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大年初一,我的恩师刘燕明教授写了一幅字:癸卯大吉,感慨“生于癸卯,今又癸卯,已一周甲矣!”当时我留言说:等生日时再承认自己迈入六零后队伍。<br> 时光荏苒,一晃就到了生日,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五零后队伍了,六十岁了!<br> <br> <p class="ql-block"> 六十年前的今天,老妈含辛茹苦,以42岁的高龄生下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儿,那就是我,据说一条街的人都等着我出生的消息,当时老爸47岁,都以为是老来得子,结果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幸亏那时的我没有思考能力,否则这么不受欢迎还不得着急上火呀!更有意思的是,我们生产队那两年出生了十一个孩子,皆是男孩儿,只有我例外。</p><p class="ql-block"> 我算是会投生的,父母从来没有嫌弃我是女孩儿,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小时候的生活无忧无虑,父母是勤劳的农民,日子过得在村里算是富裕人家,从没缺吃少穿过,两个姐姐也把我当做宝,长到高中了,还不用我洗衣服做饭。所以童年的记忆里都是美好,张口有饭吃,冷了有衣穿,平时就跟一群男孩子放学后跑来跑去,上墙爬树水平皆差。</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赶上爷爷奶奶在世,父母要挣工分,有时就把我送到不远处的二姨家,记得遇到的第一次险情,是跟着二姨夫从地里回家,走到一个小石头桥边,一个骑自行车的同村人,把我撞倒从身上压了过去,那时很小,但我记事早,至今还记得二姨夫跟那人急了!</p><p class="ql-block"> 再次遇到险情,是在五六岁时,生产队分梢瓜(应该就是现在说的菜瓜),当时家里没人,我背着小筐,过一条河到一块叫查家湾的地里分了一大一小两个瓜,回来就看到小河变成了见不到边的湍急的大河,上面来了洪水,深的地方已经到了壮小伙子的大腿处,我背着小筐,筐里两个瓜,趴在一个小伙子的后背上背过河,场面印在了脑海里,当时没觉得害怕,但是这个经历跟随了我几十年,至今做噩梦依然是洪水来了,怎么爬也爬不到岸上去。</p><p class="ql-block"> 再次遇到险情还是在这条河里,好像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学校组织学生去河边的柳树林里收柳条,不记得怎么把柳条薅下来了,但是我知道是把柳条从断处把皮弄松,然后卷上两圈,嘴叼着柳条根部,用手一撸,皮掉了白白嫩嫩的柳条出来了,学校要用这个编东西。我们组收了一大捆,我抱在怀里,跟着几个同学下河趟水玩,初秋时节,水清澈见底,也不太深,巧的是,我的脚踩到了一片紫泥,顺势就躺在了河里,湍急的河水,冲着一个小孩儿就往下游漂去,水没过了脖子,我都尝到了水的滋味,而不远处就是挖沙子留下的大坑,我能听到后面的呼叫声,但是头脑很清醒,飘飘悠悠地不知怎么一用力就站起来了,捡回了一条小命!神奇的是,手里抱着的柳条还在,第二天悄悄看教室后面晾着的柳条,我那捆变了颜色。</p><p class="ql-block"> 我上学很早,五周岁多一点就去学校了,胆子极小,谁碰一下桌子我就哭,碰到我身体也哭,不会写字也哭,总之就是哭哭哭,记得一到三年级的老师叫杨秀云,是个脾气极好的,专门给我找了个比我大两岁的同学照看着我。那时用石板和石笔写字,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上一个大大的“毛”字,让我们照着往石板上写,要写的跟她的一样,我怎么写都不一样,就去找同在一个学校上初中的二姐,二姐在石板上写的跟老师也不一样,我就哭闹,据说我把二姐的手都挠坏了,我哭二姐也哭,然后老师就让二姐带着我回家了,妈妈下班回来就看到两个女儿都在哭。</p><p class="ql-block"> 小学时候的我,学习很好,尤其是记忆力特别好,学校开会每个班派代表发言,老师都让我代表班级上去,给我一篇批判稿,我看一两遍就能背得很熟,绝不会出差错。因为这个特点,我躲过了很多了劳动,比如捡麦穗,是我最不喜欢的活儿,因为要猫腰,头疼。大多数时候,老师就会派我背稿子。还有就是帮老师批改作业,我能干的很好,经常被老师留下把全班作业批改完。</p><p class="ql-block"> 当时学校里有水泥做的乒乓球台,我拿起球拍也能玩得不错,尤其是平着拍子推挡,记得当时体育老师说过应该把我送到县里的体校,那时老师的表扬很重要,我一直记着这件事。