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话说"七品芝麻官"

岳松峰

<p class="ql-block">  常言道:“官到处级止”,是说一般人即使铆足了劲干一辈子,最多干到正处级。诚哉斯言!我从参加工作到退休,工作了44个年头,走了两个单位,最后以事业单位6级职员身份退休,在两个单位的职务都已接近正处级别也就是古人所说的“七品芝麻官”,却都差之毫厘,与之擦肩而过,命运兮机遇兮,谁能说的清,道的明!</p><p class="ql-block">上</p><p class="ql-block"> 我1972年12月中学毕业被分配到西安冶炼铸造厂,这是我工作的第一个单位。它是西安市二轻局下属的一家县团级全民所有制地方国营企业,全厂当时八百多人,据说最多时1200多人,为西北地区最大的国有制锅企业,产品有民用铁锅,再生铁,铸铁件,民用水泥,铸铁管等,当时厂子的权力机构是革命委员会,厂革委会主任是一位解放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转业军人姜则范,妥妥的“七品芝麻官”。</p><p class="ql-block">进厂的前三年,我以工人的身份,干遍了全厂各个车间的许多岗位:在机修车间当过电气焊工和钳工,在铸管车间干过造型砂芯工,切管泵水检验工,炉前工,拉车拿锨打杂,在铸锅车间倒过锅、浆过模子,炼铁车间放铁水铸过铁块,水泥车间更是在生料、熟料、打包都干过,至于今天种树、明天修路、清理下水道等更是常态。当时别说是当官,能安安生生把每天的工作干好就很不错了。这种状况直到1975年我被借调到局、派出所、厂部机关帮忙才得以改观。</p> <p class="ql-block">  这时已经到了“文革”后期,作为伟人指定的领导阶级,各地的工人理论队伍的风行一时。经在厂宣传科担任干事的同事高志义推荐,厂里让当时在水泥车间装袋间工作的我,脱产到二轻局宣传科举办的“批林批孔评水浒”工人理论队伍学习班参加为期两周的培训,局宣传科的李生民老师负责,全局系统大约抽调了20多人,其中有木器公司的郝小奇,工艺公司的杨广昌,五金公司的王民英等,其实大家就是在一起学习毛主席关于评水浒的讲话、两报一刊和梁效的文章,然后分8个专题写出讲稿,准备在全局系统职工中全民宣讲。我承担了第一讲“水浒是一部什么样的书?”的起草任务,没黑没明几天下来,洋洋洒洒上万字,会上会下几经修改,培训班请来了全局各厂的宣传干部,让我们试讲,我不免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没想到有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咣咣咣率先开炮,对我的宣讲稿和宣讲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心里很不服气,不过也记住这个厉害女子,打听到她叫宋若虹,是拉链厂的宣传干部,后来她和我成为电大班的同班同学,她则在1983年应聘考进西安晚报社,从记者干到西安晚报副总编辑、西安日报执行总编。真是不打不成交,我们之后近四十年的友谊和交往就是这样开场的。</p> <p class="ql-block">  培训结束后,我的表现和才能得到了局宣传科科长李培吾的赏识,把我留在科里继续整理修改宣讲稿,然后我在局属各个公司的几场几千人大会上也做了几次宣讲。竟然在局、公司有了点小名气,回到厂里大家也另眼相看。有任务就想到我,到处帮忙,如在属地红庙坡派出所查反标案,给宣传科写稿子,给新闻单位投稿,我都乐此不疲。终于,团委需要个团专干,厂里就把我抽了上来。这样,在我不到19岁、工作不到三年,就成了一个在县团级企业机关工作的“工代干”了,这可是当时许多人羡慕不已的岗位呀。用通常人的眼光,算是走上了仕途。从那时直到1991年2月,我从团专干、宣传干事、团委书记、宣传部长到团委书记兼宣教科长,在这家企业一干20个年头,从一个很努力但并不出色的工人、到有作为的团专干,团委书记,最年轻的中层正职,风光无限,离“七品芝麻官”一步之遥了。1984年西安市文革后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大规模工代干转干,我是幸运者,身份从工人变成了国家干部,工资也从41元直接跳到了52.50元;1985年企业实行工资与职务挂钩,作为中层正职(正科级),工资直调到90元,一次性补发300多元,为全厂最多,这在当时可了不得。