沉，悲喜自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