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弟求医同胞情

泉城蔚泉

<p class="ql-block">  为治腿疾,做膝关节置换手术,住进山大二院关节运动科病房。等待手术前,同病房的患者,竟然是一个摔断腿腰骨的哑巴。驮着背蜷曲睡在患者身边的是一个六七十岁,来自胶州的妇女。我的突然进屋,让她不好意思地惊慌起来,急急忙忙用我基本听不懂的胶东土话,说睡在她身边的不是她的老伴,她是和哥哥马从金(大体语音似此名,未来得及做进一步核实),一起陪哑巴弟弟马勇,来济南治病的。我一听,心微微一动。</p><p class="ql-block"> 哑弟从小智障,还不会说话。60多岁还是单身 ,属当地的特困户,与90岁的老母亲一起生活。哑巴前不久又因干农活,摔断腿骨胯骨。求爷爷告奶奶赴青岛就医,人家见状就是不肯收治。姊妹们为了宽慰老母,更可怜一生不幸的老弟,这不费劲周折,住进济南山大二院。山大二院二话没说,果断收留了他们,这让他们感激不尽。</p><p class="ql-block"> 农村人带哑弟来大城市就医,甭提多么不易。按他们的最初考虑,姐姐苦于听不懂外地人的话,专职来具体照顾弟弟的饮食起居。哥哥则负责跑里跑外,疏通方方面面的交道。但如今进了现代化医院,如同进了迷宫。尽管在本村哥哥属见广识多的能人,但进了省城大医院,跑起这检查,那化验,这影像,那加强。这超,那超等等他连听也没有听到过的诸多项目,他那套土话,他那点认知,他那套外交手段,根本就派不上用场。腿都快跑断了,总算在病房安顿下来。</p><p class="ql-block"> 医院了解了他们的特殊情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从管理制度上,为他们在护理上也多少开了点方便之门。允许姐姐睡在哑弟的身旁。还在进屋探视上给哥哥提供了不少方便。每当我看到姐姐蜷曲地躺在哑弟的身边,轻轻护着弟弟的胯和腿,恰似一位母亲,护着怀里的婴儿,我都会肃然起敬。弟弟小便时,可能弟弟迟迟尿不出来,她还会小声哼着那民间古老的催尿曲,我听了常感动得眼睛湿润……。</p><p class="ql-block"> 病房和这里的护工,都默认了他们一家在病床上共同进餐。生活的紧迫,使照顾病人的老兄妹,都要在买什么饭,哑弟最需要什么营养,当然更多的还是什么更便宜上,讨论半天。然后只见哥哥姐姐检出有营养的饭菜,往哑弟的碗里夹。哑弟则比比划划地拒绝着。病床上支起一块托板,恰似那胶东地区的炕桌,尽管是外出就医,尽管是苦难重重,但照例是其乐融融……。一个护工告诉我,他们常常买一碗鸡蛋汤,分成三份,然后泡几块钙奶饼干,这就是他们的一顿饭。我激动地抓拍他们进餐的照片,想用来洗涤世人的心灵。</p><p class="ql-block"> 每当医院下来需要交费的单子,这一天讨论的中心,就是这笔钱究竟如何应付了。老妹妹先让老哥哥再仔细地回忆一下村书记临走前是如何说的。按书记的口气,他们估计,他们分析,他们判断着,大体能给多少钱。然后又要凭他们自己的知识,判断这药物,是否能管大用。接着仔细盘算,回家后,各家还能凑出多少钱来。最后讨论的的结论则是:不管花费多少,只要老妈高兴都值……。这一最后的结论,让他们兴奋,更鞭策他们辛勤地忙碌着。</p><p class="ql-block"> 哑巴虽说智障,但有些事也能看明白。他的残而坚强,在家乡远近闻名。无论做什么手术,他知道为他治病,不容易,事先就知道只要闭眼,只要咬牙,一切痛苦都能过去。 直到手术做完了,推回病房,大家高喊着让他睁睁眼,他依然紧咬牙关,继续坚强着。姐姐吓怕了,趴在他的脸上,大声哭叫着他的小名,说:“你可别吓唬你大姐,大姐在喊你,快睁眼让姐姐看看”,哑巴感知到是大姐,立马就把眼睁开了,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为之动容。</p><p class="ql-block"> 最后的最后,就是我能看到的哑弟手术做完的第三天,哑弟能扶着学步车走路了。我终于从哑巴脸上,看到了笑容。这里的护士以及护工,对这个哑巴,出自爱心,也给与他更多的关爱。护工见他一天天好起来,还特意给他理了发,刮了胡子,叫他声”小帅哥”。哑巴首次听到这一称谓,不一定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但总羞答答地报以憨笑。我从兄妹两人的脸上,似乎也隐约看到他们家中那90岁老母亲的笑容。我充满希望地祝福他们一家。</p><p class="ql-block"> 81岁手术后五天的被治愈了的老马(本人属马),写于山大二院有时静得可怕,有时又喧嚣着的七楼病房。</p><p class="ql-block"> 2023.8.7</p> <p class="ql-block">病床上隔板一放就,恰似胶东地区的炕桌,一家人在其乐融融。</p> <p class="ql-block">病房外的楼梯间,等候在联椅上的都是和老哥一样的陪护者。他们要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夜晚。人多时,地上还有地铺。听听他们的谈话,多半不是打听哪里的饭菜便宜,就是讨论药费报销的比例。他们脸上,写满好多故事。难呀,苦呀,巴望着病人早康复回家。</p> <p class="ql-block">事隔半年的补记:</p><p class="ql-block">2024年2月10日,恰逢龙年大年初一,我突然接到一封署名“马从金”的拜年短信,他兴奋地告诉我:他的哑弟现在很好,能自理了……。</p><p class="ql-block">对我来讲,这无疑是过年收到的大礼,我再次感叹于他们姐弟的付出,为哑弟的后半生高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