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斯. 阳光明媚下的暗潮涌动

查志伟

位于西澳大利亚的珀斯，从世界地图上看，位置十分孤独，方圆2100公里没有第二座城市。

珀斯全年阳光明媚、天朗气清，特殊的海洋性气候，夏日干燥炎热，冬季非常温暖。是求学、度假、生活的好去处，是一个清心寡欲、时光慵懒的理想家园。同时也充斥着东西方文化对立、观念相左，理想和现实也存在不丰满，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在疫情防控跌宕起伏之后，暂时告别高温酷暑的火炉，全家登上了飞往南半球的航班，这是要把失学在家晃荡了半年之久的“神兽”送去她去年就收到了Offer的学校。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生怕会缺这个少那个，于是锅碗瓢盆，叮呤咣啷，大大小小收拾了十一个行李箱，别人都在好奇，家里哪来这么多行李箱？这还不算多，家里应该还能翻出来十来二十个。

都是疫情惹的祸，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

在澳洲，没有车寸步难行，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车。澳洲本地不产汽车，全靠进口，因为疫情和办事效率低等原因，要想买新车，你付了钱，三个月到半年都提不到车，所以二手车交易市场非常旺盛和活跃，手续也非常简单。价格也基本在1万澳元到3万澳元之间，挑选的余地很大，1万元以下的也有，就比较破旧了，3万元左右的车就比较新了，挑选余地大，里程大概在5万公里左右。

在好友兄弟Ting哥的帮助和陪同下，我们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像买菜一样就把车开回了家。这里不需要办理汽车行驶证，车辆也没有年检一说，买卖成交后也不用换车牌，付了钱开车就走，还送你50刀的加油礼金券。

如果你喜欢折腾，不在乎再交500澳币，用八个“8”、九个“9”，或者自己的名字当车牌也是可以的，完全随意。女儿学校有个教古筝的中国老师，她的车牌居然就是用的“GUZHENG”。

这辆车牌是：娃哈哈！挺可乐的，保不齐也是咱们中国人。

你看面前这位的车，车牌的意思居然是：报应，个性十足，独一无二。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伟大中国人民的汽车驾驶技术世界公认，右方向盘靠左侧行驶，左转是小转弯，右转是大转弯，转弯让直行，加上澳洲人的礼貌谦让，没人横穿马路，不会野蛮加塞、不会胡乱变道的规矩意识，半天下来，我们就游刃有余，手脚麻利，几乎就可以横行珀斯了。

澳洲石油公司很多，鼓励互相竞争，油价也经常波动，但是公开透明，明明白白消费，看谁的油价便宜，选择余地大，相比较而言，汽油是澳洲最便宜的商品。

女儿上的这个女子学校，据说成立于1915年，这些小房子经历了百年还能如此平和如初，我一直将信将疑，因为当年的中国还是在炮声隆隆、民不聊生的军阀混战时代。

看看学校门口这些象历史一样斑驳的桉树，号称百年，估计也不是吹出来的。

没有对比，真不知道这棵树有多大年纪。

女儿的书包，还是选中号的，就已经硕大无比了，说来不信，其实里面一本书都没有，因为学校根本就没有书。书包里装的都是吃喝玩乐的东西，比如：Lunch box、饮用水、Ipad、各种帽子、扎头绳等等。老师布置的Homework都不需要当天完成，哪天完成都可以，第一天上学女儿没经验，在课堂上就把作业三下五除二写完了，结果老师用特别惊讶和夸张的表情看着她，搞得女儿十分尴尬。

学校旁边就是Cottesloe海滩，走几步就能到海边。

对于我们这些命中缺海的人来说，看到大海就莫名其妙的兴奋，有空就想去看看日落。

印度洋的日落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的日落，以前我们也多次来过这里。

没有云，今天的日落更加清爽透彻，现在是17:40，之所以喜欢这里，除了比悉尼、墨尔本人少，主要原因还是与国内没有时差，生活同频，十分方便和谐。

邻居家的猫很安静，几乎没看到它上窜下跳，也没听到它发情乱叫，却经常过来蹭痒，可以随便抚摸它，很大方又温顺，应该是一只见过世面的猫。讲中文时它不搭理你，估计是听不懂，看来还得用英文打招呼才行。