在二轻局以及我厂所属的轻机公司,我也风光一时:1983年市轻机公司成立团委,我得票最高,被二轻局任命为公司团委书记,我坚辞不上任;1986年全局推荐一名作为第三梯队培养的后备干部保送到省委党校培训,安排我去。这就是说,一毕业组织就会给一个“七品芝麻官”的乌纱帽戴戴。但是,我那时已经从西安电大大专毕业,眼光更加开阔:电大中文专业学习和长年与新闻媒体交往,我已经决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投身自己心仪的新闻事业。于是,我断然拒绝了组织的调配,留职企业现任工作。这是我第一次与“七品芝麻官”擦肩而过。</p> <p class="ql-block">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们国家拨乱反正,百废俱兴,各个单位都在延揽人才,1985年我考三秦出版社,1988年考入西安晚报社,都因为厂里坚决不放人而作罢,直到1990年西安广播电视局为西安人民广播电台和西安电视台在全市公开招聘编采人员,我一举中榜,才得以离开企业,成为西安人民广播电台的一名编采人员,全国三千多万事业单位中的一员。西安人民广播电台也成为我人生工作的第二个单位。</p><p class="ql-block">下</p><p class="ql-block"> 西安人民广播电台正式成立于1950年9月1日,主办单位先后为中共中央西北局和中共陕西省委。1983年交由西安市委、市政府主办,同年10月1日独立播出。它承担着市委、市政府赋予的广播宣传任务,在编制上为二级局,电台内部机构设置为:办公室、总编室、研究室、总工办、财务部、新闻中心、新闻广播、交通旅游广播、音乐广播、资讯广播、综艺广播、广告部、发射台。电台台长为副局级,副台长和各处室正职为正处级,也是妥妥的“七品芝麻官”。</p> <p class="ql-block">1991年2月20日,我告别了工作了二十个年头的企业,放下了戴了八年的企业宣传部长的桂冠,从企业到新闻单位,我和已经是西安晚报社新闻部知名记者的老同学宋若虹相约,以我党的新闻老前辈邵飘萍、彭子冈、穆青为楷模,“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一定要在新的岗位上干的最好。为此,虽然我一开始就被分配在电台新闻部编辑组当编辑,几乎没有外出采访的机会,但矢志不改,利用业余时间坚持参加《人民日报》的新闻函授学习以提高自己的新闻编采能力,并广泛涉猎阅读了诸如《中国优秀通讯集》、《中国广播获奖新闻作品选评》、《经济述评自析集》、《世界名记者》等书籍及《中国广播》、《新闻记者》、《新闻知识》等杂志,从中吸取有用的养分,注意向台总编辑、部主任和老记者学习,学习他人有益经验,不断的提高自己的新闻编采能力。也就在这时,“做官”的机遇再次垂青于我。</p> <p class="ql-block">  199 4年10月的一天,身为新闻部副主任的段建武悄悄告诉我,局党委决定任命我为台办公室副主任(副处级)。我又一次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做管理是做官的捷径,但与自己进新闻单位的初衷大相径庭,所以,我做出了令所有人无名惊诧的决定:坚拒。于是,我坚定地走新闻专业之路,我的新闻作品共获全国城市电台、省市新闻奖、省市广播奖、省市人大好新闻奖31项次,获奖品种涵盖新闻消息、评论、录音、专题等,特别是1997年荣获陕西省首届新闻工作者称号,新闻作品1997年采制的长江三峡大江截流的录音通讯《三秦的荣耀》获当年陕西新闻奖一等奖第一名。但是,我离常人所希望的帽带乌纱、光宗耀祖的路子却渐行渐远。直到1997年我去参加了长江三峡大江截流报道活动之后,现实让我不得不重新反思自己的人生之路。</p><p class="ql-block"> 1997年11月7日的长江三峡大江截流壮举,惊艳世界,吸引了全世界各种媒体的目光,国内外记者云集三峡,我们作为地市级媒体的光环黯然褪去,专用记者证不发,特别通行证没有,现场进不去,虽然我们最后穿着陕西施工队伍的衣服进入到现场,顺利完成采访,现场录下了李鹏总理的讲话,采访稿件最后也获得了全省最高奖。