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祥符图经序看古代漳州

南州木棉

漳州古代修志的历史发端于宋代。宋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吴舆为《祥符图经》，写下《漳州祥符图经序》。

对于祥符年间编著图经，朱长文在《吴郡图经续记序》中说：“自大中祥符中诏修《图经》，每州命官编辑，而上其详略盖系乎其人。而诸公刊修者，立类例，据所录而删撮之也。夫举天下之经而修定之，其文不得不简，故陈迹异闻难于具载。”

图经序（全文）

谨按：本州在《禹贡》为扬州之南境。周为七闽之地。秦、汉为东南二粤之地。汉武平粤，为东会稽治县，并南海揭阳之地。晋、宋以来，为晋安、义安二郡之地。皇唐垂拱二年十二月九日，左玉钤卫翊府左郎将陈元光平潮州寇，奏置州县，敕割福州西南地置漳州。

初，在漳浦水北，因水为名。寻以地多瘴疠，吏民苦之，耆寿余恭讷等乞迁他所。开元四年敕移李澳川置郡，故废绥安县地也。自初置州，隶福州都督府。开元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敕割隶广州。二十八年敕复隶福州。州本二县：一曰漳浦，即州治也；二曰怀恩，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敕以户口逃亡废之，并入漳浦，又割泉州龙溪县隶本州。大历十一年，福建观察使皇甫政奏割汀州龙岩县来属，十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敕从之。天宝元年，改为漳浦郡。乾元元年，复为漳州。兴元二年，刺史柳少安请徙治龙溪，福建观察使卢惎录奏，贞元元年十一月十六日，敕从之，遂以龙溪城为州，定管龙溪、漳浦、龙岩三县。

　　山川清秀，原野坦平。良山记董奉之游，九侯传夏后之祀。赵佗故垒，越王古城。营头之雉堞依然，岭下之遗基可识。陈将军忠贞冠代，王使君勋名标时。周先辈之奇才，潘侍郎之重德。大同有九虬之瑞，开元有祥云之符。灵迹应祈，筋山屏盗。遗芳未泯，胜概可寻。蔚为江外之名邦，不特闽中之要地。凡诸可纪，悉具于后。

兹解读如下：

一、涉及人物

序曰“良山记董奉之游，九侯传夏后之祀。赵佗故垒，越王古城。营头之雉堞依然，岭下之遗基可识。陈将军忠贞冠代，王使君勋名标时。周先辈之奇才，潘侍郎之重德。”

（一）董奉

良山在长泰，而今良山己变为梁冈圣王康义信的山寨了。

董奉（220年—280年），又名董平，字君异，号拔墘，侯官县董墘村（今福州市长乐区古槐镇龙田村）人，东汉建安二十五年(220年)生，建安三神医之一。

（二）九侯

指九侯岩。在今诏安境内。据《漳州图经》记载：“禹贡庶子封于会稽，其后子孙九人入闽，殁而为神，各主一山，故名”。另一传说作“鬼侯”，《括地志》云：“相州滏阳县西南九十里有九侯城，亦名鬼侯城。盖殷时九侯城也。”

蔡如松诗辨曰：

粤巫击鼓细吹角，整日歌呼乞新祉。

饥乌攫肉舞盘间，野蝶寻馨投盏里。

愚民惊怪相骇诞，巧啭笙簧萦俗耳。

那知三代去已远，鬼神岂肯歆非祀。

漳川遐僻在穷闽，北去中州几万里。

从来不及风马牛，庙食胡为而至是。

（三）越王古城

在今龙海港尾。相传汉元鼎五年（前112），南越王赵建德避难南太武山，时建有王城，称为越王城，现殿基尚存。山上景色幽绝，古迹原有延寿塔、栖云楼、安乐窝、锦亭峰、石钟楼、澜谷桥、浴仙盆、九霄岩、云根洞、石眼泉、烟霞石、弥陀石、棋盘石、香炉石、马蹄石、百丈石、仙人迹、狮子迹、仙灶、石门、石屏、龙潭、象径等24景。

