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情结(3)麦收

陶志良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八月时分,是北大荒的麦收季节,也是农业连队最忙最累的时节。一望无际的田野,金黄无垠,麦浪滚滚,康拜因(联合收割机)在麦海上乘风破浪,甚是壮观。&nbsp;</p> <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时,北大荒农场的机械化水平就比较高了,我所在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32团6连已分别各拥有5台履式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了。</p> <p class="ql-block">图为当年的东方红—75拖拉机。</p> <p class="ql-block">图为当年的自走式康拜因。</p> <p class="ql-block">在农业连队机务排当个拖拉机手、康拜因手,是那时知青们比较向往的。</p> <p class="ql-block">图为昔时我们32团6连618机组的知青们。(图片由赵秋麟提供)</p> <p class="ql-block">图为6连部分68年北京知青在康拜因前的留影。(图片由赵秋麟提供)</p> <p class="ql-block">我们在兵团的那些年头,麦收前期,会常常使用割晒机把已经灌浆的麦子割倒摊晒在麦地上,待晒上一阵子再用拾禾机进行脱粒。现在看来有点可笑,收个麦子还使两趟劲,真是劳命伤财的玩戏。图为拖拉机牵引康拜因在拾禾脱粒。</p> <p class="ql-block">&nbsp;七八月份,是黑龙江的雨季,遇上雨水多的年头,就得两三台拖拉机拽一台康拜因在麦田艰难作业。图为三台拖拉机拽一台康拜因收割麦子的情景。</p> <p class="ql-block">遇上打滑下陷的地块,就得给拖拉机、康拜因穿上木靴子。图为左侧穿上木靴的拖拉机和康拜因。</p> <p class="ql-block">一旦麦田太涝,康拜因(联合收割机)下不了地,就要靠我们的小镰刀上阵了。</p> <p class="ql-block">我记得1971年的麦收碰上涝情,从7月下旬到8月上旬,连降大雨,麦田大涝。连队动员所有能放下活的人下地割麦子,我们知青中除岗位离不开的,就全体下地了。</p> <p class="ql-block">图为我们6连部分北京、哈尔滨知青。(图片由赵秋麟提供)</p> <p class="ql-block">6连部分上海知青。(图片由谢樱提供)</p> <p class="ql-block">6连部分宁波知青。(图片由江维筠提供)</p> <p class="ql-block">割麦子可不是善活,天蒙蒙亮我们已在麦地里开上镰了。蚊子袭来,手上、脸上开始起包。待到太阳出来,身上冒汗,小咬群起而攻之,钻进你的袖子、帽子里,身上红瘢点点,其痒无比。不单如此,时不时你还会遭受讨厌的瞎蠓攻击,叫着“咬你一口没商量”。</p> <p class="ql-block">割麦练腰,半天下来,你的腰就像断了似的。那时吃大锅饭,割快的就帮割慢的,一天能割多少就多少。</p> <p class="ql-block">6连河北籍青年杨恒举练就一手好农活,割起麦子如同割韭菜般轻快利索。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每天杨班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班里女知青的镰刀磨得贼快贼快的。图为杨恒举(后排左2)与他班里的知青。(图片由朱玲珍提供)</p> <p class="ql-block">我的战友李树林和郭和平都是出身革命干部家庭的北京女知青,那时我在麦地里常常看到她俩的身影。她们和我一样,在积水没脚裸的麦田里,忍受蚊子、小咬和瞎蠓的轮番攻击,还把手和裤腿都割破了,却丝毫未见干部子弟的娇气。图为李树林(左1)和郭和平的合影。(图片由郭和平提供)</p> <p class="ql-block">图为在积水的麦田割麦子。</p> <p class="ql-block">“抬起头伸伸腰,瞧瞧麦浪滚滚来;大汗珠噼里啪,只见后背向前拱;小镰刀刷刷响,像似老农忙收获!”这是我们连北京一女知青的顺口溜,那时的我们单纯又天真,还真有点艰辛岁月的浪漫情调!</p> <p class="ql-block">我们连队那年种了6500亩麦子,百把号人怎么割也割不完,我们从8月初,一直割到9月份,饱尝了辛苦劳累。由于收割的麦子受潮被捂,有好一阵子,我们吃的馒头都是粘的,颜色发暗。</p> <p class="ql-block">割完麦子后要把麦捆码起垛来,等待收割机下地脱粒。图为我们团的连队麦田码垛情景。</p> <p class="ql-block">图为从麦田往外背麦子的艰苦劳动情景。</p> <p class="ql-block">等到天气晴朗的时候,拖拉机拽着康拜因到麦地里脱粒。</p> <p class="ql-block">遇上好的年头,我们就在麦场上晒麦子,卸车、摊麦子、翻垄。下图是麦场晒麦子翻垄。</p> <p class="ql-block">在烈日下摊晒麦子也是个力气活,这些城里来的女孩,个个练得身强力壮。</p> <p class="ql-block">每当阵雨来袭,要抢着堆垛。钟声响起,麦场上一片人欢马叫,人累得像孙子似的,这种场景只有我们这些兵团战士感受过。</p> <p class="ql-block">图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马拉摊晒小麦。</p> <p class="ql-block">麦子晒干后要进行扬场,利用风力把麦粒中的尘土吹走。</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们32团连队的麦子扬场场景。</p> <p class="ql-block">麦子扬干净后要入库,所谓入库就是把麦子屯起来。图为麦场上用铁皮叉子灌装麻袋。</p> <p class="ql-block">用狭长的茓子围成圈,男知青们扛上装满麦子的麻袋,走跳板将其倒入圈中。