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一一“李大善人”

茹菁

贵州省湄潭县永兴镇，是我外公李金臣在此出生长大成人、谋生立足、安家置业、居住生活之地。在风云变化的民国时期，外公以其特有的人道、商道遂财富发迹，成为永兴富商之一。他为人豪爽，乐善好施，被人尊称“李大善人”。 一、永兴古镇商贾云集（历史背景） 永兴古镇原名马桑坪，位于黔北遵义到黔东铜仁的古道边上，初为十来户人家。由于地理优势，渐有遵义、铜仁两地客商带着生活用品来此与土著居民的粮种、山货、猪牛马羊之类进行交易，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露天野外交易场所。 从明万历二年（1574年7月22日）永兴正式开市兴场，赣、湘、鄂、川商旅纷纷来此落脚，场期以每月农历二、七日为准。各类物品有粮种、盐、山货、牲口、桐油、生漆、瓷器、棉花、百货生活用品等，直到清末又有了各种“洋货”，整整一条街店铺相连，人潮涌动，满满当当。 永兴办场开市后，曾有“一脚踏三县”之说，坐拥黄金地段。永兴集镇一街八巷，万商辐辏，货物云集，从而形成数百年商业历史，遂成黔地四大商业重镇之一，永兴商业古镇，曾经的辉煌名播四方！ 而今，生活在古镇的人们，他们不是军人的后裔，便多是江西、湖南、广西、四川等商人的子孙，在清末民国期间镇人口已达一万二千多人。（以上文字由《贵州商业古镇一永兴》一书整理归纳） 我的外公长辈们之前在江西也做着生意，在同乡的影响下，也顺应着历史潮流，于十九世纪60年代末来到了永兴落脚，开个小铺面做点零售生意。[外公长辈到永兴时间是根据永兴古镇历史文化研究会秘书长、原《湄潭县志》副主编张宪忠老师（以下统称张老师）提供的：舅舅李庆余在1937年参加永兴“辅仁文艺社”填表记载“世居永兴70年”而推算的]21世纪初，鸟瞰永兴，现代建筑“豆腐干”掩隐下的古镇格局依稀可见（摘自同上） 二、聪慧过人生意奇才 外公李金臣生于1901年，自小相当聪明，没读多少书，八、九岁就跟着父亲在店里干杂活，看着长辈怎样做生意，耳濡目染了许多做生意的门道。 因机灵聪慧、精明能干又勤快，外太公开始教他学习打算盘记账。外公勤奋好学，没几年就练得远近闻名的珠算高手，他会两手同时打算盘，一手统计数量，另一手计算金额，打完就随口报出这笔交易的总数量和总金额，分毫不差。 外公才成年就看准了永兴场隐藏着无限商机，有胆有识，义无反顾决定自己独立开店。占着江西多产棉花的优势，利用同乡人脉，开始主营做棉花与棉纱生意。 随着生意越做越旺，为方便做大棉花、棉纱批发，兼开盐行，批零兼营。外公又开办了货栈，商号取名“长兴荣”。与此同时铺面也越开越多，到他去世前，在永兴镇中街共拥铺面十几间，一字连排有百米长。 当时永兴镇上做棉花、棉纱生意者多为江西籍商人，共有十几个商号，生意都不错。久而久之，永兴已成为小有名气的贵州棉花、棉纱、洋纱、棉布专业市场。 据“20世纪40年代中期的不完全统计，永兴场每个赶场天的人流量达2万人以上，棉花销售量达一千担以上，布匹销售量达10万匹以上（摘自《贵州商业古镇一永兴》第14页，下图同）”。 旧时永兴赶集场面，当年像这样狭窄的街道上正是人声鼎沸的地方 三、置办家业李氏古宅 那时我的太外公自己也一直做着小本生意，太婆勤俭持家手头也有了积蓄，连同外公赚的，全家合力买下一座陈旧的古宅和一些田产。 这橦旧古宅正好座落在自家商铺后面，古宅“始建年代不详。咸丰十年（1860年）毁于战火，同治八年（1869年）至同治十年（1871年）修复。”（摘自《永远的大学精神》第268页）。 