越王城是漳州沿海地区曾是南越国属地的现征。

（四）陈将军

指武周时期鹰扬将军陈元光。南宋邑人陈淳《上赵寺丞论淫祀》：“而非淫祀惟威惠一庙，为死事捍患于此邦， 国朝之所封锡,，应礼合制，号曰忠臣义士之祠，邦人之所仰然。既载在公家祀典，则春秋荐享常仪，盖有司之事， 必肃其坛宇，严其扃鐍，岁时禁人闲杂来往，止于朔望启钥与民庶瞻礼。”诠释了“忠贞冠代”的意思。

（五）王使君

使君是刺史的别名，这位政绩曾出名（勋名标识）的王姓漳州刺史名字尚无定论。

（六）周进士

周匡物，字几本，漳州人。唐代诗人。元和十一年（816年）进士及第，仕至高州刺史。

（七）潘侍郎

潘存实，字镇之，漳浦甘棠（今长桥镇马口）人。《乾隆泉州府志》名宦四载：唐进士元和十三年（818年）戊戌独孤璋榜，潘存实晋江人，户部侍郎。

陈王周潘四姓在明末，又被称为清漳四姓。迄今为止，除了周潘两位进士事迹清晰外，其他都带传奇色彩或末知，如王使君名字都没了。

将军、使君、进士、侍郎，是四人显赫的特点。如周匡物是漳州第一位进士，值得大书特书，虽然也当过高州刺史。但分量不及进士。最可惜，就是这位王使君竟然没有名字留下。董奉和南越王的故事也不没流传下来。

估计吴舆写图经序时，刘宋沈怀远写的《南越志》、《隋书》也都没看过。

二、人文地理

序曰：谨按：本州在《禹贡》为扬州之南境。周为七闽之地。秦、汉为东南二粤之地。

　　大同有九虬之瑞，开元有祥云之符。灵迹应祈，筋山屏盗。遗芳未泯，胜概可寻。蔚为江外之名邦，不特闽中之要地。

大同有九虬之瑞，说的是龙溪县命名。

开元有祥云之符，指在漳浦境内。

灵迹，或指灵著王。

筋山，在龙岩境内。

蒲葵关是东南二越分界线，大致漳州沿海是南越国属地。九龙江流域为闽越国属地。

三、州治问题

漳州在唐代两迁州治，这在唐史中极为罕见。古代选州置是一定是看地理风水的，从初设于龙溪县南界，最后又搬到龙溪县城，可见当年选州址一定十分草率，发展不起来。就是这四十年开放，也是发展缓慢。

序曰“初，在漳浦水北，因水为名。寻以地多瘴疠，吏民苦之，耆寿余恭讷等乞迁他所。开元四年敕移李澳川置郡，故废绥安县地也。自初置州，隶福州都督府。开元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敕割隶广州。二十八年敕复隶福州。州本二县：一曰漳浦，即州治也；二曰怀恩，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敕以户口逃亡废之，并入漳浦，又割泉州龙溪县隶本州。大历十一年（777年），福建观察使皇甫政奏割汀州龙岩县来属，十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敕从之。天宝元年，改为漳浦郡。乾元元年，复为漳州。兴元二年，刺史柳少安请徙治龙溪，福建观察使卢惎录奏，贞元元年（785年）十一月十六日，敕从之，遂以龙溪城为州，定管龙溪、漳浦、龙岩三县。”

关键点与清代志书有别：

一、州治在漳浦水之北。

二、一迁因瘴疠，从山中迁海边。

三、第二次迁州于“龙溪城”，而不是什么桂林村，其实只要有脑袋的一想，迁个州也要住最好房子，岂有放着县城不住，去乡下搭茅草棚当州衙？

四、历史上未见有专门的州城。因为古代，户口、土地、赋役都属于县管理。州设在附郭城内。唐、宋为乡里二级，要选址至少为乡为里所在地。傍县城才有好吃好喝。君不见漳州市府要迁龙文，请了专家设计，至今二十多年还未迁成。

四、建州境域

序曰“汉武平粤，为东会稽治县，并南海揭阳之地。晋、宋以来，为晋安、义安二郡之地。皇唐垂拱二年十二月九日，左玉钤卫翊府左郎将陈元光平潮州寇，奏置州县，敕割福州西南地置漳州。”