但现实也使得我明白了所处平台的重要性:在地市级媒体的小平台上搏击全国性的大奖,想创作出在全国甚至世界有影响的新闻作品,先天不足就显现出来了。</p> <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退出了编采平台,人生的道路仍在继续,我完成了党校本科的学业,自学成才成为全台知名的计算机软硬兼通的专家,参与了电台组建声讯台、资讯广播和探索电台内部机制改革等工作,时光步入2007年,我已经五十有一,毅然决然参与到电台处级干部的竞聘中去:闭卷考试、竞聘演讲、群众投票、专家打分,一环一环走来,2007年7月19日,我终于接过了尤晓民台长郑重授予的台办公室副主任聘书,这已经距局党委第一次任命我为办公室副主任的决定过去整整12年了。造化弄人,天道轮回,常人如何参的透!时间不等人,我永远错过了“七品芝麻官”的顶戴花翎。但自己想干该干的事一件也没有错过。这也再一次说明了一个道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p> <p class="ql-block">  特别要指出的是,我们是时代的幸运儿,赶上了太平盛世,生活在一个朗朗乾坤的时代,我无论是在企业还是后来的电台,政治气候宜人,风清气正。在企业,我从干事提升为科级,是当时的厂党委副书记于善龙找我谈的话,他开口就说组织上准备变动你的工作,到团委做副书记,我脱口而出直通通地问:我当副书记,谁当正的?于书记说没有正的。我说我是团代会选出来的团委委员,票数最高,为什么不能当正的?于书记只是笑了笑。到宣布厂党委任命时,其他新提拔的科级干部都是副职,只有我是正科级------厂团委书记。这是1983年7月14日的事情。到了电台,那是199 4年10月,局党委任命我为电台办公室副主任的文件已经打印,我连刚刚从兰田县县委书记转为我们局局长的王学民面都没有见过,局政治处老处长李志英事后悄悄告诉我,因为我在企业的经历,我一进局,党委就把我列为政治考察对象,重点培养考察。条件成熟后自然就下达任命书了。局政治处负责这项工作的副处长尤晓民,直接找我谈话,传达局党委的任命,当我表明我的想法后,尤处长很吃惊,但他很快就告诉我,今天先回去考虑,明天再说。回到家里,虽然我的想法不可改变,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亲友、同志和至爱亲朋,我知道只要我一开口,任何人都会让我去上任再说。譬如事后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已经是西安晚报新闻部副主任的宋若虹,她当即骂了我一个狗血喷头,说我死脑筋一根筋。第二天坐在尤处长的办公室,我仍然坚持我的想法。尤处长说那你回去再考虑,并直指我的软肋,要我最好征求亲友的意见。第三天我们再相见时,尤处长放缓了口气,说党员应当服从党的决定,要理解组织的培养教育一个人才不容易,退一步说,既然有志于搞新闻业务,可以先在办公室锻炼,以后转业务部门也是有可能的。我却直挺挺地说,如果真要下任命,我第二天就递交辞呈。到了这个份上,尤处长终于板起脸了,说既然这样就算了,你走吧。其实,到了这种地步,对自己同志负责,对党忠诚,宅心仁厚的尤处长仍然要做到仁至义尽,他找到电台当时的副台长刘秉政,让他做做我的工作。所以次日刘秉政台长约我一谈,我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说我忙着采访,改日再谈,结果一阵风地溜啦,几天都不敢来台上。这件事终于这样画上了句号。从此我处处躲避尤处长和刘台长。后来听说我们队伍有人掏钱买官卖官,跑官要官,我根本不信,至少我的一生中没有遇到。这篇文章,也是向尤处长和刘台长表达我迟到的歉意,感谢你们的良苦用心,顺致以崇高的敬意!永远的敬意!</p> <p class="ql-block">  人生无常:</p><p class="ql-block">碰对了方向,光彩一辈子;碰对了环境,舒坦一辈子;碰对了时运,顺当一辈子;碰对了爱好,充实一辈子;碰对了爱人,幸福一辈子;碰对了领导,宽松一辈子;碰对了朋友,乐呵一辈子;碰上了神仙,还有下辈子!</p><p class="ql-block"> 呵呵,碰对三个我就很快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