外公对古宅进行部分翻建和扩建，总建筑面积约不少于一千平方米（见下图一）。在这长长矩形建筑中，正房有三进，其中两个四合院（长辈、子女各一个），一个橱（柴）房。在每院房之间，各隔着一个大花园（共两花园），最后面还有一个大金鱼池和一片菜园。听建鹰表弟说，当年外公请了30个挑夫去重庆买金鱼，往返十几天，挑回倒入鱼池中。有次被调皮的幺妹李庆蓉（我妈妈）和另一个孩子倒进石灰毒死了不少金鱼😂在正房的左右两边，各建有两个侧房，左侧房是住宿，分别住着账房先生、管家、仆人、店员、长工、佃农等几十口人；右侧房是一间大库房，常年存放着七八十口棺材、棺材板、棉衣裤、蓑衣、烤火笼等救济物资。大库房旁边就是后来外公开的长兴荣货栈位置。 每个四合院内，中间是四方天井，青石板铺面，上下两层房间面积同大。下层六间房，左右厢房明暗两间，共4间，通往前面正房的是前后两间房；上层二楼东南西北四面各一间房，另还有一间大房，每间走廊相通，屋顶由青瓦覆盖。 房间都是木质结构，门梁、窗户、走廊均有精致的雕刻图案，四周砌空斗砖风火墙。大门水墨青石门框上有一副石刻楹联，门楣上方刻着“青莲世第”。 “此建筑为典型黔北四合院风格，结构紧凑，精巧玲珑中显出大气，充分显示民国时期西南市镇殷实富绅人家的经典房居风貌，属黔北民俗文化建筑陈列之典范。”（摘自《永远的大学精神》第268页）。 下图画红线长方形范围内是外公古宅大概面积，张老师说至少上千平米（图片由张老师提供，是上世纪80年代馆藏影像资料）点击图片可放大看： 2023年7月2日我和丈夫回到贵州，第二天部分家人就陪同我们去永兴瞻仰外公古宅，在途经正在修复中的古镇街道上，张挂着许多民国时期古镇资料。李立表哥和唐建鹰表弟正在介绍外公家平面图内各建筑位置： 由于历史原因，贵州解放初打土豪分田地，收缴乡绅地主房屋分给农民。后因政府考虑到，外公在世时名望高做了不少善事，以及对浙大西迁永兴办学七年有贡献，于是保留了古宅面积200平方。正如从下面视频或图片中所看到的，从正门进去仅剩第一个四合院 走进永兴中街的一个小巷口，李立表哥站在巷口对我说：沿街一排店面原属外公家的，共有铺面十几间，一字连排有百米长。跟着李立表哥从这小巷进去就到了外公古宅 从小巷进来就看到了外公古宅，家门前有很大一片青石板铺面空地 走进院门，家人们热情的给我介绍这个四合院内的各个房间用途 我兴致勃勃的爬上二楼，每个房间转了一遍 下到一层，往四合院后面走，看见原本是正房、侧房、货栈等位置，已是一片荒芜，原有的建筑早已荡然无存 房屋里就仅剩这两个老物件 还有一个外公用的钱柜，现正放在舅舅三儿子，我表弟李永乐的永兴“李家板鸭”店内，是镇店之宝！ 在古宅内，那天去的部分家人与我们合影照了一张相 7月3日这天一早，我们一大家人正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餐，我一眼认出是早已看过“古镇老张”视频的主播，经向表哥确认后，才知他就是张宪忠老师，真是巧遇天助我也呀。 张老师非常热心的一路带我们参观正在修复中的永兴镇上的古街道、古铺面、古民居。处处可见工人师傅们以“修旧如旧”的原则正在施工建设中。 这项功德无量的善举有着张宪忠老师的一份功劳，他是古镇的后裔，对古镇历史人物和风土人情晓若家珍，十多年来他坚持极力谏言劝说各级政府要尽快抢救、恢复古镇原貌。 因为永兴是贵州四大历史商业古镇之一，曾成就了不少富商而留下众多独特古建筑群；也有着浙大西迁在此，让人无法忘却的历史遗址；更有着浙大在永兴办学七年，为推动当地教育事业发挥过重大影响，并为永兴世代留下先进人文、人类文明不可估量的精神财富！ 