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科幻小说）

沉月，藏海

（一）“爷爷，那是什么，是星星么？” “不，一一；那只不过是上空漂浮的信号灯罢了。”“可爷爷，你不是说在以前，星星挂在天上，闪闪发光么，多像啊！”“那是很久以前了，星星现在早被盖住了，你要这么认为，那些灯也是星星。”李丁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科技领袖，他的儿子，媳妇都献身于那茫茫宇宙之中，只留下一位年幼仅六岁的女儿陪伴他破碎的时间。我们总认为太阳能够支撑我们至上亿年。但如今，太阳不断膨胀，太阳中心的核聚变通过消耗氢不断损失质量。总得来说，太阳相当于一个由氢元素聚合的天体，当内部物质转化能量消耗过多时，轨道上的太阳逐渐逼近地球。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比过去大很多倍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地球的生态逐渐彻底崩溃，温度大幅升高。但又因轨道引力因太阳老化逐渐消失，地球在太阳系中不再稳定，那么地球也不能保持液态来支撑人类的生存了。（二）为了让人类能够继续生存，联合国开展了会议，为人类未来打响了第一声。联合会议上李丁作为中国科技领袖，第一个站起来发言：“银河系的直径有十多万光年，而太阳系只是银河系边缘的一个叫作户旋臂上的一个渺小恒星系，以我们的科技而言，根本无法逃脱其它星体的引力，希望各位对于移民星球一事，还是细细思考，慎重选择。”“我不同意，宇宙本质上是由光速构成的，引力却并不是质量产生的，不过是天体周围空间发生了弯曲，让周围凹下去罢了。光子虽没静止质量但它是物质，只有引力场强大才能改变传播。我们早已掌握了光速，超越了光速。没有什么迟疑，不过是一些自以为事的人在夸大其词罢了。不是么？”李丁刚说完，一个年轻人便站起来大声说到。座位上的人如同水中丢入一块石头般，议论纷纷，一个脸上无毛的小伙子胆敢去反问李教授，他不会是以为李丁是何等闲人？记者们忽然都抓住了稻草一般，都围着那位年轻人，激动得如同野狗一般。李丁看着现场如同海洋一般的闪光灯，和对着他脸的相机，以及耳边不断的吵杂，顿了顿，说：“也许，你是对的。”瞬间，空气如同安静得凝固一般无声，人们本等以为李教授会立刻说辞，让这位年轻人知道自己的无知和愚昧。那位年轻人也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样子。李丁的说辞是众人都没有料到的，大堂上寂静无声。但是，宇宙本质上是一个“过去幻象”，只要光不停地运动，过去便永远存在。时间是一条不断前进的线条，我们无法分辨出观测的星体真实与虚假。所谓移民星球，你怎能保证那一星体，隔了几万至上亿光年的星体是否能够光值一直稳定，还未消亡。”年轻人明显被这句话塞住了嘴，但过了半响，他又不甘的大声嚷了一句。“几十年前人类还认为没有物质能够超相光速，因为他们认为守宙没有无限大的物质。如今那一切不过是笑话，你怎能此下定言论？”“我们并没有超越光速，人类是宏观物质。真正接近光迷的是那些微观粒子。我们永远只能看到“过去”的世界，对于宇宙认知也仅存于“过去”的片面，你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对吧？”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且议论，都沉默了。那位年轻人也坐了下来，默不作声，不再反驳。的确，人类最快的速度是光速，但不是宇宙最快的速度。我们追不上宇宙膨胀的步伐。就连那维持天体之间的万有引力，也不过是一个过去概念罢了！对于那些动辄距离地球几十亿，几百亿光年的天体而言，也许我们看它们的时候，真实的它们已经消失不见了。时间是一条线，过去永远存在......（三）地球越来越寒冷了，冰霜覆盖至地球表面，到处白雪纷飞，毫无生气的白色布满了每一处。空中白雪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风大极了，倾乎明天不再到来。气温急速下降，人们不得不穿上像宇航服一般的功能外套。大量人员被紧急驱散至空间急救站。领队队长的脸隔着厚厚的一层玻璃，蒙了一层雾气，他有些困难地移过来，对避难的人们做心理疏导“灾难只是一时的，没有到不了的明天，我们挺一挺就过去了！”可笑，在这时这话是多么无力啊！李丁望向身后曾经用能源充分利用发展科技，蓬勃发展的带动下那霓虹斑斓的“不夜城”早己化为一片废土。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被精心包装过的，只可惜骗不过时间，它不可阻挡，它像一把利刃，无声切开了坚硬和柔软的一切，恒定的向前推进着，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它行径产生丝毫颠簸，它却改变着一切。