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小虎辍学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海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造句引起的苦难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语文老师DDD近来心情郁闷,整天虎着一张国字脸,看什么都不顺眼。</p><p class="ql-block"> 三班的张老师喜欢喝茶,见天捧着一个玻璃杯子,喝起茶来渍渍有响。这也就罢了,可气的是,张老师喝几口茶,还喜欢往回吐吐,把喝到嘴里的茶叶末子又吐回到玻璃杯子里面去。</p><p class="ql-block"> DDD为此痛苦异常。</p><p class="ql-block"> 这在平时也就算了,现在看在眼里,实在是无法忍受。语文老师DDD仇恨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p><p class="ql-block"> 这当然是迁怒,败坏的心情总是容易使人神经过敏,变得喜欢吹毛求疵。语文老师DDD生气的根源不在三班的张老师身上,也不应该算在爱哼小曲的许老师身上。</p><p class="ql-block"> 放在平时,风韵尤存的许老师,哼起小曲来,还是甜润清脆,声声入耳的。</p><p class="ql-block"> 泉水地叮咚,泉水地叮咚,泉水地叮咚响...那是在平时,当此之即,语文老师DDD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在这欢乐的曲调间,充满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劲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语文老师DDD的情绪逐渐接近爆发的边缘,好在上课铃终于响了,DDD赶紧夹起讲义,匆匆走出办公室,向课堂走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校历来有个传统,那就是草根地位的学生们,大肆地给任课老师起外号。任你学富五车,仪表堂堂,无不有中枪者,几乎无一幸免。DDD身为语文老师,又身兼五班班主任,自然难逃此劫。</p><p class="ql-block"> 好在DDD早有准备,执教多年,对学生们的恶习早就了如指掌,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取胜之道无外乎三招,装聋作哑,熟视无睹,充耳不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自然是有些自欺欺人,问题是你不好较真。一方面,这些该死的,他们不会当着你的面叫你的外号,另一方面,也确实有些外号很是传神,令人称绝。</p><p class="ql-block"> 就拿那个喝茶喜欢往回吐的张老师来说,学生们很快的联想到牛的身上,啊,无辜的牛,就因为喜欢半夜往回吐草料,就被缺德的学生们牵强附会到张老师的身上,满怀热情地赠送给了张老师一个响亮的外号,叫做反刍动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啊,可真解气!语文老师DDD仔细地想一想,张老师在把茶叶末子喝进嘴里时,真的是会嚼一嚼,然后才吐回到杯子里去的。</p><p class="ql-block"> 这种细节性的吻合,几乎已经到了乱真的程度,你仿佛觉得张老师,真的就是一只细嚼慢咽的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语文老师DDD每每这样想来,心里的喜悦就无法阻挡。这种心情当然不便表露,可是不时的在心里回味回味,也还是允许的。</p><p class="ql-block"> 以下的想法,充分展示出DDD内心童稚未泯,天真烂漫的一面。既然不可幸免,语文老师DDD就先发制人,站在学生的视角,预先设想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词语,一厢情愿地往自己的头上按,诸如才子,风流才子,玉树临风,等等,甚至大胆地采用了忧郁诗人这样韵味悠长的词汇,而罔顾自己其实是对诗歌缺乏研究的,更别提一字半句的作品了。</p><p class="ql-block"> 雅号,就是一种姿态,DDD宽慰地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要不怎么说呢,想象中的美好无一出现。学生们压根儿就没有把DDD从正面看,演绎的脚本全都出乎意料,与DDD的期望背道而驰。</p><p class="ql-block"> 什么长脸呀,后来改为更加贴切的马脸,管风琴呀,这主要是渲染他那有别于人的奇特的嗡嗡作响的后鼻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管风琴!想到这个,DDD走在路上都会突然停一下,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响亮的重鼻音:哼!