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乌梁素海，蒙古语意为“生长红柳的”地方，位于我们插队落户的内蒙古巴彦淖尔乌拉特前旗，这海子就像一颗瑰丽的珠宝镶嵌在乌拉特前旗沙化贫瘠的土地上，也就有了“塞外明珠”之美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产队里那些年轻娃娃说起海子总是赞不绝口天花乱坠，什么夏天能在海子掏多少鸟蛋啊，冬天坐上冰驼子去海子打蒲打苇子多有趣啊，说得我们知青心里痒痒，恨不得立刻能冲到神秘的乌梁素海去看看。偶尔队里的马倌说自己到海子边放马去了，我们也会追着人家问现在的海子是什么样？苇子长多高啦？芦苇丛里有鸟蛋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想有一天我们也到乌梁素海看看，宽广的水面，绿油油的芦苇荡，鱼儿跳，鸟儿飞，多么美丽的地方啊！如果能有站在海子边欣赏美景的那一刻，一定把我们插队落户的艰难困苦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内蒙的冬季来的早，刚进十一月份乌梁素海就上冻了。知道队里要派社员到乌梁素海打苇子，我们知青据理力争：“我们知青也要分柴火，当然也要去乌梁素海打苇子！”有这样一个去乌梁素海的机会，我们当然不能错过。想着乌梁素海的美丽诱人，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打苇子是个有危险的苦差事，原本队里一般不派女社员进海子，在我们知青的再三要求下，队里答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终于到了进乌梁素海那一天，我们兴奋不已，我们几个女知青和男社员坐在一辆大马车上，每个人都把自己最厚的棉衣棉裤穿上，头上戴着棉帽子，脖子上缠着各自的围巾。天黑洞洞的，大马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前行，车上人多，马车走不快。车倌一个响亮的鞭子声，马车就颠颠地跑了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少有知青一起坐车出工的时刻，不能放弃我们固有的唱歌习惯，找了一首应景的新疆歌曲，满怀豪情地放声唱起来：坐上大马车，带上大红花，勇敢的年轻人，塔里木来安家。来吧来吧，亲爱的朋友亲爱的同志们，我们热情地欢迎你，塔里木来安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优美的新疆维吾尔旋律，伴着马车吱纽吱纽的响声，压过车辙的咣当咣当声，再加上男社员起哄叫好的喊叫声，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飘到路旁一个个村落寂静的上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终于到乌梁素海啦！冰冻的湖面，晶莹剔透，泛着白光。透过厚厚的冰层，居然能看到水下的鱼儿自由自在缓缓游过。啊！简直就是一座漂亮的水晶宫，摆在面前，任由我们观赏享用。远处已经干涸的芦苇和蒲草在晨曦中透着金黄色，成片成片矗立在冰面上，等着我们用冰铲铲断运回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队长一再告诫我们要小心打鱼人留下的冰洞，凿过的冰洞上面只冻了薄薄的一层冰，这种冰面给点力就会破碎，很危险的。再有到了中午，暖阳普照，冰面必定会融化，中午之前必须撤离乌梁素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跟着社员混编分成几个人一组，社员们用冰铲铲断苇子和蒲草后，我们跟在后面捆成一尺粗的捆，装到冰驮子上把苇子和蒲运到乌梁素海岸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渐渐亮起来，太阳从海子的边缘跳出来，一片金光四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赶走了一个早晨的寒气，大家抓紧时间各自忙着干活边打着哈哈，时不时还像在溜冰场上一样滑上几步，鱼儿在冰下游，我们在冰上滑，美的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厚的冰层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就有了水，那水一点点增多，此刻已经不能说是冰面了，倒像马路上刚刚下了一阵急雨，一层薄薄的积水滞留在路面上。行走在上面没有了滑爽的感觉，而是啪唧啪唧的踩水声，渐渐的脚上的棉鞋也进水了。早晨的水晶宫早已没了踪影，湿漉漉的水面完全替代了冰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眼见我们干活的地方离岸边越来较远，每次蹲在冰上捆苇子看着苇子下的积水心里就一沉，每次往岸边运苇子时候越走心里越害怕，真的怕噗通一声怕掉进水晶宫喂了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危险还是发生了。临近中午，我们一位同学坐在划着的冰驮子上从岸边返回海子中心，滑行中悄无声息一瞬间就掉进了冰窟窿。黑洞洞的冰窟窿沉下她大半个身子，和她一起干活的社员是个河北人，那叫一个手急眼快，马上趴在冰面上一把将她从冰水里拽上冰面，拖着她远离了冰窟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全身都湿透了，顺着衣服往下淌水，棉袄棉裤像充气的气球膨胀了一圈。周围干活的几个社员迅速脱下自己的棉大衣将她裹起来，她还是冻得浑身发抖，想说话，张张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上牙不停磕着下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快过来啊！”社员大声招呼来一架冰驮子，把知青扶上去，几个年轻力壮的社员连拉带拽，迅速向岸边跑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队长知道了消息也心急火燎般赶了过来，看着落水知青狼狈的样子，又担心又心疼又着急，赶快招呼他们到附近一间看海子人的空屋子里，点上一推干柴，让她暖一暖身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片刻，我们也知道了有同学落水，真的吓坏了我们！我们还站在湿乎乎的冰面上，危险似乎就在远处等着我们。我们才十八岁，可不想葬身这里。对乌梁素海的美好憧憬一瞬间都跑到九霄云外，心里只剩下惊悚与担忧，巴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张着大嘴想吞下我们的乌梁素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为有知青落水，队长决定马上收工，我们几个人手拉着手，战战兢兢相互搀扶着在满是水的冰面上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想赶快逃出这充满危险的乌梁素海。想快走，又怕脚下力量太大踩破冰面，慢走，又不甘心，那几十米充满水的冰面，变得如此遥远遥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远处的陆地，像永远到达不了的驿站，伴着啪唧啪唧的踏水声，我们终于踩到了踏实的不透明的黄土地。那一刻每个人都像逃出大劫一样深深地喘出了一口粗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村的路上，再没有了欢声笑语，只听见马倌不停跃马扬鞭的吆喝声和马车飞跑的咣当声，大家紧紧围住落水的同学，巴不得给她挡住一点风，带去一丝温暖。我们的心揪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她出危险，盼着赶快回到生产队的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一次到乌梁素海就差点出了人命，从此公社下发了通知：禁止知识青年冬季去乌梁素海打苇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知青合影，中排左起第三人是落水同学）</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在知青小屋前合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8年8月下乡五十周年返回生产队与社员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