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酒微醺时,大家决定散场。估算了一下到家的距离,大概6公里多,想着走路回去,最慢也用不了两小时吧。</p><p class="ql-block"> 喝酒人没有喝多时,最让人省心的便是各自回家,不用拉拉扯扯的你送我、我送你的。</p><p class="ql-block"> 出的酒店,迎面的是秋雨后夜的凉风。深吸一口便觉那些燥热郁闷甚至酒气都从饱胀的胸肚间消散了一些。忽而觉得头脑也清晰了许多,便想刚才其实都没喝多少,以杯论每人不到四十小杯。</p><p class="ql-block"> 对我来说微醺的精神多少还是有些振奋的。沿着街道快步行走,无意细看也无心细想,我想我就是一阵只有自我的晚风,有些孤傲的掠过街上的一个个店铺,绕过街上的一个个行人,走过街上一棵棵树。我走着,以微醺后一往无前的方式,我既没引的一个人注意,我也不曾注意过一个人。</p><p class="ql-block"> 我只是走,怀一种轻松振奋而又漠然的心情尽可能快的走。我基本忽略了一路的所见所闻:一切似乎是刚见的熟悉,又似乎是见惯了而产生的漠视。</p><p class="ql-block"> 路过夜晚仍熙攘的艺术中心,便拐了进去。广场舞台上正有5、6个陕北传统装扮的汉子,持不同乐器或坐或站的在表演着陕北说书。站在边上听了一会,大致听出是不同于以往所看视频中听的《刮大风》这段书。有几句语速过快,虽听不真切详细的文字,但大体表述的意思还是能领略的。简单的陕北说书往往一人既可,手弹三弦,腿绑耍板(或麻喳喳),开口一吼,便如山峦莽莽,粗声大气,高低掩仰,宛如见陕北的山山峁峁沟沟梁梁的,粗中见细,糙中有柔。有时也一人多角,男扮女声,本来粗旷的男人声,偏要捏细了噪音,婉转了腔调,作出柔柔媚媚的女人态来,说者用心,听者倾心,别是山川沟壑的地域映照。我以前并不喜欢这类说唱,觉的太土了,后来慢慢的便觉其抑仰顿挫中有一种黄土地一样的朴实厚重,有一种乡村的风雅,所以虽不十分追风,却有了几分喜欢。</p><p class="ql-block"> 说书一毕,有舞有歌。虽则我既唱不了更舞不了,伹以外行的傍观者去分析舞台节目,也认为有一些不足。</p><p class="ql-block"> 首先说民歌的演唱。陕北民歌信天游,粗犷高吭悠扬,又不离哀婉深情,如看陕北的地貌,或山或沟,或荒凉或丰腴,别是空阔不拘的自由,最本质的是要以地方语音演唱,所谓“拦牛的嗓音回牛的声”,把唱歌叫吼上一嗓子。说到这吼上一嗓子信天游,我便常想起小时村里有一家住在对面的半山腰。其子是个红火人(爱热闹的意思),每从山脚担水时,总喜欢吼一嗓子。有时走到半山腰,累的气喘吁吁,声音吼不上去了,便是站着歇一会也要把那嗓子挣扎着给吼上去。吼的高兴了便忘了担水了,总要惹得他老子站在硷畔上吼骂一顿才回去。</p><p class="ql-block"> 台上唱的是《兰花花》,演唱者操着普通话,又删改了某些旧有的词句,便觉得这歌失去了它的韵味。我记得以前听信天游,粗犷中带着随意随性的一种不拘,一些感叹、连缀或转换性的字是可以自由变更的,甚至某些曲调也可高低快慢的变。基本只要曲调大方向对就行了,没有严格的标准的乐谱,因而唱者就有一种自由无拘的随性。现在则不同了,一上舞台,歌词、曲调,都趋标准化,连语言也以普通话为准,以为这样是上档次了,我则以为这种发展是正在失去陕北民歌的活力。当然,从传承的角度来看,所谓的传承其实就是不断的接受并改变以适应当前,最后的结果便是失去传承的本质。陕北民歌本来就是乡野俚曲,是下里巴人,现在却偏要装饰成庙堂雅曲,阳春白雪。不是不可装饰,却因过度装饰失去了它的本质,成了眼热燎乱的汽球。而台上歌者的略显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则更使这种朴实成了矫情。</p><p class="ql-block"> 至于舞,舞者多有心宽体胖者,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敦厚稳重的感觉,跳跃腾挪间少有灵动轻巧,而且男性多是面无表情如戴面具,一副不情不愿只是完任务的样子。对比起来还是女舞者更好些,面有热情,肢体柔软,动作表情都较投入。</p><p class="ql-block"> 评述不是贬低,特别是对当前倡导的社会性群众性的艺术活动不可随意贬低。但并不是不可谈自己的看法。以我这外行的匆匆一瞥来评价这些业余的地方艺术家们,自然不准,但主观上并不是要贬低。</p><p class="ql-block"> <b>夜行所见,乘兴小记。记未完而至家,兴意阑珊,且睡且睡.。</b></p><p class="ql-block"> 2023.8.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