房前屋后经常发现这样挑逗的场面，总有想把它们炖了的冲动，好在咱们也不是野蛮民族，君子动口不动手。

澳洲的鹦鹉真是比国内的麻雀还多，而且品种繁多，树上能飞的鸟，大部分都是鹦鹉，门口的草地上就有很多，有时候是一群一群的。

仔细观察后，发现鹦鹉都是成双成对地活动，分工轮流觅食，经常比翼双飞。

它们才是鸟类世界的爱情标兵，肯定比人类忠诚许多。

说着说着，在门口离地一米多高的老树洞里又发现了两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它们的羽毛已经长全了，处在欲飞还不能的状态，扔进去一把花生，人家压根就不吃坚果，一查资料，显示它们是澳洲吸蜜鹦鹉，主要以刺桐花为食物，原来是吃素的。

惊扰到它们之后，老鸟就开始把小鸟转移了，还有一只来不及转走，自己扑腾到了草地上，这么完美的身形、丰满的羽毛自己还飞不起来，估计也是被父母惯坏了。我们暂时把它接回家照顾，结果那个叫声比杀猪还惨还难听，跟美丽的羽毛和幼小的身躯十分不匹配，居然还隔着手套咬人，比较凶残，也碍于澳洲的法律，禁止投喂饲养，只好把它放回树洞，再回去看时，就彻底不见了。

周末去看望朋友的公子Boen，一个在澳洲独自打拼的有为青年，既自信又阳光，他自己主业是做会计，利用业余时间开了家毛绒玩具店，开心快乐地在白人世界安静地生活。他希望女儿周末能去他店里打工，女儿也非常开心，收获了平生第一个老板，又有了一个能给自己玩的场所。在澳洲，未成年人打工是合法的，但是有严格的工作小时数，也必须拿每小时十二澳元的最低工资。13岁的女儿居然成了我们家第一个能在澳洲找到工作的人，她自己估计睡觉也要笑醒了。

海边浪急，风大得几乎能把人吹走。

水天一色，水清澈透明，天蓝得不真实。

天朗气清，云低得感觉伸手就能够着。

落日余晖，光芒四射。拍出来的照片就像经过图像处理一样，其实真没有，这里的风景，任何时候都不需要PS。

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蓝房子小船屋，是西澳最著名的打卡点，每年都吸引数十万游客到来，只是为了拍摄一张蓝色网红小屋的照片。珀斯市政府还决定在小屋不远处建一座厕所，建造费用为40万澳元（约200万人民币），每年的维护费用还要2万澳元（约合10万人民币）。

都说在澳洲学习和生活，你做好自己，划好边界，出行规范就相安无事，其实也不尽然。

疏忽有祸，乐极生悲。八月一号全国都在庆祝建军节，当天我们送女儿到学校后，顺道来Fremantle散散步，在South Mole的灯塔旁边看海景，吹海风。事后才发现这个叫“没（mo）嘞（le）”的地方还真是不吉利。

阳光和煦，风平浪静。

岸边很多人在钓鱼，停车场的车辆也停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我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倒车入库，老外开车都是一头扎进车位的，一切看上去都还井然有序，危险却不知不觉逼近。

我们看鱼鹰展翅

海鸟翱翔

还夸自己运气不错，无意中还看到了跳跃翻滚的海豚，海水清澈透明，阳光和煦温暖，让人忘乎所以。

我们大概11:10左右开车到达，12:40准备离开，回到自己的停车位时傻了眼，后备箱挡风玻璃碎了。

第一反应是，在这空旷的地方，怎么会有高空坠物，还这么巧就砸到我们的车？

定下神来，才想起来会不会是被人砸了玻璃？拉开后备箱一看，里面的黑色背包不见了，这时候脑袋一嗡，所有的家当都在包里，里面有护照、驾照、身份证、信用卡、公证书、钥匙、移动硬盘、银行U盾、笔记本，这下子全军覆没，一夜回到解放前，差不多可以去流浪街头了。

事发突然，却还能冷静地环顾四周，左右停车位上的汽车里还有人，他们都在驾驶位子上看书和摆弄手机，安静平和，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仔细看看被砸的玻璃，左下角有利器锤击的痕迹，不是偶然巧合的见财起意，一定是专业团伙用专业的工具，因为周边干净得还真找不到一个砖头和石块来作案，声音动静也一定很小，小得甚至没有引起左右车内人的注意。

大白天朗朗乾坤，居然如此明目张胆，我们其实也就在附近几十米的地方，主要是在国内太平盛世习惯了，根本没有这种防范意识，虽然每次来澳洲朋友们都会友情提示，我们还是大意了。

一头懵懂，出国几十趟，还是头一次丢护照，老革命碰到了新问题，这次麻烦不小，赶紧联系珀斯的朋友，看看如何是好，怎么应对。

好友Shellyn为女儿来澳洲学习提供了全方位的帮助，我们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她很吃惊，问清楚我们所在位置后，替我们打电话报了警。