如今早已退休的张老师仍常在古镇上督导检查修善现场，在政府和社会各界的鼎力支持下，祝他这一夙望早日实现！ 张宪忠老师带我们进入已修复好的“善堂”，这里陈列着许多永兴古镇的资料，其中包括外公、舅舅、三姨妈、我妈妈等人的某些事件记录。 四，诚实守信立足于市 外公为人诚实可靠，童叟无欺，口碑较好，生意做的越来越兴旺红火，很快发家致富，迅速跻身永兴富商之列。 除了他有着非于常人经商头脑和敏捷捕捉商机的天赋外，外公深谙中国传统精辟的做生意三件宝“人好货好信誉好”的生意经，特别讲信誉。外公秉承诚信经商之道才赢得八方来客的信赖和同行的尊重。 1934年，外公在永兴创办了湄潭县独一无二的钱庄，用三个合伙人姓名中取一字，建成庄号“金瑞祥钱庄”。钱庄就设在外公商号内，每天各保甲派款交钱庄备以兑换。 “金瑞祥钱庄”票面面值两种：1000文的可兑换百文铜元10枚，6500文可兑换银币1元。由永兴区署和商会通知永兴商民一律收纳，不得拒收，持庄票者可随时到钱庄兑换银币或铜元。 钱庄的设置，专票的流通，对永兴市场的繁荣与发展，发挥了应有的杠杆和润滑作用。专票发行后因信誉良好，在永兴流通长达三年之久，直至1937年后“金瑞祥”钱庄才停止庄票流通使用。（由《贵州商业古镇一永兴》第32、33页整理归纳） 在生意中，外公从不拖欠货款，例如我舅舅逛街经常不带钱，走到哪吃哪或买东西没付款，还有些没钱买东西的乡里乡亲来找外公，外公就让他们去其他店先赊账。到了年终，外公就派账房先生挨家挨户到各商铺结账付款，年年如此，从未欠一分钱。 外公做生意讲信誉远近闻名，也结交了一批省内外各地商人朋友。有一年土匪猖獗，各地来往商路上很不太平。有天傍晚一个从外省来的客商，急色匆匆的找到外公家，说是这趟到永兴收账，收回了一袋银元，白天正要往回赶，不巧发现自己早被一群土匪盯上，他赶紧原路退回到永兴镇。他对外公说“想来想去只能先放在李大人这里我才放心，待下趟来永兴，我再来取钱”，外公爽快的答应叫他放心，并让管家从后门送他离开，随即巧妙地把这袋银藏匿好。不想当晚真的有一伙土匪闯进外公家，带着刀棍等家伙，威胁外公交出傍晚有人带进来的一袋银元，外公镇定自若的回答，“没有这回事，请你们随便搜，看我家有没有那个人和银元”。这些家伙搜了一通，正恼羞成怒，外公急中生智说到“各位是缺酒肉钱了吧”，并叫账房拿了一包银元送给他们，此事才算平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位商人又来到永兴，路上就听人说李老板家曾被土匪打劫，心想自己那袋银元应该不保，见到外公后，看到分文未少的一袋银元才彻底放心了。此事曾被当地人广为流传，类似这样一件件一桩桩善举做多了，外公逐渐在当地人心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在永兴场上威望徒增。 “1936年12月13日，永兴召开第二届商会选举大会，经无记名投票推举，外公李金臣当选本届商会主席，任期到1938年7月25日。接着永兴又召开第三届商会选举，外公被推举为执行委员。”（摘自《贵州商业古镇一永兴》第38页） 外公曾在1934年和1937年分别两次受到商业同仁为他祝寿。图一：外公不在内，仅是参加祝寿者合影（图片转拍于“善堂”陈列室内） 图二：左前三穿深色马褂是外公（图片由张宪忠老师提供） 1938年外公参加县政府会议（图片由张宪忠老师提供） 经查证，外公的姓名中的最后一个字是“臣”，以公章为凭，全名李金臣（图片由张宪忠老师提供） 五、积德行善重情重义 外公不仅经商上讲商道，人品上讲人道，他与人接触虚心恭敬，待人豪爽大方，胸襟宽广，乐善好施，热心教育和公益，自费投资建校、修路建桥，还为当地寺庙、扩建镇街道等捐款。