</p><p class="ql-block">快快乐乐地上完了小学,又在本村上完了初中,那时赶上开门办学,也没学到多少东西。还赶上了唐山大地震,有一两年都是在外面或者防震棚里上的学。</p><p class="ql-block"> 初中快毕业的那一年冬天,我生病了,应该就是现在的重感冒,村里的赤脚医生去给我看病,告诉老妈,我缺乏维生素,多吃羊肉能补,老妈买了羊肉,每天放学都是热腾腾的饺子,一个月吃了29天的饺子!爸妈疼我也是疼到了骨子里,至今想想也是幸福得无以言表。</p><p class="ql-block"> 高中的第一年还是在村里的简易学校上,然后就到了恢复高考,我从村办学校考到公社学校再考到工委学校—党峪八中(那时的体制是大队、公社、工委、县委)最后又被选拔到遵化二中,这期间我遇到了很多好老师,有一个老师叫戴丙安,是一个老牌的大学毕业生,非常有经验,在我人生的选择时期,帮我指明了道路,还有一位叫做刘焕中的语文老师,我写的文章他慧眼识珠,总是拿来做范文,肯定我的思路独特,到遵化二中后,班主任马德衡老师是如父母般对待我们的班主任,每天比我们起得早,晚上把我们送回宿舍他才回家,发烧了穿着大皮袄也坚持看着我们,还有化学王雅贤老师、物理的孟老师、语文老师,学校给我们配备了最好的老师,在遵化二中拼搏了八个月就走上了高考考场,我们班在1979年录取率只有3%的情况下,当年有40人上了本科院校,其余的绝大多数上了大中专学校。</p><p class="ql-block"> 高考完后,我过了十六岁生日,然后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二姐把我送到了北京,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就踏上了求学之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到车站有接站,第一次住进了大学宿舍,第一次坐进了大学教室,从此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开始了崭新的人生旅程。</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我经常会想到名著《漂》里的故事,尽管离开了从小生长的家乡,那里依然是我的根,永远的根。</p><p class="ql-block"> 四年的大学时光,完成了学业,也完成了我从一个农村小孩儿往成人转化之路,我们班30名同学,入学年龄都很小,大多都是16——17岁的年龄,负责招生的廖老师,也是我的《无机化学》老师,有一次看着我们感慨道:一年的时间个头都长了一截,当时招生时还嫌你们当将来当老师矮呢。那时男女生之间不说话,只知道拼命学习,真正的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食堂是60%的粗粮,每人有一个饭卡,每天早、中、晚三顿饭,专门有一个大师傅在相应的位置打钩,早晚各一碗面粥一个馒头,定量里的细粮就吃完了, 中午只能是两个窝头,77级的学生很多经历过上山下乡,他们人生经验丰富,领着学生们抗议,当时有一幅漫画记忆深刻:二年级的学生扶着三年级的学生,一年级的学生抬着四年级的学生,意思是吃食堂吃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后来就改成了餐票制。我离家比较远,一个学期只能放寒暑假回家,周末或者放假是最难受的,班上有一些当地或者离家近点的,他们回来会带些好吃的,比如煮鸡蛋或者石家庄的大鸭梨等,杨式颖同学的家就在大学校园,经常会带回糖果等好吃的,我没少跟着解馋,也不知深浅,有时还会吃的多了,现在想想真对不住啦。那时最最解馋的是郝艳霞带回去的炸西瓜酱,用大个的葡萄糖瓶子灌满,里面还有少量的肉沫,晚自习回去,每人一勺放在杯子里,加开水倒满,搅匀,喝得通体畅快,杯子里有点剩余的肉沫,再倒上水,喝干净为止。</p><p class="ql-block"> 同学之间也是极其单纯的,那时上街买东西都是几个人作伴去,还要跟老师请假,学校的隔壁是一个公园,我们到那里去看过露天电影,记得唯一一次比较出格的是我们几个人去看露天电影回来晚了,宿舍大门关上了,好像是有个门洞钻进去的。</p><p class="ql-block"> 大学时代,我们遇到的也是最好的老师们,陶学郁教授是我国五十年代最年轻的化学博士,27岁在美国学成后毅然返回祖国,教我们时已经五十岁了,陶教授教授我们《有机化学》,在我们班推行全英文教学。还有廖老师、杨文熙老师夫妇、胡槐老师夫妇,教《物理化学》的张教授,是个特别慈祥的老师,记得三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上,我问老师:您还认识我吗?