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些也就算了,虽然也还有不自量的学生,想从字母入手,给亲爱的老师再来一个,可是终于无果,DDD的一颗心,也就渐渐的平静下来,将精力集中到教学上去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是风摧秀木,总是猝不及防。那一天,班上的语文课代表,也是自己的心腹爱将李红梅,突然在学校的僻静处拦住了自己,脸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红梅扭捏了一下,侧了侧身,眼神迅速地左右张望一番,猛然将嘴凑到DDD的耳朵边,悄声地说:“老师,你又有新的外号了。” </p><p class="ql-block"> “什么?”DDD有些茫然的问。 </p><p class="ql-block"> “学校里都传遍了,就你不知道。”李红梅着急地跺跺脚。 </p><p class="ql-block"> 李红梅期待地看着DDD,希望他有所表示,可是很显然,DDD对李红梅所言之事一无所知,无法做出贴切的反应。 </p><p class="ql-block"> “你真迟钝!”李红梅出乎意料地在DDD的肩上推了一把。 </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情态和语言,已经模糊了师生之间应有的边界,DDD不得不庄重地咳了咳,以示身份和距离。 </p><p class="ql-block"> “又是起外号呀?”DDD想明白过来,不由笑了,他安慰地对李红梅说:“能有什么呀,还能有比管风琴更糟糕的么?” </p><p class="ql-block"> 李红梅绝望滴翻了个白眼珠,说:“这一次可严重多了,DDD你已经臭名远扬了。” DDD不由得皱了皱纹头,对自己的课代表糟糕的语言运用能力暗怀不满。DDD说:“那你说说看,是个什么外号,这样糟糕?” “DDT”,李红梅简洁明快地说。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DDD的鼻头不由漾起一股刺鼻的气味,“你是说...” </p><p class="ql-block"> “就是那个消毒粉!”李红梅的语气充满了遂意的喜悦,内心雀跃不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近来市面上正在开展除四害活动,随着活动的渐趋深入,一种灭杀老鼠蚊蝇的消毒粉大肆流行起来,那是一种带着刺鼻气味的黄色粉末,有人喜欢叫它六六粉,更普遍的一种称呼是DDT。</p><p class="ql-block"> 大体是因为不用花钱,所以人们使用起来也都大手大脚,随心所欲,大凡是有毒害出没的地方,或者是被认为应该有毒害出没的地方,都尽可能的被覆盖上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实在很像一种行为艺术,一些情怀雅致的人,在频繁施药的过程中,甚至产生出一种泼墨挥毫的错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节,街头巷尾,空气中纷扬着的,就是这么一种淡淡的消毒药粉的味道,至于包子铺的气息,暂时逃匿无踪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除四害,争创卫生月活动,自然也波及到学校,DDD现在想起来,那天他去校教务处领消毒粉的时候,就看见几个老师对着他亲切地笑,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以为自己人缘好,现在回想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那几个亲切的笑脸,分明就是不怀好意。</p><p class="ql-block"> 记得数学老师韩小燕当时看到他进来,还故意揚了揚手里的纸袋,大声说了一句:DDT!自己还傻乎乎的点了几下头,以示明白和友好。</p><p class="ql-block"> 明白个屁呀,现在才明白,韩小燕那分明就是在大声叫自己的外号嘛,怪不得边上的几个老师听了韩小燕的话,也都哈哈笑成一团,DDD现在这个气呀,恨死了没心肝的韩小燕!</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生们为什么要叫自己DDT?这用后脑也想明白了,DDD看着眼前的李红梅,脸上的表情,果然开始往课代表期望的方向发展,几乎已经是阴云密布了。</p><p class="ql-block"> 这都是些什么孩子呀,这现成捡的也太便宜了,几乎就是信手拈来呀,你说这个社会,搞什么活动不好,要搞除四害?用什么除不好,偏要用什么DDT?DDD痛苦地哼了一鼻子,很有一些管风琴的韵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在你知道,语文老师DDD,近来为什么情绪败坏,为什么看啥都不顺眼了。