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人的美篇

拙人

采山菜的那些事

我的军工生活（三）

我家有个习惯，每到休息日总喜欢到郊外走走，一则放松心情，，二则饱览京郊的山川秀色。二0二一年九月的一个休息日，我们在延庆妫河岸边发现了一片长得非常肥壮的婆婆丁，这意外的发现真的让我们兴奋不已，遗憾的是天色已晚，只好泱泱地打道回府了。等到下一个休息日，我们又驱车到妫河畔，这一次真是收获颇丰，采了不少婆婆丁。回到家我们用一部分婆婆丁择洗干净佐以肉馅包成饺子，一家人大快朵颐吃了个不亦乐乎。这是件小事，但也能说明我们对野菜是有着特殊的感情。有朋友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这样钟爱野菜，答案只有一个，不是为了追捧时尚，而是因为在四十几年前我们曾用野菜作为第二食粮渡过了十几个青黄不接的春荒，上个高度说，在那个物资供应匮乏的年代，我们曾吃着野菜啃着干粮为祖国的三线建设作出过贡献。

一九七二年，我结束了四年的知青生活应招来到吉林蛟河的一个三线工厂参加工作，因为毛主席曾有过“把好人好马送到三线去”的指示，所以我对三线选择了我和我选择了三线感到非常自豪。在来厂之前就曾有过耳闻三线如何艰苦，为此我也作过一些思想准备。可能是四年插队生活的原因吧，来厂后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些，但没有想向的那样艰苦，真正感觉到艰苦和不适应还是在我成家以后。

一九七七年，我和老伴成家了。婚后的生活并非像想象的那样浪漫和充滿激情，它完全颠覆了此前的养尊处优，取而代之的的是一种平淡的琐碎的有点程式化的柴米生活。开门七件事，事必躬亲。，餐桌上吃的，灶坑里烧的，这边要工作，那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忙完窗下的小莱园，又要撵狗喂鸡等等等等，总知，缺乏生活经验让我忙得晨昏颠倒疲惫不堪。其实这些还算不得艰苦，真正艰苦的日子是每年的三月至五月。

每年的三月至五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里的人们把这两三个月叫作苦春头。经过漫长的冬季，储存的冬菜已近吃完，备下的干莱咸菜也将告罄，几月不知肉味已成常态，如果还有几只鸡蛋那一定是留给孩子的营养，餐桌上一成不变的依然是糙砺的苞米饼孑，而佐餐的东西只有红方和一点大酱了。每年的这段时间我都有一种莫名的窘迫感，甚至有些沮丧，日子过的有些艰苦了。

其实艰苦的日子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因为我老伴的家就在山区，还有岳父母的帮衬，日子虽然清苦，但还不至于到尴尬的地步。在那些日子里，老伴不止一次对我说，没有菜不要紧，到山上去找，缺啥山里就有啥。每每听说我总觉得不以为然，所以，由于我的懒惰和无视，上山采山菜（当地人把野菜叫作山菜）的事被搁置下来，直到有一天真的窘迫了才很不情愿地跟着老伴上山了。孰知，此一去竟一发不可收了。

二、三年的光景，我跟老伴不仅认识了很多山菜，而且还熟悉了一些山菜的生长习性、生长特点以及它们的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由于这些山菜在餐桌上的尚佳表现而成为了我的喜欢。我喜欢三月底四月初的小根蒜，尽管这个时候长白山区的冰雪尚未消融，料峭的寒气肆虐大地，而在向阳坡的撂荒地里己有小根蒜顽强地破土，我以为小根蒜是一年中最早生长的，所以我喜欢它生命力的顽强。我喜欢四月末的刺五加和刺嫩芽，这些沐浴着早春的风而萌发的小權木的嫩芽正等待人们的采摘，尽管忌惮它们身上尖锐的芒刺，但我依旧喜欢，因为它们在众多山菜中是称得上品味尚佳的。我喜欢五月中的蕨菜、广东菜（黄瓜香）、猴腿子和牛毛广，喜欢它们各异的形态，或像娃娃高高举起的胖胖的臂膊，或像羞涩的少女在一起窃窃私语，或像孤傲贵妇，尽显着华贵。然而更喜欢这些古老的蕨类植物依然能为我所用，另外，我还喜欢柳蒿那干净的绿色，山胡罗卜藤蔓上对生的四片圆叶的小巧。还有蛰麻子让人退避三舍的恐怖。总知，品种繁多的野菜林林总总异彩纷呈，因为它们曾帮助我你度过了十几个春荒而成就了我们永久的记忆和我们的最爱。

