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滕王阁序》

祝洪胜

落霞挽孤鹜秋水吻长天 我与《滕王阁序》 祝洪胜 　　初识《滕王阁序》，源于《古代汉语》。 　　《滕王阁序》，全称《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是王勃“对客操觚，顷刻而就”的一篇骈文。子安年少才高，胸怀锦绣；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此文，骈四俪六，锦心绣口；几乎字字对仗，句句用典；但又无穿凿之迹，斧斫之痕。显得既流畅自然，又工巧典雅。不愧为“初唐四杰”之首，骈赋大家。《滕王阁序》被誉为“天下第一骈文”，名副其实矣！ 然，此文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难！再读，更难！颇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感。此序七百七十三字，用典四十六处，自创成语二十九个。课文篇幅壹拾二页，正文两页，其余十页，皆是词义解读，字音注释，典故出处，音韵分析。《滕王阁序》辞藻华丽，气势恢宏，珍词绣句，层见叠出。虽属天下第一骈文，但若无文化底蕴，历史积淀，要读通此文，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九九三年秋，周日。天高而云淡，风清而气爽；几上，清茶一杯，佳书两帧。翻开书页，缓缓而读。越读心中越是凄凉，温馨恬静之情一扫而光。整册书之文字均用繁体印制，诗、词、歌、赋，古文言文；林林总总，洋洋大观。 　　《古代汉语》上下两册，《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四册。这两门课程，需在一九九四年四月，自考过关。《古代汉语》是繁体印刷，初次接触繁体字，有点云里雾里之感。好在读师范时，临写过部分古碑帖，虽不能全部认读，但也能识十之八九。读书，识读，看解释，弄懂字的本义和引申义；《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亦是如此，多看，多读，多背；投机取巧没有任何意义，死记硬背反而是最有效的学习方法。看书，背诵，再看书，再背诵；整个人沉浸在古代文学的汪洋大海中，遨游，遨游……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努力，《古代汉语》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终于如期上岸。 实事求是地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学习《滕王阁序》，只是被动应试而已。虽下了不少功夫，但仅仅是走马观花，囫囵吞枣。对此文，没有一个完整清楚地认识，更没有清晰准确地定位。随着年龄日增，阅历日丰，才渐渐认识到《滕王阁序》之不同寻常，故，时时翻阅，处处学习。往往手执此卷，缓缓品读，慢慢咀嚼。句式之对仗，用典之出处，成语之运用，音韵与平仄；皆逐一推究，细细琢磨，自谓收获满满，受益良多。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以上节选中的句子，用典讲究，对仗工整，平平仄仄，音调和谐，读来宛转悠扬，极富哲理。堪称佳句也！ 　　不惑之年，也曾对书法下过一番功夫。楷书宗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褚遂良《雁塔圣教序》；行书习《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小楷临钟绍京《灵飞经》。 　　圉于资质，虽临池不辍，但未有所成，憾之！虽未有所成，然终日读帖临池，心悠然自得。怡然之余，请人刻闲章两枚，一曰“笔墨春秋”，二曰“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即窃自王子安《滕王阁序》之文也。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洪州牧阎公伯屿对此甚嘉之，叹曰：“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连前辈先贤都对此拍案叫绝，赞叹连连，何况我一后生晚辈乎！ 落霞，孤鹜；秋水，长天。一动一静，动静契合。落霞挽孤鹜，秋水吻长天。若有丹青妙手，速写水墨一帧，当垂千古矣! 名句千古，吾固然甚爱之。但，知晓佳句，非《滕王阁序》，而于诸城师范耳。至于事略祥由，容我慢慢道来。 一九八四年秋，天蓝云白，红叶黄花。诸城师范八二级两个小班，重新融而析之，一班为普通班，二班系政治班，我由二班调至一班。同桌为新结识的同学——谢文峰。文峰兄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乍看，文弱书生一枚；然，中气十足，声音浑厚且极富磁性。文峰书法学欧（欧阳询），我写柳（柳公权）。某次书法作业，文峰交作品一幅，文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字有五六分“欧”的影子。因文佳字秀，故默默记之。 虽记之，但尚不知其出处，故，时常念兹在兹，耿耿于怀。直至阅读《滕王阁序》，才豁然开朗。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然，时光已悄悄流逝九年矣。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天命之年，心态渐变，常常怀故，时时念旧。历经风雨，阅尽尘世。偶有些零思碎想，片言只语。便泐之于纸头，形之于文字。常常诌几句顺口溜，涂两首打油诗，以述其怀。　　二零一六年，余虚岁五十，步入知命之年。五月，读徐渭《题墨葡萄诗》，顾影自怜，心有所感；遂涂《自嘲》打油一首，以铭心志耳。 　　自嘲 半生散淡已成翁 静倚南窗闻秋声 书追右军率更体 诗慕五柳东坡风 ( 读徐渭《题墨葡萄》诗，反其意而用之) 那时，正是涂诗的混沌期，不晓音韵，对仗；更不知平仄，黏连。只是一味胡涂乱写，可谓无知者无畏也。 十月，本校宋华老师邀我入诸城市诗词学会，并参加周末学习。宋兄才思敏捷，学会布置的作业，顷刻而就。而我则反应迟钝，半日憋不出一首绝句，一天整不出一首律诗。媳妇常常讥我“老牛拉破车”。 虽才疏学浅，反应迟钝；但经过李会长，程老师，范老师的指点，一年左右的时间，已大体掌握了格律诗、对联的相关知识及写作手法。对音韵，对仗，平仄，黏连也略知一二，就连平水韵一百零六韵亦能大致了解。 有人说写格律诗是“带着镣铐跳舞”，自找麻烦。意即“格律”甚严，束手束脚，不能自由表达，不能畅快淋漓，是一个大大的“包袱”。我则不以为然，略有微词。格律诗是整个诗歌的顶峰，处于高山之巅，若能写好格律诗，那么古风，诗歌自然不在话下。皆“一览众山小”矣！ 二零一七年八月，余重读《滕王阁序》，感受又有不同矣。感觉《滕王阁序》不是骈赋，而是古诗。有些成语，典故可以直接嫁接于格律诗上，而毫无违和之感。于是便投桃报李，移花接木，遂成小诗一首。 读《滕王阁序》有感 巍巍高阁展雄姿饯序洋洋賽楚辞 雁阵惊寒声赣浦渔舟唱晚响彭蠡 落霞孤鹜双飞梦秋水长天一色驰 绿竹睢园陶令酒朱华漳邺谢公诗 冯唐白首空忧愤贾谊红颜尽妒疑 自古俊才多舛运悠悠千载美文遗 对《滕王阁序》，我时常怀有敬畏之心。对高才王子安，更是顶礼膜拜。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惜哉！痛哉！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用词之佳，意境之美。世人未有出其右者。若改成六字，则：“落霞孤鹜齐飞，秋水长天一色”；皆学界共识，世之公论。若改为五字，则答案多矣。余斗胆戏改之：“落霞挽孤鹜，秋水吻长天”，呵呵，诸君以为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