他脸上的忧郁真的是很明显了,已经突破了忧郁,步入了抑郁的境界了,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行走的脚步,也是气夯夯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教室,你所能面对的,就只能是一屋子学生,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DDD站在讲台上,忧郁的目光,在学生的脑门上挨个滑过,张文斌,许毅,刘小兵...刘小兵?...为什么是小兵,DDD想,既然跨入军界了,为什么就不能弄个参谋当当呢?DDD的意思是颇感惋惜。接着想...刘参谋,刘参谋?DDD的目光在刘小兵的脸上停了半天,下死力地研究着,却没能发掘出一点军队参谋智慧的影子,他终于承认,还是当爹的了解自己的孩子。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在,他的目光转到了张小虎的脸上。他的思绪惯性地向前发展,小虎?...动物界?...猛兽?...他挺了挺胸,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将自己的思绪由深山老林的边缘拉回到教室里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DDT的影响是如此深刻,引起了他对名号研究的强烈愿望。他觉得,如果允许,他完全可以给班上的每一个看不顺眼的学生,起上一个响亮的外号,绝不会比学生们送给自己的差!这种事,自己当学生时也没少干!DDD避免自己回忆童年,他把思绪直接拿起,放到了古代唐朝,他想,你看,起个别号,也是古人的传统,你看李白,不是又号青莲吗?这样的联想使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问题是现在他看谁也都不太顺眼,如果真的做起来,这个事情的工作量会是比较的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DDD收收心神,捧起课本,他说,今天我们练习造句,请同学们把书翻到第78页,第五练习,现在我们来看词语,红光满面... DDD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红光满面”四个大字,他放下粉笔,轻轻拍打拍打手上的灰,说,下面我们就来现场造句,我喊到谁,谁就站起来,当场用红光满面这个词语造一个句子。 </p><p class="ql-block"> 教室里一阵兴奋,同志学开始小范围的骚动起来,互相看着对方的脸,看看是谁更加的红光满面一些。有一些同学开始冥思苦想,还有些同学显然已经胸有成竹,经不住得有些跃跃欲试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于佑军和张小虎对望着,哈哈傻笑。蒋晨凑过身来,说,红光满面,怎么造句?于佑军说,嗨嗨,不知道。张小虎也说,嗨嗨,不知道。蒋晨说,两个笨蛋.张小虎就说,这谁不会呀,这简单。蒋晨说,那你造一个我看看。张小虎就抬起头去想,这时候语文老师DDD已经开始点名了,他的眼睛在班级里逐个考量,犹疑着停在了徐财东身上,徐财东被点了名,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有些为难地看看大家,DDD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看徐财东只是傻站着,就催促说,徐财东,请你用红光满面造一个句子。徐财东被逼急了,就蹦出一句:我爸爸红光满面。同学们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DDD看着徐财东,又好气,又好笑。他招招手让徐财东坐下,目光亲切地落在了爱将李红梅的身上。李红梅应声而起,说:清晨的太阳,红光满面,照耀在祖国的大地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DDD很感欣慰,表扬说,李红梅同学的句子,造的很好,很形象,很生动,同学们,形象生动的语言,说到这里,他举举手中的课本,说,形象生动的语言,就是我们学好语文这门课的目的,DDD在“语文”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说,我们通过学习课文,不断的积累丰富我们的词语,为我们将来书写文章打下坚实的基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DDD停止了说教,他的目光又开始在教室里打转,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个时候蒋晨正追问着张小虎,蒋晨说,你不是说简单吗,你造呀,你造呀。张小虎虽然抬起头来想,可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的思绪显然受到了徐财东的影响,眼前不断变幻的,总是自己的爸爸,张二蛋那张黝黑的脸。他尝试着,想使张二蛋的脸红润起来,形成一个红光满面的局面,可是不很成功,他甚至在想象中举起一个红彤彤的太阳,去烘烤张二蛋的脸,张二蛋的脸却麻木不仁,依然那样大咧咧地黝黑着。傻不傻!张小虎对着虚空中自己的爸爸的脸,愤恨地说了一声。蒋晨误会了,以为张小虎是在说自己,马上回骂:你说谁傻呢?你才傻呢。