他不禁苦笑：任何超脱飞扬的科技都会砰然落地的，现实的引力太沉重了，源于人类的无知。最后那令我们引以为傲的科技到头来不过是篝火余烬，它改变不了现实。撒开手，便落入了茫茫宇宙，我们的自信不过是由过去积累的无知罢了。李丁僵硬地拖着一一的手，风在呼啸，雪在眼前铺天盖地的纷飞。他只觉得他在穿着功力能防护服的人群中逐渐冰冷，不再思考，只是麻木的一直向前走，用如机器一般冰冷的步子迈向前方。拉着孙女一一，在她还是无知不晓时，与她一同前往那扇会吃人的舱门。空不是无，空是一种存在，所有人都得用这种存在填满自己。在黑暗之中，无人知晓，深渊的无声呼唤......人类文明归定了道德，很荒唐的道德...... 说来也可笑，那些曾经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然的环保主义者们早不见踪影，大自然不复存在。人们说着谎言去盗走一切资源，妄想自欺欺人，只不过被时间杀戮了这美好表面罢了。这个世界还是毁灭了，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于是他们从这去往更深的深渊，就像鱼儿把海弄干后，在海干前上了陆地。不过，真正跑上陆地的鱼，再也不是鱼了，同样真正进入太空的人，再也不是人了。不过这又如何？无尽的太空是这样在他黑暗的怀里哺育了新人类，这是事实，不是么？ （四）太空舱已经升至脱离大气层的高度了，四周都很黑，一一睡得很香，很安稳。四周被黑暗所吞噬，这黑暗却竟成了一种保护，因为这黑暗之外是更恐怖的存在，那里正在浮现的某种东西，使寒冷感到寒冷，使黑暗感到黑暗。李丁还是醒了，他看向那遥远的星球，心中不禁有一丝苦涩，他自嘲：“在欢乐之时我们放纵，当我们面对结局时却那么不堪，回想故事的开头来麻醉自己，甚至感到：可惜，可惜那些资源还未用完。”宇宙是多元的，在宇宙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浩瀚广阔的空间，那有数不尽的宇宙树立，那太阳系非常渺小，连一粒尘埃都不如，我们不仅无知，还自大。竟以为自己掌握了宇宙，以为不过如此，还发表一些自认为是证据的论文，漏洞百出的论文！如今，我们那些科技不过是一堆烂石子，根本不会改变我们处境。飞船漂浮在银河系中，李丁只觉得太阳系十分渺小，渺小到连一粒尘埃都不同。在广阔的黑暗之中，那些星体反射出青白色的光；照在李丁身上，他只感到心中一阵凄凉。对于生命而言，那此所谓的信仰和文化是多么可笑啊!人们把心中的神推倒，建上了一座座高楼。李丁忽然觉得：五千年的文明像一场狂奔，不断地大步推动着更快的进步，无数的奇迹催生出更大的奇迹，人类似乎拥有了神一般的力量.....但最终他们发现，真正的力量在时间手里，留下脚印比创造时间更难，在这文明的尽头，我们也只能做远古的婴儿时代做过的事。逃亡!不断地逃亡！不择手段的逃亡!李丁感觉身体越发冰冷了，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他看向窗外的宇宙，这庞大的合体飞船乃至飞船上所有不同肤色的地球难民好像都在度过这死亡前的最后一晚。李丁年过半百，什么大场面，世面都见过。他不是悲观主义者，但却觉得莫名为此而感到可悲:为什么我们要不断逃亡呢了”......看向窗外，他或许是惋惜，是自嘲，只是苦笑着想：以前人死了，还能入土为安，能有人为其刻上哀词的石碑，能有亲人去挂念。自己年过半百，也算是踏了一只脚进坟里了。只是，如今却连可以埋葬的权利都没有。到时，我只能烧成灰当成垃圾一样被处理，撒向外太空，让灵魄孤独飘泊罢了。一一才六岁，以后能挂念我还不一定呢......”想着，他的泪不知不觉漫上了心头，无声地滴在手背上，泪水在黑暗反射出微弱的光芒，清冷忧伤。 (五)困境之中;那些曾经被否决的方法忽然就开始正确了。人类真的很像狗，狗急了会跳墙，而人在困境中也只能选择那一个漏洞百出的“星球移民”计划。联合国到底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法，因为别无它选。这辆庞大的飞船将靠着在地球上吸取最后的营养补给，去往那一个被科学家们认为的第二颗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开晋勒-452b。这是一颗系外行星，和我们相距了 1400光年，它位于天鹅座。开普勒一452b绕着一颗与太阳非常相似的行星运行，周期为385天，这也使它被称为“超级地球2·0”。这使得开普勒-452b成为移民星球的最佳选择，除了气温不热不冷、数十亿年历史及适宜环境外，它跟比相同条件的星球开普勒11b-11g距离更为相近，因为没有人能保证飞船上的物资可以维持多久。计划很快便出来，但却需要有人献身去重新启动太阳系的卫星能源核，让飞船达到超光速。那些高智能机器在此时一点用处都没有。在此刻，许许多多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科学家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人类的未来都纷纷在联合国寄的献身自愿书上签上了名字。