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浅谈现代诗和散文创作

水金时

　　在众多的文体中，现代诗和散文是共性最大的两种，而且在创作时极容易混淆。事实上，两者的区别非常之大。我们常听说形容一篇散文优美，美得像一首诗，可如果一首现代诗被形容成散文，那这首诗就算没有失败，但也绝不是上乘之作(我自己就有很多这样的失败案例）。

那么如何在创作中用语言来区分二者呢？除了我们熟知的字数、形式以及手法外，还应该有思想上的差异。我始终坚信，现代诗中的佳作一定是批判性为主，叙事性次之，赞美性垫后。

首先，利用精简的语言进行批判是一种艺术。诗人不是需要被神话的先知，而是观察力最敏锐的一个群体。当我们看到社会或者身边的不平时，要有魄力去揭露批判。当然，在当前的文学创作氛围下，掌握批判的技巧也非常重要(这是特殊时期的妥协)。当代中国的现代诗创作，一般以自由诗为主。既然是自由诗，其思想内核必然是自由化的。而在一个民族或者国家来说，能体现思想自由的创作，必然是批判性为主的创作;

其次，现代诗不是讲故事。如果以讲故事为主，我们大可以创作小说或者叙事性散文、剧本等。现代诗可以有叙事，但归根结底是为了作为核心思想的引子或者映衬。譬如，我们想要通过一场车祸批判某些人开车做事不守规矩，车祸只能是个引子。简单用语言描述车祸现场或者过程、结果，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最终一定要表达出真正想告诉大家的东西;再譬如，我们想要通过某件事来映衬某些人的高尚或者卑鄙，需要做的是描绘出这些人高尚和卑鄙的地方在哪里，最后用那件特殊的事作为结尾的映衬，这样便可以升华主题，加深读者思考。叙事性绝不是现代诗的主要特点;

最后，我不光十分反对利用现代诗唱赞歌，也反对用一切文章唱赞歌。文学创作的根本宗旨在于启迪民智，开化民心，而不是一味地为任何事物、任何人、任何团体唱赞歌。如果谁坚持认为赞美才能体现现代诗的美感，那纯粹是对于诗歌的亵渎。单纯就赞美来说，我觉得其他文体并不输给现代诗。因此，现代诗要有独特的思维角度和内涵，不应该人云亦云。当然，并非标新立异就是好的诗歌，可溜须拍马一定是文学创作中的污点。建议所有学习现代诗创作的朋友，不要落入这种低俗的窠臼。

现代诗与其他文体在思想上的差异，不光体现在以上要表达的内核方面，也应该体现在具体的创作细节上。例如，现代诗中的意象可以是连续性的，也可以是跳跃性的，但它们要表达或者衬托出来的东西，应当是需要联想的。

譬如，我们写树、树叶、秋天，这是连续性的意象，但我们不应该执着于一棵树、一片树叶在秋季会如何，而是要尽可能地将这种关联性移植到更深刻的场景或者故事中。比如，通过这些意象，我们可以将其与人的一生关联在一起，秋天叶会落，树会枯，那一个人到中年以后呢，是不是也会有这样凄凉的境地。这就需要创作者在升华主旨的时候，联想足够丰富。读者阅读的时候自然而然也能深入其中;

跳跃性的意象，使用技巧是一样的。譬如从河流、鱼儿到银河、繁星，这就是一个思维跳跃的过程。这二者本身没有直接联系。这就需要创作者在类比的时候，找到足够的思想上的关联性。比如鱼儿在河流中游动，其实就像群星在银河中闪烁。鱼儿相对于河流很渺小，星星相对于银河也很渺小，关联性落到“渺小”一词上。只要后续的内容围绕渺小这个主题创作，那么这一次的意象跳跃就是成功的。

散文与现代诗的最大共性就是语句的诗歌化。好的散文在阅读的时候，我们会有一个错觉——这些句子似乎可以按照意思组成一句古体诗，而且不同段落之间的内容，用语言进行精简后，完全可以拼出一首或者多首古体诗。这就是散文的诗歌化。现代诗虽然较为洒脱随性，但意象始终还是有古体诗的影子，好的现代诗同样可以提炼出一首优美的古诗。

二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并非字数、手法等表面的东西，而是创作时思维的延伸度。散文的延伸度是多重角度的，现代诗由于字数有限，常常很难同时表现多重角度思想内涵，因此在创作时思维点更集中。一篇散文我们可以有多种完全不同的思考角度。譬如我们可以从草木枯荣谈到万物生死，也可以谈到生命的可贵，还可以谈到人与其他生物的区别等等。可如果是现代诗，我们必须集中力量去谈其中一个角度，只有这样整首诗才不会太散乱，主旨也更明确、更容易让读者有共鸣。

散文的“散”，不光在于形式，更在于其思想内核的发散性。单论思考角度的多样性，散文比其他任何文体都更有包容性。而且一篇散文里，我们可以叙事为主，也可以描写为主，甚至可以有大段的议论。其自由性，并不输给现代诗。

如果在进行现代诗创作的时候，觉得进入瓶颈期，或者没有了创作的角度。不妨把自己的灵感先写成一篇散文，然后从中精练出一首或者多首现代诗。这种方法对我本人的诗歌创作非常有帮助。

写作，尤其是现代诗和散文创作，需要大量的思考，这种思考很多时候是一种精神内耗。好的诗人和作家也许不是先知，但一定是某个群体中最悲天悯人者。

此篇浅见与诸君共勉之。

2023/08/13于民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