张小虎一愣,说,你说什么?蒋晨说,你他妈才傻呢,一个句子都造不出来,还吹牛,你他妈是个傻X!</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在你知道,名字跟素质之间的距离,有时是异常巨大的,并不是每一个叫晨字的人,都具有一颗晨曦般恬静美好的心灵。后来语文老师DDD在谈到这个现象时,反复强调了教育的重要性,孩子懂什么呀?他说,他固然叫蒋晨,可他知道他自己为什么叫蒋晨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DDD的情绪很有些激昂,面红耳赤的说,一定要教育,诗书备,始知礼焉!当然,这是他自己凭空杜撰出来的一套说辞,不足为信。像你我这样博学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把戏,古语云:仓廪实而知礼节.很显然,这里的粮食被DDD篡改成了诗和书了,然则,其居心何在耶?是提倡一种精神的食粮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小虎后来的行为,就显得情有可原了,他纵身而起,中宫直入,啸叫着,向蒋晨扑去,一时之间,两个曾经要好的同学,反目成仇,激越地扭打在一起。张小虎的身体偏于瘦弱,虽然名字里有个虎字,却不大帮的上忙,基本上属于一个虚词,营养方面,蒋晨显得略胜一筹,体格也就更加饱满一些,张小虎的优势在于迅捷,并且在气势上占得先机,因此采取的是积极进取的姿态,蒋晨因为骂人在先,似乎显得理亏,只是尽力的招架,一边退却,一边强辩。同学们乐得不行,节日般兴奋,各种怪叫,基本上都是希望事态能够持续扩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事起突然,语文老师DDD明显缺乏随机应变的禀赋,他在思想和行动之间努力挣扎,百忙中还看了一眼墙上的学生守则。当突变来临的时候,规矩就成了一种摆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后,他就果断放弃了学生守则,而把希望寄托在了大吼大叫之上,“住手,住手,都住手,不许打架!”。</p><p class="ql-block"> DDD罔为一个语文老师,关键之时,发出的呐喊,内容腐朽,言辞乏味,毫无创见。</p><p class="ql-block"> 你也不好叫他住口,他毕竟是在做一件有益局面稳定的事,谴责归谴责,支持还是要支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同样希望事态尽快平息的是于佑军。</p><p class="ql-block"> 于佑军,蒋晨和张小虎,事实上是三个关系良好的伙伴,他们自小起就在春风街一块长大,有过一起玩泥巴的深厚背景,爹一辈也都是在车站扛包的苦力人,三人帮关系可谓天然形成,如果往黑帮方向培养,未来的叱咤风云,也是很可期待的。可惜春风街上,尚无此类培训机构。</p><p class="ql-block"> 于佑军挺身而出,伸出双手左右一分,将两个死缠烂打的人奋力推开,于佑军说,够了够了,老是打老是打,有完没完了?还做不做朋友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小虎本来也不想打了,激情来的迅猛,消退的也快,他的攻击主要针对蒋晨的头部展开,连续的击打成就斐然,蒋晨的右眼红肿,嘴唇也撕裂了,鼻梁也受到重创,好在关键时候蒋晨偏了一下脑袋,双手做了一个保护,要不非流鼻血不可。即使这样,蒋晨也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哼哼。</p><p class="ql-block"> 蒋晨说,张小虎,你他妈你想打死我呀!张小虎说,你才他妈的,你不是也把我的嘴打破了嘛。蒋晨说,我呸,我根本就没打到你的嘴,你哪里破了,我看看?张小虎歪过头去不让他看,脸斜对着教室的天花板,虚伪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说,这里这里,哎呦喂,痛死我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事情本来就这样过去了,少年人掐架,就像猫捉老鼠,又像风吹杨柳,是天经地义的事,每天都在发生。虽然语文老师DDD处置失当,显得手忙脚乱,好在敌对双方都有些虎头蛇尾,没等第三方介入展开第一轮斡旋,自己就握手言和了。这难免使得语文老师DDD有些失落,却也不便抗议。</p><p class="ql-block"> 事情的蹊跷是在后来,张小虎虽然没有实在的打击到蒋晨的鼻子,可是蒋晨的鼻子,却仿佛受到了煽情的启示,放学回家后就开始流血,并且渐趋奔涌,大有滔滔不绝之势。蒋大勇开始没当回事,说去床上躺着,拿冷水敷敷就好了,不就留点鼻血嘛。</p><p class="ql-block"> 蒋晨的爸爸蒋大勇对着墙角,奋力地擤了一把鼻涕,蛮有把握的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蒋晨的妈妈就扶着蒋晨去床上躺着,去院子里的水龙头拧了把冷毛巾,来给蒋晨敷着。血果然的止住了,后来一个鼻子就开始往起肿,和脑袋分庭抗礼,大有另立山头的意思。蒋晨的妈妈可是急了,心头猫抓一般,说,晨他爸,你看这孩子的鼻子,怎么鼓这么大一包呢?