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外功夫93：残雪说

边角

诗外功夫93：残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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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邓晓芒谈总的感觉是：中国没有人。尤其是没有思想者，更不要说有哲学、文学底蕴的思想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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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群情激愤，主观愿望都比较好，但一落实到文学这个主题上，便无不显露出陈旧僵化的观念，幼稚初级的审美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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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同主流拉开距离，实际上同主流不知不觉合拍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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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闹哄哄，其实大同小异，都是一个中国传统的思想构架在那里起作用。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老话、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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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说过批评界要进行现代艺术方面的扫盲，现在看来思想界也应该扫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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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主流文学没有希望，粗制滥造，毫无思想。可是他们开出的良方是什么呢？

1）傅国涌：文学要面向当下火热的社会生活。从生活中吸取营养，不能圈子化。

2）丁东：文学要看得懂，要有历史使命感，进步责任感，描写底层的文学最好，希望看到80年代小说、报告文学争相传阅的好形势。

3）崔卫平：文学要打破行业的隔阂，要铁肩担道义，关注新思想的潮流。

一致认为：既要反圈子化，又要反市场化。要描写公共生活中的矛盾和巨大冲突——因为现在是天赐良机的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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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良方80年代90年代初就被主流用过了，一点都不灵。规定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是极为陈腐的“新左”的。他们所说的“新思想”的潮流是什么，我反而窥见他们中国传统思想的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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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文坛不但不是主流，是被主流所排斥的异类。

所以我只要听到类似主流的腔调就敏感，就担心又要搞运动了。我是到90年代后期才可以自由出书的，在那之前发表和出书都有困难，幸亏资本主义国家给了我一条出路。我并不认为他们有多么好，但至少这一点比我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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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流最讨厌的就是“个人”，以及个人的独立思考和感受。

这些人的文学观，是中国几十年一贯制的所谓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他们也从来不知道除了表层的社会生活，还会有个人的深层的精神生活，这个生活有其独立的规律，在某种程度上，表层生活都要受制于她。越个人，便越人类。长期以来主流总认为凡属精神生活的东西，都是看不懂的，没有必要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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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有层次的，既有描写表层社会生活的，相对容易看懂的所谓现实主义文学，也有描写人类深层精神生活的、比较难懂的现代主义文学。那种描述深层生活的文学，由于描述的是深层潜意识的结构（即，使精神自身铸成形式的创造），也由于在描述时要将语言的功能颠覆，让她返回其原始的含义，往往是最难进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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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文学的读者需要受一定的训练，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一个一个极为独特的精神发展的形态，是类似于哲学和严肃音乐那样的东西。这样的读者少得可怜。但一个民族如果不能让这种高层次文学存在的话，就是一个没有前途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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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欧文学发达的国家，实验文学受到很大的尊敬。

他们懂得一个民族没有精神是多么可怕，他们也懂得将人的精神降为表层的社会意识形态，将个体之间的区别抹杀，是更为可怕的事。那终将成为一个民族的灾难。

他们说的“思想”是很含糊的，有点像主流意识形态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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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属于全人类，只要是好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注意到，因为现在已是信息社会了。我也看到一代青年作者和读者正在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