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恩——写在父亲去世一周年纪念日

红玫瑰艺术传媒(朱晓光)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月的天空让我沉醉,我必须像云一样的轻,才能抵达我心疼的故乡。</p><p class="ql-block">不想再看多思的诗人如何寄多情于明月中;不想知道蝉鸣消失在哪一个夜色里。我只握一把细细的柳枝安静地坐下来,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哪一种痛是专门为某一个人准备的,所以,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循着浅浅的记忆编织父亲曾经坐在秋天里的模样,而后朝向他,朝向他永远安息的故土。</p><p class="ql-block">农历六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也是父亲过世一周年忌日,不可言说的心迹寻不得安放的一处,一切凄苦的思绪堆积。想起父亲,每每多的是内疚和自责,好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日我陪伴过他,不然不知道我的余生该在怎样的痛苦中度过?</p><p class="ql-block">二十八岁,父亲和母亲结婚六年后才有了我,父亲自是得到了宝贝似的欢天喜地。过了三年又才有了弟弟,当时母亲是大队妇女主任,整天忙于工作,有时夜晩还要去开会,照顾我和弟弟重担,就落到了父亲和奶奶的身上,父亲白天要在田里干农活,晚上还要照顾我们睡觉,辛苦程度不言而喻。</p><p class="ql-block">我们屋前有一条小渠道,沿着小渠道往上,过一田畈就是一条大干渠,每年夏天,大干渠就开闸放水了,大干渠、小渠道就流着满满的清澈的河水,在河里洗个澡,甭提多凉爽了。清晰地记得,十岁的夏天,我和一群小伙伴们觉得在小渠道里洗澡不过瘾,就跑到大干渠里去洗,正当我们游得兴致勃勃的时候,路过的父亲看见我们在水深浪急的水里游着惊得目瞪口呆,而他没有大声喝叱,轻轻地把我们哄拉上岸,别的大点的孩子撒腿就跑,留下已经吓得不知所措的我和几个小点孩子站在那里哆嗦着,父亲猛地变脸骂着吼着觉得不解气,顺手捡起一根树枝狠狠地抽了我。</p><p class="ql-block">那是父亲平生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打我,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父亲拉着我抱起弟弟一口气回到了家。回到熟悉的家我立刻安静下来。</p><p class="ql-block">放下我们,父亲就从怀里掏出几颗糖果,削开一颗送到我面前。这是他刚去供销社为队里卖烤烟叶时,特意买回来给我们吃的。看到琥珀色的糖果,我使劲儿咽下口水,一把抓到自己的嘴里,甜彻心扉,刚才所有的愤恨和啼哭竟一下子全没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又拿起几颗塞到我手里,轻轻地抚摸我的头说:</p><p class="ql-block">“吃吧,老大,知道你今天这样做的后果吗?大干渠里水深水急,要把你们卷走了该怎么办呀!以后千万不要去大干渠洗澡哈。”</p><p class="ql-block">父亲说着话,疼爱地看着我和弟弟。</p><p class="ql-block">那年月,糖果是多么好吃的东西啊!</p><p class="ql-block">从那时起,我知道作为父亲的长子,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去做,也许我会做得不够好,但我一定要父亲知道我是听他的话的,尽力做事的。</p><p class="ql-block">时光流逝,父亲在去年农历六月的一个午夜突感身体不适,在病重的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父亲除了喂他吃饭喝水时说几句话,更多的时间都在睡着,我想他大概早已忘却了病痛或者干脆隐忍着吧。而我除了轻轻地握着他的手,除了偷偷的叹息,唯剩下不知所措的等待。</p><p class="ql-block">一个细雨纷纷的午后,父亲似乎感知到家里只有我和他,伸出手摸索着,我赶紧握住他瘦的皮包骨的手,以为他要喝水或者小便,我却真的错了。</p><p class="ql-block">“老大,我知道自己活不多长时间了,能活到这么大岁数,我知足了!我走后你们不要悲伤,要照顾好一家人。”</p><p class="ql-block">父亲深陷的眼窝流出了泪水……</p><p class="ql-block">父亲,我还能说什么,如果我能止住眼泪,可我怎能抑制住涌上心头的哀痛。那一刻,我知道陪伴父亲的时日不多了,可我又能如何,唯有心存感激地生活吧,而一低头,我已泪如雨下。</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就是一个敦厚地道的农民,是种田的能手,他勤劳本分,又乐善好施,方圆百里大凡认识他的,都说他是个好人,于那样贫穷粗糙的年代,父亲依然有一颗向善的心多么难能可贵,虽然我们对他的有些做法不理解甚至责怪,然父亲留给我们兄妹却是一辈子受用无尽的善美清扬的做人品德。</p><p class="ql-block">一年前的农历六月十九,父亲终于走了,可我的想念呢,对谁说?又能对谁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