1943一44年间永兴及周边地区受灾严重，外公再次提出要恢复建立善堂，组织救济活动……，总之为当地乡镇做了许多善事。 外公为人宽厚仁慈，例如谁家有人去世买不起棺材的，就到外公家来领；冬天没法过冬的人，或自己来外公家领，或外公遣人送去棉衣裤、蓑衣、烤火笼等御寒物品；如果是家中主要劳力去世，外公就会划一块地给其家人自己去种，不必交租等。 红军长征经过贵州境地，也有部分经过永兴。当时国民党四处宣传红军是土匪，为避免“土匪抢劫”，外公即召唤曾被他支助过的穷人和乞丐，在红军经过外公家时，全部围在外公家门口，向红军求饶：这家主人是大善人，常给我们饭吃衣穿……。这一计足以说明外公的机智聪明😂 有一次半夜外公家进了一个贼，七翻八翻，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正想怆惶而逃，被外公大声喝住，小贼立即跪地求饶，外公点灯一看是个很瘦弱的小伙子，即叫人端来饭菜让其先吃饱，然后开始教训他：你年轻轻的手脚又完好，为啥干这个丢人的事……，说完又叫账房给了一些钱，小贼感激涕零的说“多谢李大人教诲”，说完，不停地对外公行躬作揖后离开了。 战争期间或遇灾荒年代，永兴镇上会来许多从战场撤退下来的伤病员或逃难来的乞丐，外公就在自家侧房前盖个粥棚，长期给予施粥。 抗日战争时期，贵州湄潭一带相对安全，国民政府曾安排了近2000名从台儿庄战役、长沙战役等受伤的国民党官兵驻扎永兴。外公得知有个连长负了重伤，人已奄奄一息，立马叫人抬回家中，叫我妈妈让出闺房给其住，由仆人予以特殊照顾，精心护理，免费治疗吃住。几年后待他身体全愈，外公给他盘缠让其回老家。几十年后，这位连长的孙子，还特地返回贵州永兴，向外公后代家人表示感谢。 视频中介绍的是罗书明大表嫂，她记错成是护送浙大师生的部队连长 外公性格开朗，重情仗义，被他资助的乡民或难民不计其数，让人敬仰尊重，久而久之被当地及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尊称为“李大善人”。 7月3日这天，我们正在观瞻外公住宅，一位老者主动进门向我说：“我的外公与你的外公是好朋友……，我爷爷去世还是你外公出钱安葬的”。 六，尊敬文人崇善文化 外公自己没什么文化，却非常崇拜有知识的人，从外公建的古宅大门上刻的一对楹联和门楣上方刻着“青莲世第”足以见一斑： 上联刻着：猶龙旧家传，子史常临光弟吉意思：好的门风是有传承的，书香常在光耀门第。 下联刻着：重门新洞辟，庚星长耀启文明意思：深门大院有新建树，如晨星照耀开启文明之风。 横批：青莲世第意思：外公敬佩文人，自诩李白后人（李白号为青莲居士），希望家人学习文化，指望日后子孙光宗耀祖。 那天刚要进外公古宅大门，门口石柱上一对楹联引起我的注意，在斑驳不清中辨认雕刻的字迹 正如外公所希望的，他的5个子女，我舅舅和大姨娘读了私塾，二姨娘，三姨娘和我妈妈都在遵义读到高中毕业。解放后我妈妈随我爸在福建省商业厅工作，单位保送去北京进修学习，取得财会大学文凭。在旧社会那个年代，把女孩全送去读书的非常稀罕，可见外公真是一个开明人士。 现在外公的子孙们，家家都培养出高学历者，都凭着自身本事，多人分别在税务、公安、银行、医院、学校等行政、事业单位工作，且多为领导。家族中人也有做生意的，秉承了外公的天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赚了大钱。若外公在天有灵该是多么欣慰！ 外公在世时很喜欢收集古代字画，以明清年代居多。