西澳洲警局接警后，他们说先记录下来，准备将信息转给Fremantle当地的警察局，他们不会派警察来现场勘察，希望我们发电子邮件说明详细情况。你这边火急火燎，人家慢慢腾腾，懒洋洋的。要是在国内，中国人民警察第一时间调取周边的N多监控，手起刀落，犯罪分子分分钟就落网了。

小兄弟Jason也迅速赶来，把他自己的车给我们开走，他留下善后，并帮忙联系了保险公司，他去替我们更换新的玻璃。联系当地最大的汽车玻璃厂商，得到的回复是，需要28天以后玻璃才能到货，这效率也是没啥了，无奈只能用其他的办法先解决问题了。

开上了Jason的长城“哈弗”，这车从国内出口到澳洲，性能挺好，配置也不错，比我们的本田CRV动力强劲许多。

静下心来，打开Google地图，再仔细看了看周边的环境，一片空旷，确实没看到哪里有摄像头。

过于尊重隐私，缺少实时监控手段，才能滋生这么恶劣的砸车盗窃犯罪行为，而且是屡禁不止。朋友们也多次提醒，有包不要放在车内招惹盗贼砸车，我们也当耳边风了。

持续放大影像以后，能清楚地看到我们所停车的位置。

Shellyn第二天早上又开车去了灯塔，希望能帮我们查到点蛛丝马迹，她的先生也建议我们看看周边的犄角旮旯，以前电影里情节也都是这样的，窃贼抢了包，把现金拿走，然后把包扔在垃圾桶里，搞得我们把周边的垃圾桶都翻过了一遍。

因为警察一直没有任何反应，Shellyn又去了Fremantle的警察局，当面陈述案情。

警局对报案信息又重新做了录入，终于才有了一个报案编号：010823124712405。

珀斯的朋友Ting、Frank、Mo、Max都知道了我遭遇的意外，纷纷打电话发短信来安慰我，有的要派人派车，有的要来送现金，有的要请客吃饭压惊，一时间好不热闹，温暖倍至。两手空空，反而轻松，平时放不下的此时也不得不放下了。

第三天上午，终于收到一个叫Rich（PD15588）的警察发来的电子邮件，他表示感谢我们的报警信息，可以向弗里曼特尔港务局申请查看他们的闭路电视影像，但是需要知道我们停车的准确位置，否则港务局将无法查看。无论如何，好歹有了一点推动的迹象。

下午警察Rich又发来一份电子邮件，说弗里曼特尔港务局的其中一台闭路摄像机捕捉到了犯罪现场的影像，准确时间是上午的11:20（也就是我们到达并停好车后的几分钟内），犯罪嫌疑人开着一辆深色的轿车来和去，但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如果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他就准备这样结案了。这叫什么破案逻辑？我们又追了几封邮件给他，意思是有了准确的时间节点，只要从进去灯塔的路口调取其他单位的监控录像，就能轻松锁定犯罪嫌疑人的人脸和车牌号，Rich警察说这样的话，证据链是不完整的，无法证明开深色车进出的人就是犯罪嫌疑人。我们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他恪守岗位，破案立功，为民除害。结果他说，明天是星期五他要休假了，他会把案子交给他的同事来处理，他一周后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怪不得西澳多年来小偷小摸乃至打砸抢的现象从来没有间断过。相比之下，我们伟大祖国才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获得感满满。

又等了几天，没有等来犯罪分子扔掉的背包和被人捡到的各种证件，遗憾之余，只好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珀斯总领馆申请加急办理补发护照。没想到外交部在7月31号（也就是我丢失护照的前一天）刚刚发布了一个新的管理规定，意思是现在没有“加急”一说，除非有特殊理由（几条我都不符合），一律不得到馆办理，需要提前下载外交部"领事APP"，在线上填表、上传诸多材料和最新照片预约，经两个工作日审查合格后接到通知去领馆采集指纹，再等2-3周领取新的护照。

周末，女儿看到平时神气活现的老爸现在垂头丧气的样子，过来给我一个拥抱，我俩还背着她妈妈偷偷跑到“北桥”去溜达，女儿用她自己的零花钱请老爸在越南人开的店里嘬了一碗“牛肉粉”。

最后还是忍不住先跑到总领馆来瞄一眼，一个小院，满地的荒草，门口警卫居然还不是个中国人，机械地举着测温枪，还在给进出人员测体温、发口罩。

今天收到珀斯总领馆发来的系统消息，我们上周五提交的申请文件经过两个工作日的初审后，结果是：审核不通过，我勒个去，真是脸都绿了。

英雄遇上陌路，何日才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