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上心头

梁梁（心灵 文学）

文/Feeling 笔名：含章

我杀人了。

我杀了辣椒。

我杀了许多辣椒。我已经忘记他们的数量。

现在，他们的冤魂不散，来找我复仇了。我的每一根手指背上都隐隐作痛，火辣辣的，刺挠挠的，直逼得我想发怒。

从我杀辣椒开始，到他们的魂魄来折磨我，前后经历不到两小时。这因果报应来得太快。

话还要从昨天下午说起，婆婆给我拿了好多好多辣椒，我本想把它们分份送人，可是一想辣椒有什么稀罕，怎么送人呢，便作罢。上午看满地辣椒心生不悦，决定处理掉这些家伙。思前想后，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宰杀并腌制它们。

说干就干，我把成群辣椒聚到水池，边用水攻，边开肠破肚，掏心抓肺，随着时光如梭流淌，辣椒部落就此沦陷。但是这群家伙还是很有骨气的，个个士可杀不可辱，威风凛凛，躺在砧板上傲然仰视着我。

处理这么一群硬骨头，没个好刽子手根本完不成。显然我并不适合。

说句不当讲的话，我也是临时起意，要斩杀这么多田园高手，着实令人头疼。

俗话说宁叫天下辣椒负我，不叫我负天下辣椒。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赶到“集中营”初步凌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现在就杀它个片甲不留。

我颇有架势地操刀开始与辣椒切磋武艺。这些家伙不光有傲骨，杀气腾腾；还有坚实的皮肉，切割起来挺费力。还没过五关斩六将，只见我的虎口已磨红，手托的肉大处和食指侧边已经存在一条深深的勒痕，貌似要起些茧子泡泡了。

岂有此理，我加剧了屠杀速度，将几个“虎皮”扯开铺平反摞在一起，从里往外切，瞬间顺利多了。就这样我利用超过辣椒的智慧，成功取得胜利。

骄傲了不是？五十步笑百步，都两败俱伤了，我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真是愚蠢！比试中，我体力不支，弯腰驼背，腰酸腿疼，辣椒除了从完整—破裂—切条的身形变化以外，在我面前无动于衷，辣椒仍然是辣椒，而且成了千军万马，可我却没了先前打小算盘的气势。直到我输出最后一招，切毕最后一刀，骂骂咧咧自言自语地将刀扔到一边，瘫坐下来品味战果，才松了口气。

打铁还需趁热！斩草必须除根！我赶紧起身开火，锅里烧油，若不将这群可恶的家伙下油锅，难平我心头之恨，枉费我一中午的战功。随着热油烟雾升腾，我脸上露出一抹奸笑，邪魅地看一眼横尸砧板上的辣椒，接着果断地倾倒锅中。

“刺啦—刺啦—”辣椒们开始尖叫，怒号，起先仍是一副傲然风骨，随着油温继续升高，时间的催化，辣椒终于蜷缩起身躯，佝偻垂垂，即使还有极少数苟延残喘，也难敌我这辣手摧花，最后通通折服。

不对，貌似这场战役赢家不是我。本以为我可以耀武扬威主宰这一中午的战果，不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与自然的较量，未必如表面之见。

看似已成定局的棋，未必不能扭转乾坤。时刻敬畏生命隐藏的力量，尊重事物发展的规律，或许才有可能完胜。

不信，你接着往下看。

随后我忿忿地吃着花卷蘸着剁成酱的辣椒，心中莫名产生了惶恐。如《过零丁洋》中的“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好像手指不太听使唤了。手指的隐痛越来越频繁，如泣如诉，呜呜咽咽，他们在申诉，在发泄，在暗流涌动，在复仇，在与我的意志角逐较量。他们凝成一股力量，从外向内，直往我的心脏挺近，一点，一滴，披坚执锐。

他们先钳制我的手部力量，逐渐渗透，最后弥漫到每一个细胞，只要我活动手指，整个手指全部被牵制，疼，刺挠，火辣辣，焦灼难耐。呵，这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争。中枢神经貌似也背叛了我，开始迫使我焦躁不安，怒火中烧，无计可施。

就在我黔驴技穷之际，突然想起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克。水能灭火？没错，用水发起最后的总攻，直接干掉这一群黑色隐形幽灵。

计上心来，刻不容缓。我跑到厨房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毫不犹豫将双手伸到喷射的水流中……

不好，灼痛更甚，刺挠加剧，心脏骤紧，伤痛促使我不停跺脚，大地发出震颤之声随我怒喝，却无能为力，水中的暗黑幽灵更肆意横行，更猖獗无道。难道他们在背水一战？他们要用最后的余力和我拼命？他们拼尽全力要咬噬我的手，我的心脏，我的意志，最终将我拿下。我承认并明白了自然长存的法则，也认识到人类不自量力的愚蠢。

简直太可怕了，看着渐渐红肿的手指，以及点点红斑持续扩散我不寒而栗；心中疼痛难忍的灼伤肆虐践踏我的心脏，我才悔不当初。早知现在何必刚才？我真不应该逞强，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执拗地对成群结队的辣椒进行屠戮。这难道不是古书中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亦或是“与’虎’谋皮焉得其利？”终究是悖入亦悖出,害人终害已，作茧反自缚。

人会为自己的狂妄和自私付出代价的！

如此，早先真应该把英雄送到用武之地，也不至于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唉，私心不足蛇吞象。

糟糕，厨台上还有两堆辣椒……

怎么办？还是利用相克之法烧烤吧！以此掩饰之前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