外公曾花800块银元买下清代一个名画家的一套8幅水墨画（4幅山水4幅鲤鱼），这套水墨画在当时值160亩良田。这次我们回永兴，比我年长的表兄、姐、嫂几个都说，见过这幅名画，尤其那4幅鲤鱼画的惟妙惟肖，看起来像是在水中游动。 外公收集的名画有一大箱子，解放后先是藏放在舅舅家保管，文革时期遭劫难“破四旧”时给烧掉了。但还是偷偷保存了几幅特别珍贵的。后时局稳定点，每年照例看吉日拿出晒晒太阳，有次不巧被镇秘书到家中看到，此后不久这些字画竟然蹊跷的就不见了！李立表哥肯定地说：这些字画现在一定还在，在谁家就不知道了，看到还会认的！ 李庆余舅舅是外公的独子，太公太婆、父母对他宠爱有佳。先读了私塾又去学校读书。他很活跃，风趣幽默，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样样精通。喜欢参加各种活动，1937年17岁时参加永兴辅仁文艺社，擅长唱京剧、川剧，并写的一手好字，现家中仅存一幅舅舅的书法。 七，浙大西迁慷慨解囊 一九三七年七月，抗日战争爆发，国内频频遭受日机轰炸，到了三八年，全国108所高校已被日军炸了91所，浙江大学也不例外，时任浙大校长竺可桢毅然率领全体师生踏上西迁流亡办学的艰苦历程。日寇一路轰炸追杀，浙大辗转南方六省，数易校址。直到40年初，浙大历经千难万险，克服重重困难，行程2600多公里，终于来到了贵州。总校址设在湄潭县，浙大新生一年级设在永兴镇，在当地办学7年。（由《永远的大学精神》一书整理归纳） 永兴镇一下子多了400多名师生，教学场所、校舍住宿都成紧迫问题，外公积极协助镇长，紧急参与各商会人员一起商议此事，尽全力帮助浙大师生。外公当即表态让出部分古宅。“李氏古宅，因地势宽敞，作为部分学生住宿和师生业余排练文艺节目，开展各种活动的地方。”（摘自《古镇春秋》第261页）” 在永兴办学初期，有天竺可桢校长从湄潭来视察，外公第一次邀请竺可桢吃饭，就为浙大捐资500块银元，此后陆续也有出钱资助永兴的浙大教授、老师补贴家用，冬天为部分教授家属子女赠送棉衣裤。 “曾获得诺贝尔物理奖的李政道博士，他入学浙大一年级，正是住在李氏古宅里”（摘自《永远的大学精神》第268页） 浙大有位音乐教授也住外公家，在课余时间，我三姨妈李庆兰常到教授房间学习乐理知识，三姨妈是永兴当地第一个会识五线谱的女生。 我妈几个姐妹们受先进文化的熏陶，与浙大女生交往密切，特别是三姨孃一到休息天或放假日，常邀请住在自家的女大学生到永兴郊外玩耍，花钱为女生们买过不少女孩子喜欢的零食和用品，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上世纪80年代有两位当年的女大学生回到永兴看望三姨孃，那时我三姨孃已在凤风县工作居住，她们就赶到了凤冈聚会。 1943年，我父亲从上海一路颠簸到贵州来浙大求学。恰巧也住在外公家，为解决温饱，去夜校兼教英语，十四岁的我妈妈李庆蓉看到帅气的爸爸怦然心动了，从此两人常在一起交流。1945年抗战结束，1946年5月浙大返杭。俩人离开后便杳无音信。直到1949年底父亲从上海随部队南下到福建省商业厅工作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给妈妈原初中学校写一封信。已在遵义书店工作的妈妈收到信后，不顾家人长辈的反对，带着二姐李庆云、三姐李庆兰从家中偷的钱，毅然决然孤身一人辗转奔赴福建，从此与我爸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外公李金臣1949年病世，终年仅49岁。