当李丁收到这一牛皮纸袋时，一向果断的他却犹豫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对科学的信仰是无可动摇的，他可以随时为科学而献身!”可是看着睡醒了正在玩积木的一一，他忽然觉得：“在亲情相比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信仰是多么一文不值，多么可笑啊!”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在这一晚离开。在女孩一一层层编织的梦境中留下一颗星星，然后偷偷溜走。他还是在那张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一抹黑色像是在不断吞噬、扭动，然后又慢慢散开。在这一天里，他为孙女一一写了几封信，他想:“我无法陪伴一一了，就用信来代替吧，这个孩子路还很长……”一一并不知道自己以后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迈向远方。她只是惊喜地发现原本繁忙的爷爷在今天陪了她一天，做了她想玩的任何事。李丁知道，离开了自己的一一以后的路会很难走，他把自己记录多年的日记和他与孙女一路过来的照片和信装进了缎绸盒子，放在孙女一的床边。他多想看着一一长大，看到他的孙女一一长成一个美丽少女啊!可是他等不到了......在那最后一晚上他照例给一一讲《灰姑娘》的故事，然后先她戴上了一个银闪闪的手镯，一一喜欢得不得了，摆弄着镯子开心问到:“爷节平时那么小气，怎么忽然送一一礼物啦?"“不是忽然，是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为什么爷爷要提前送呀?”“那是因为爷爷怕以后没有机会送给你了。”听到这里，小家伙顿了顿，然后望向爷爷，看着爷爷脸上如同山脉的皱纹，很认真的问：“爷爷，你会永远陪着我对吗?” 听到这，李丁原本藏好的泪水又爬上了心头，他强忍着泪水安慰一一:“不会的，倘若爷爷有一天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也要向前走，要像灰姑娘那样勇敢坚强,充满希望......”“如果我我不到你，走散了怎么为办? ” 没关系的，我们人就像星星，也许宇宙很大，生活更大。但等你长得跟爷节一样高时，就会找到爷爷了。”李了还想有许多话想对孙女一一说，他多希望能让这一小时逐渐漫长…但钟声还是打破了现实，灯熄灭了，全舱都进入了睡眠状态，他对睡梦中的一一，说了最后一句晚安：“晚安，愿神保佑你。”便迈着步子离开了，他是原本这么打算的。但还是又走了回去，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把配带了许久的手表摘下来，连同他的不舍一同留在了孙女一一的手上。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舱门，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在心中默默说到：“再见，我的孩子，以后的路要自己好好走哦!”(六)机舱的门开了，他与其它八十名愿为此献身的科学家一起坐上了这返回舱中，舱门关了，舱门外的军卫很庄重的朝他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打开了光速能量的启动装置......李丁只感觉宇宙在不停移动，形成横形条纹在他的眼前环绕，他好像是变回那一年有着星星和蝉鸣的夏天里那一位捕捉萤火虫的男孩。各种记忆在李丁的脑海里闪现出来如同电影放肤的胶带录像，但却又浑浊不清。返回舱重新将他们运回了太阳系，因为光速传播原因，在飞船中本以为看似和谐的太阳系里星球轨道不再稳定，星体晃晃荡荡的飘动。李丁好像不再是有生命的物体，而是像机械一般按下了第八十一号光能启动按钮——一束巨大的能源光连同八十束光一起射向了飞船。飞船接收到了能源，开始快速移动，直到在那未知的前方逐渐消失....宇航服的单支氧气瓶被逐渐消耗，排出。他看见世界在眼前分成了四份，一份是周围的现实世界，另外三份是变形的映像。映像全部来源于他前方不断膨胀的太阳，它们都有着全反射的镜面，就像他在最后一个梦，梦中与一一散步时的一些水坑那样。他不知道这是智子的几维展开。太阳不断膨胀，吞噬了水星和金星，紧接地球和雷王星……李丁在炸裂的星体碎片中与其融为一体，变得虚无，他好像知道了人类逃亡的答案，看着一片火花扑向着自己，任由灰烬吞噬了自己。平静过后的太阳系不再存在，虚无缥缈之中好像传来了李丁的回答：“逃亡就是为了活着，活着本身就是很美妙，如果连这道理都不懂，怎么去探索更深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