</p> <p class="ql-block">茓子圈席一般要屯到三四米高,跳板就要搭三四级。</p> <p class="ql-block">图为茓子。</p> <p class="ql-block">这简直就是码头工的活,刚开始,我走跳板摇摇晃晃,生怕摔下来,几天走下来也就如履平地了。</p> <p class="ql-block">昔时兵团连队的麦场。</p> <p class="ql-block">图为我们6连的麦场。</p> <p class="ql-block">现今经过改造的6连麦场。</p> <p class="ql-block">记不得哪一年了,连队里伤了头马不治,炊事班把它炖了,送麦场当午餐,我第一回尝马肉,那肉味可不咋地,但毕竟算是开荤了。图为北大荒往地里运肥的马车、牛车。</p> <p class="ql-block">有一年,麦子抽穗的时候遇上了虫灾&nbsp;,那种像毛毛虫似的爬虫,一夜之间就把大田里的麦叶啃得精光,只剩下光溜溜的麦秆了。金沙河河套一带的大片小叶樟(羊草),已被虫子啃得连腰折断,看着这情景真是可怕极了。</p> <p class="ql-block">于是,兵团的农用飞机出动了,那是一种双翼的飞机,可以飞得很低,把农药均匀的喷洒在庄稼上。我们打着旗子,在麦田里为飞机指引,飞机俯冲下来,距地面二三十米时,喷洒出水雾般的杀虫剂,也淋得我们一身,这时我们得迅速挪动五十步的距离,为正在掉头的飞机作再次的坐标指示。</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跑到麦地里一看,乖乖不得了,地上密密麻麻的一层虫子尸体,那喷雾杀得虫子近乎全军覆灭。我们团的耕地大都是在丘陵地带,大田带有明显的坡度,有个连队的女知青在举旗作指引时,不幸被机上起降轮撞上身亡,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躲也躲不掉。图为我们6连广袤的土地。</p> <p class="ql-block">兵团年代的北大荒农场,笼罩着浓厚的文革氛围,一切都以政治挂帅,阶级斗争为纲。图为手握红宝书的6连北京68年知青。(图片由侯金成提供)&nbsp;</p> <p class="ql-block">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当年军队的干部大权在握,却不善抓大田管理,那些年头基本都是广种薄收。图为兵团战士报。&nbsp;</p> <p class="ql-block">为了增加粮豆总量,于是就年复一年的向山坡、草甸子进军要地,放倒茂密的树林,引流湿地的水泡子,昔日郁郁葱葱的山林象被剃了光头,风情万种的湿地水泡子退化消失了。</p> <p class="ql-block">尽管耕地增加了,但粮豆的单产却难以提高,据1974年兵团大事记记载,该年度兵团粮豆播种2095万亩,总产1865219吨,是总产最高的一年。粮豆单产189斤,较上年增69斤。可见当年虽然丰收,粮豆总产超了历史,单产却也不过区区189斤而已。图为文革前北大荒的农场向国家交粮的车队。&nbsp;</p> <p class="ql-block">如以1973年计,全兵团的单产才120斤,去掉种子后单产也就100来斤,简直就跟刀耕火种时代差不多了。图为开荒被夷为平地的山林。</p> <p class="ql-block">图为湿地草甸子被开垦时的场景。</p> <p class="ql-block">我们6连的连长付喜林,是个对北大荒种植生产活动很有造诣的老军垦。图为付西林老连长的近照。</p> <p class="ql-block">从他当年记载的6连农业生产统计,可见当时兵团(农场)农业生产的实际状况。下图中,6连1971年至1980年的粮豆亩产分别为:136斤、167斤、131斤、280斤、313斤、207斤、182斤、240斤、318斤、340斤。(下列图片由徐梅提供)</p> <p class="ql-block">统计表明,农场在那个革命年代的农业生产状况极不稳定,基本处于靠天吃饭境况,粮豆产量极低。而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知青大返城后的1979、1980年却是这十年间粮豆产量最高的年份,似乎意味着知青的存在对农场的农业生产完全是多余的。当然,这其中有农作物种植结构调整等因素,我们还不能就此简单作出上述结论。图为我们连历年小麦、玉米的种植面积、产量统计。</p> <p class="ql-block">统计还表明,我们连的1972、1973、1977年度处于亏本状况,亏本总额87万多元,而1971—1980年的盈余总数只有120万。图为6连大豆生产和历年盈亏统计。</p> <p class="ql-block">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曾戴上“王小二”的帽子。1973 年黑龙江省给国务院写报告汇报兵团亏损情况,副总理李先念看了报告后批示:“这个兵团的生产情况,真有些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再不过问,恐怕要吃国家的粮食呢。……材料所写的几个原因,可能有些道理,但不是主要的道理,&nbsp;问题在于方针、政策是否正确。”后来李先念在全国粮食会议上又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拖拉机最多,它不是年年增产,而是年年下降,我看它七减八减,闹出吃别人的粮食,&nbsp;它就舒服了。”1974年,兵团下决心抓农业生产大田管理,产量开始提升。图为昔时知青在黑龙江兵团劳动生产的情景。</p> <p class="ql-block">现在的农业连队已看不到晒麦子的场景了,那地方纬度高,种麦子产量低,如今已很少再种麦子了,大多以种玉米、大豆和其他杂粮红小豆什么为主了。下图为2012年我寻访连队时与戴学民(中)、丁荣耀(左)的留影,这是我们连队原建筑物中唯一存留的麦场种子库。&nbsp;</p> <p class="ql-block">为纪念我曾亲历过的北大荒割麦子的日子,我以我的北大荒知青战友当年的相貌形象画了这幅图。</p> <p class="ql-block">(鸣谢赵秋麟、谢樱、江维筠、候金城、朱玲珍、郭和平、徐梅为本文提供了部分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