家人都说外公是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而走的。因外公在当地乡民中已是一位德重望尊的慈善家，他去逝时得到隆重安葬，全镇上的人和省内外许多商人也纷纷赶来参加外公下葬仪式。 外公短暂的一生，虽未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算当地最富有的商人，然：却有着以实待人，非唯益人，益己尤大的人品；也有着以诚感人，以诚服人，人亦诚而应之的格局；更有着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之志的精神！ 正是外公具备了这些难能可贵的品德，才在当时永兴商界和乡民中，被视为德高望重，备受推崇的李大善人！ 也因在浙大西迁湄潭永兴办学期间，外公做出了不少贡献，在2006年受国务院批准，“李氏民宅”列为全国重点保护单位！ 正巧，此文才结稿获得以下信息：2023年8月11日至12日，浙江大学党委副书记、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杜江峰率考察团莅临遵义市考察，由贵州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李睿陪同。浙江大学与遵义湄潭历史渊源深厚，是浙大人魂牵梦萦的精神家园。浙江大学将始终珍惜校地传统情谊，始终心系“第二故乡”。各位领导们还到湄潭县浙大西迁历史陈列馆深情回顾了浙大西迁的峥嵘岁月，以及还到永兴了解当地古镇修复情况，并参观了外公的李氏古宅等民居。 后记：我是外公李金臣最小女儿李庆蓉的二女儿，我们三姐妹一出生都随母亲姓，开明的父亲曾有过两个解释：一是你们妈妈一人远离贵州，老家亲人多一定思乡情重，有了你们姊妹仨都随妈姓，显得“李”家人多吧；二是爸姓奚，是生辟字，笔划多不好写呀。 也许是姓李的缘故，更或许是从小至妈妈去世前，听妈妈N多次说起外公老家的许多往事，所以想回贵州看看的心结始终藏于内心。终于在2023年7月2日我与丈夫杨五星如愿以尝回到了贵州老家。 看了外公李氏古宅，又听众多家人们谈起外公的许多我未曾听过的生平轶事。还有，这次回闽后我看完了带回几本湄潭县馆藏书后，脑海里呈显出外公形象越来越清晰，与我原有的记忆，像珍珠般的串连在了一起，于是就有了要记下外公的生平事迹的意念。尽管素材有限，但就外公他短暂一生所秉执的诚信商道和善良人道的品质也值得我去书写，更值得青莲世第李氏家族的亲人及子孙后代们永远去敬仰、缅怀我们的先祖李金臣一一李大善人！ 李茹菁写于 2023年8月10日 在此感谢李立表哥、罗书明表嫂、唐建鹰表弟给我补充了许多外公生平事🙏还要特别鸣谢永兴古镇历史文化研究会秘书长、原《湄潭县志》副主编张宪忠老师邀请我们参观浙大纪念馆，以及帮我提供介绍部分史料、图片、馆藏书🙏 此文章后续事件:在外公古宅旁边，新建了一座“寻梦馆”，馆内主要介绍抗战时浙大西迁贵州遵义永兴小镇，解放后陆续有“浙一代”（曾是永兴浙大学生）、“浙二代“浙三代”（即他们的子孙）来到永兴回访的影像资料等。2024年7月永兴寻梦馆刚完成布展，就迎来数批从淅大来寻梦的师生: 2024年10月底，由张宪忠老师主导设计布置外公古宅内布展基本结束，主要介绍外公李金臣的生平事迹，还有介绍因浙大西迁永兴成就了我父母的美好姻缘，同时还介绍了舅舅李庆余、二姨妈李庆云、三姨妈李庆兰的部分事件，以下是张老师发来的布展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