这样可不成,得送医院去。蒋大勇吃一口馒头,咽下去,说,那要是不行,那就送医院吧,我得去和小虎他爸说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着完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去张小虎家的,并不是蒋晨的爸爸蒋大勇,而是街道派出所的警察,是开着警车来的,来了就把张小虎拷了,连踢带打的捉走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小虎的同班同学蒋晨,是在那天晚上死去的,因为鼻腔大出血,死在了市第三人民医院急症室的病床上。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张小虎在十四岁的那一年,因为违反校规,殴打同学,情节恶劣,并且不思悔改,被红旗中学开除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二蛋吃饭基本用啃。他啃一口窝头,啃一口大葱,啃一口窝头,啃一口大葱,啃着啃着,他就忍不住了,他将嘴里的窝头和大葱尽力嚼得碎些,含混地说出一些话来。</p><p class="ql-block"> 张二蛋说,好小子,下手真够黑的。他举着半截大葱,指点着桌子对面的张小虎,他说,知道吗,蒋晨的鼻梁都被你小子给打断了!张二蛋为此生出许多感慨来,他说,小虎啊小虎,你今年才多大岁数呀,你就把人家的鼻梁给打断了!张小虎闷哼着头,诺诺地说,我也不是有意的,我那还不都是被他给气的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旁的张彩凤转着眼珠,估量着眼前的形势,这时插话进来,表示对小弟的讨好,热情地说,就是,那个蒋晨,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p><p class="ql-block"> 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了?张二蛋狠狠瞪了张彩凤一眼,那架势,差不多就要一窝头砸了过去。 </p><p class="ql-block"> 张彩凤的气焰立刻被打压了下去,她知道张二蛋的手段。在这个家里,也就是弟弟张小虎,时不时的,敢和他顶撞几句,剩下的几个女人,在他的眼里,全都不是人,那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完全不需要理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二蛋啃了啃窝头,就一口萝卜缨子,吧嗒一下嘴,叹一口气,说,人家把咱们告到派出所去啦,说是小虎触犯了刑律,非要把小虎抓起来不可。张小虎吓了一哆嗦,把头直接就埋到桌子底下去了。张彩凤也吓得吸了一口气,往前挺着身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p><p class="ql-block"> 张二蛋的老婆说,不行,咱们多赔他们家点钱呗。张二蛋虎了她一眼,赔钱,赔钱!你当你有多少钱呢! 张二蛋的老婆揣度着,怀着些希望地说,要不,我陪晨晨他爸睡一觉,睡两觉也行,叫他放过我家小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呸!张二蛋气的跳了起来,吼道,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还晨晨,晨晨的,我叫你晨晨!说完,一巴掌朝老婆的脸上掴了过去,张二蛋的老婆早就防了他的这一招,一个低头,给让了过去,她直起腰来,整了整衣襟,略带风情地说,我一个女人家,你还能让我咋办?又宽慰张二蛋一句,说,睡又睡不坏,你急个啥。张二蛋没好气的说,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走这条路!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二蛋的老婆后来背着人,对着墙根说,什么最后关头不最后关头的,这最后关头失守,也不是一回两回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风街的人都知道,张二蛋的老婆,出身风尘,在烟花柳巷打滚了多年,因此生出这样一些有悖常理的想法,或者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张二蛋的最后关头有没有再次失守,但是少年英雄张小虎,却没有悬念的,在一片指责声中,光荣的辍学啦。春风街小道消息报报道.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风街小道消息报并且进行了跟踪报道,据传,辍学以来,少年英雄张小虎,基本上是无所事事,目前主要还是在柳家胡同一带游荡,据消息灵通人士说,随同游荡的,还有一只流浪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音乐和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