（一）建州之前的行政归属

“敕割福州西南地置漳州”，显然有误。唐开元十三年（725年），原闽州才改名福州，福州之名肇始。

南宋《舆地纪胜》作者王象之就提出异议，认为是割闽州西南地置漳州，他把垂拱二年误为“景云开元之间”。其实准确是《元和郡县志》“本泉州地，垂拱二年析龙溪县南界置漳州”。精确到县，显然这是一些人不愿意见到的。元和郡县志是最早并在本朝记载漳州的志书，可信度比唐史、寰宇记都要高。元和郡县志是有历史依据的，《隋书》称开皇十二年（592），并绥安、兰水入龙溪县。唐高宗时一直有从中原委派龙溪县令，而不是什么六朝以来，龙江两岸，尽属蛮獠。大周（唐）故泉州龙溪县令郭君墓志铭）

至于明清族谱用“泉潮之间”这样极其模糊的地理概念替代“龙溪县南界”这精确概念，夸大漳州设立的重要性和陈将军的作用，用不存在的地理名字“绥安”虚构龙溪县南界发生叛乱。

（二）建州时间

建州时间，《唐会要》写漳州设于垂拱二年九月，与祥符图经序不同。

可见《祥符漳州图经序》，在描述建漳历史还是存在明显地理之误。古人手中没有二十四史，而且经过唐末改朝换代，闽国动乱，估计也没有什么典籍留下。

舆地纪胜卷第一百三十一

五、旧唐书论漳州

旧唐书记载福建五州，建、福、泉、汀、漳。惟漳州为不列等州，连下州都不是。唯一合理解释，漳州初为羇縻州，开元四年移李澳川，才归吏部管辖。二十九年，把龙溪县划给漳州管，才升为下州。

汀州下，人口一万三千七百二。

漳州，天宝领县二（含龙溪）人口一万七千九百四十。据此推算开元二十九年之前，漳州人口不及一半。

六、祥符图经序生产年代

漳浦县志称吴舆宋时人。但《全唐文》收录“祥符图经序”，据说是基于里面引用“皇唐”二字和“忠勇冠代”，用“代”避讳李世民之世，体现唐代写成一说。但“祥符图经”早己不存世，今“祥符图经序”，是否真宋本，或被纂改，或引用旧书，己无从考证。

这和收录者认知有很大关系，比如从不避讳的《龙湖集》也收入《全唐诗》。

《漳州新城秋宴》非唐诗

“唐诗”《南獠纳款》作者考

七、祥符图经序的得与失

祥符图经序，最大贡献是记载历史名人和地理重大事项。

但对州治和建州迁州，存在许多疑点，连漳州是以泉州龙溪县南境置的历史都没搞清楚，东晋设绥安、梁置龙溪县，隋把绥安并入龙溪只字未提。

但奏置设州、州置搬迁时间却精确到日。充分体现大事装糊涂，小事不糊涂。

如“皇唐垂拱二年十二月九日，左玉钤卫翊府左郎将陈元光平潮州寇，奏置州县，敕割福州西南地置漳州”。

如“隶福州都督府。开元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敕割隶广州。”换现在来说，也算“机密文件”吧？又如“怀恩，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敕以户口逃亡废之，并入漳浦”。这么具体的时间，吴舆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漳在海之角，户口又往哪里逃？为什么要逃？怀恩县具体在哪里，一无所告。

实际是如龙文区从龙海划出来，高新区从龙海南靖划出来，大家都知道。但龙文区、高新区是几年几月几日谁下文从龙海分出来，无人知晓。这就是祥符图经序的重大缺陷。这和云霄天天吹是漳州古郡，却从不提云霄大部是平和一部分类似。

但比清代的志书好一点，至少人们知道宋代人漳州人是怎么认知唐代及以前历史。

如南宋蔡如松的《漳南十辨》，就与现在人的观点格格不入。

链接：

云霄记——古迹行（下）

云霄记——古迹行（中）

云霄记——古迹行（上）

纪念东山保卫战胜利70周年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