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烟火半清欢

枫

　　早晨五点，母亲一声呼唤，赶紧下床，扳着母亲肩膀，一点点挪身，护理垫和纸尿裤有些洇湿，慢慢脱下、更换。一摸额头还有些湿热，夹上温度计，打开饮水机。桶装水昨晚用完，趿着拖鞋，下楼打两桶水上来，烧开，冲一杯奶粉，抽空端来一盆水，浸湿毛巾，让母亲擦擦脸，梳梳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取出体温计一看，37.4，发烧仍在反复。扶母亲坐起，垫好后背，一粒粒拆开退烧药，看着母亲艰难吞咽下去。

　　孩子还在酣睡，妻子起床已做好早饭，盛好饭晾着。长期卧床极易引起压疮、血栓，适当活动是不能少的。为母亲穿上拖鞋，和妻子一块，架着胳膊，搀扶母亲慢慢站起，一步步挪在椅子上，虽一再小心，但稍微用力的肌肉就开始撕扯伤口，母亲眉头紧皱，头上汗珠已落，看来疼痛是避免不了的。扶母亲坐下，自己脸上汗水不断、背心也已湿透。饭已凉，降压药、活血止痛药跟上，一粒粒服下。看坐的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搀扶挪到床边，铺好背垫，垫好枕头，慢慢躺下。终于可以闲来吃早饭，看看时间八点十分，从起床到现在，一刻没有停息，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吃过早饭，孩子今天该打预防针了，妻子带孩子坐出租车到老城去。一个人在屋，简单收拾下厨房，开始整理房间，在凌乱的生活中给心灵找一片休憩地。归拢物品、清扫垃圾、擦拭桌面，打开电脑，处理下凡俗事务，泡一壶茶、捧一本书，一地鸡毛的现实里，能找到品茶、读书、赏乐、天伦、闲暇几大人生乐事，也是上天的一份馈赠吧！

　　这样的生活之前是不会想，也不愿想的。年轻总是少不更事，只会为了无端的小情绪寻愁觅恨。常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生活状态？我想只有生活吧。凡事都须事上磨，能让人成长的只有生活。“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在一次次面对父母的衰老、亲人的离世、子女的抚育、自身的病痛、俗务的缠绕时，在面对任何一根都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时，只能一点点承认自己的平庸，接受现实的无能为力，收起不切实际的幻想，默默承担该是自己的责任。被生活磨砺的人是没有抱怨牢骚的，是不会寻愁觅恨的，只有欲说还休，只有默默承受。

　　其实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模样吧。诗和远方不是生活的全部，眼前苟且才是人间烟火。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人生一半清醒一半释然。正如莫泊桑所说，“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