小根蒜（薤白）

刺嫩芽

蕨菜

猴腿菜

山胡罗卜（四叶参）

柳蒿芽

蛰麻子（荨麻）

　　人说，吃也是一种文化，这话不假，人间有味是清欢吗，我们采山菜主要的目地就是为了讨好肠胃。经济条件困难的时候，一把小根蒜一碟大酱也会让你胃口大开。条件好了，度荒的意义不大了，自然要精工细作，经过五味调和让野莱成为珍馐美馔，是所谓时尚。比如蕨菜，猴腿菜之类，可凉拌亦可小炒。滑肉絲，下葱花辣椒煸炒，用酱油白糖陈醋耗油淀粉等兑碗计，下泡制好的蕨菜，猴腿菜等翻炒，下碗汁，淋麻油，这样一道美味的小炒可佐餐可下酒，又如何尝上不得厅堂呢？刺嫩芽择洗干净焯水，沥干斩碎，打入几只鸡蛋，摊于平锅中煎熟，即简单，又好吃，就是我这个拙笨的人也能做出这道美味的小菜。柳蒿芽、山胡罗卜等凉拌最好，而谁会相信让人望而生畏的蛰麻子竟是一道妙不可言的美味呢。人们把最美味的食材称作山珍诲味，而林林总总异彩纷呈的野莱不就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山珍吗。

清炒蕨菜

刺嫩芽摊黄莱（拙人的拙作）

　　无论山菜在什么时候为我所用都是一种乐趣，而采集山菜更是一件乐此不疲的事。我记得有一次采野菜时和两大两小四只野猪不期而遇，尽管相距比较远，也着实吓了我一跳。或许太专注它们的饕餮大餐吧，它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而我竟自作多情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记得还有一次和一只胖胖的獾相伴而行近二百米，我走它走，我停它停，很有点意思。后来因为我和它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让它认为我很不友好就逃之夭夭了。其实在我的记忆最深刻的事并不止这两件，那年的雨才是我记忆犹新的趣事呢。

那是一九八二年的五月初，正是采蕨菜和猴腿菜最好的时候。节气不等人，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所以我决定利用工休日进山去干它一家伙。那天有点阴，但为了不误时令还是上了山。根据我的经验推测，山的那边会有蕨菜，不过要越过小河（其实是小水沟，我们习惯称之为河），穿过塔头甸子，走一段比较长的梁岗，再翻过山脊。路不萛远但有些难走，小河上的冰还没完全融化，镂空的冰盖已苏软薄脆，河沟上担着根树干权作过河用的桥；塔头长出了新草，软软的，而它的下面就是腐植的烂泥；梁岗上长滿了高大的柞树、楸树和撩人的小權木，而它们下面的山坡上是盈尺深的枯叶；路虽然难走，但总觉得前面就是希望。果不出所料，翻过山脊看到的那片蕨菜真让人眼前一亮，那密密匝匝小树林般的蕨菜真让人感到精神振奋。很快我便进入了状态。贪婪的心促使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采摘上而忘乎所以，竟然连什么时候下雨了都没有意识到。

下雨了，雨不大，所以并没有在意，后来雨越下越大，细密的雨絲打在青草和枯叶上沙沙作响，打在身上凉凉的。慢慢的，身上的衣服湿了，而我依然意犹未尽，反正也是湿了，干脆就来个痛快淋漓吧。

当我觉得收获滿满可以回家时，雨还在下，不过小了一些，心滿意足的我直起腰身，锤打着酸痛的腰背，抬望眼豁然发现雨中的景色竞然是这般美丽，美丽的使人心醉。但只见潇潇细雨中那山、那森林、那飘渺着饮烟的山里人家似乎都改变了原来的模样而变得妩媚起来。雨雾使远山藏起了初夏的新绿而只能看到青黛色的轮廓，挺拔于群山之上的奋进大岭在雨雾中更显得俊秀并带着几分妖娆；山坡上有一大片高大且茂密的落叶松林，而山谷里的森林多是柞树，楸树以及白桦树等。不同的树种不同的绿在雨雾中尽显着不同的美，而轻轻的雨雾在森林中飘渺游弋又使这莽莽苍苍的森林显出几分扑朔迷离。山谷里安静极了，只有雨打枯叶那轻轻的沙沙声，我下山的时候，边走边欣赏风景，仿佛步入一个童活的世界，又好像置身于一幅美妙的水墨丹青之中。

下山的路很难走，梁岗上很湿滑，塔头甸子非常泥泞，加上背上又多了三、四十斤的份量，所以要费很大的气力来保持身体的平衡。小河涨水了，水流的湍急起来，河上的树干被雨浇的湿漉漉的。因为平时走独木桥已是驾轻就熟，所以对湿滑的独木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就这一次确是始料不及，走到了桥中间，真的失足落水了，而且跟本来不及反映。

因为身上背负着份量，所以从水里爬起来很费力气。衣服湿透了，河水冰冷，冷到彻骨，身体在瑟瑟发抖，还好，背筐里的山菜没有损失多少，整理好继续前行吧，这样更好，省去了扭捏作态，大大方方地走，不用回辟那些泥泞了。

狼狈不堪的我砥砺前行，不由得心猿意马。忽然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很阿Q，很自嘲，也很释然：让我接受一次春的洗礼吧！于是迈开大步向家走去。

有路人擦肩而过，笑的前仰后合，却看不出半点恶意，大声问我，采什么菜了，我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春天”！……

门前的小河

　　说起来这些都是四十几年前的事了，岁月蹉跎时光飞逝，往事如烟不如烟，这些陈年旧事虽已久远，却在我们的脑海里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记忆。而今我们也是七十开外的人了，我们不知道未经的路还能走多远，然而这美好又温馨的记忆将会陪伴着我们直到永远，这一点我们相信着，执着地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