张老师不打磕绊地说,你就是那个扎着大辫子的。王文义老师是我们的英文教师,俄语出身,大眼睛,我是从英语abc学起的,两年的学习后,差不多跟同学们的水平持平,也是得益于我的记忆力。有一次课间,我正有点犯困,王文义老师在讲台边上站着,突然说了句:崔凤芝聪明。哈哈,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几十年之后,同学们聚在了微信群里,说起过去才知道,不止一个老师说我聪明。好吧,老师说得都对。可惜了,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建树。</p><p class="ql-block"> 我们以现在中学生的年纪,愉快地度过了青葱的大学时光,国家负责分配,毕业的最后一天,系里念了我们每个人的去向,拿着派遣证,就各奔东西了。</p><p class="ql-block"> 说起毕业分配,我还要特别提到一个人——马姐,马姐和我一个村,比我大一轮,在高校任教,正在毕业的前夕,我在校园里遇到了她,当时她在我们学校进修,聊起毕业分配的事情,她给我指明了道路,又是在她和姐夫的帮助下,我如愿地分配到了大学任教,并在之后的十七年里待我如亲妹妹一样地关心我、提点我、帮助我,这是我一生中不能放却的亲人,比亲姐还要亲的亲人,我一生里的贵人。</p><p class="ql-block"> 我任教的大学是一个本科院校,在那里我工作了十七年,结识了很多的亲人们,并在那里成家,有了自己的骨肉,也是在那里,我从助教做起,一直晋升到副教授,人生最好的年华留在了那里,至今,梦里经常回到学校,梦见自己在那里还有房子,忘记是哪一套了,着急中梦醒。那里有我最好的同伴,我们一起创业,在教学的空余时间,正式办起了一个“化妆品厂”,那时精力充沛,也是要强的性格,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没日没夜地从开发配方到清洗瓶子灌装香波、浴液、洗涤灵,这段时光也是我六十年生涯中最以为自豪的,让我终生相信,只有奋斗才是幸福的。</p><p class="ql-block"> 从1983年到2000年,这段时间里,我成为了一名口碑不错的教师,不管是科研还是开发,我们做的都很出色,究其原因,是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同事好伙伴,或者说几个好家庭劲头用在了一起,他们是赵慧芝、赵永光、周永国(呜呼,周永国后来得了不治之症,离开了人间,每次提起他,我都会掉眼泪),除了上面提到的马姐孟令臣姐夫,还有尹秀玲、温玉甫,斑老师,张培玉老师,杜新蕊老师,齐老师、尹良老师,甄老师,秀娟……。那里还有一批一同成长的同伴们,也有儿子的发小儿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在二十一世纪的起始之年,我们有贵人搭桥,得到了一个来北京工作的机会,我们全家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经过了层层的关卡,来到了京城,过程如同一部小说般丰富,还是有贵人相帮,离开了河北省,到了一个更高的平台。这些帮助过我们的人不能忘记:杜坎夫妇,几个老同学,还有学校里的一些人帮忙,我的大学同学雷重喜,帮了我大忙!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来不了北京,他们是我们一家的恩人。<br>离开工作十七年的单位,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当时也遇到了一些困难,有人比喻,我们就像是一个十七年树龄的大树,连根拔出,移栽到了新的地方,好在我们很有福气,在偌大的京城,有很多的贵人,总是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扶持着我们一路前行。<br>在京城,我还发生了一次工作变动,从研究所再次回到了学校,所以结识了更多的人和事,也让我的人生更加的丰富多彩。 这六十年,感觉很久,又感觉是一瞬间,有很多的话要说,我遇到了好的家庭——勤劳善良的父母,两个同样善良的姐姐和姐夫们还有下一辈的外甥外甥女们,他们是我的底气,还有我优秀的儿子,他是我最大的骄傲。<br>六十年里我遇到了太多的好人恩人贵人,是他们引领我走上了平坦的大道,也让我的生活充满了幸福和快乐。<br>我亲爱的同事们和朋友们,还有我可爱的学生们,他们是我这几十年中各个阶段的见证者,也是我不竭的精神动力。<br>我这六十年,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正是祖国发展日新月异的时期,我是各项改革开放政策的受益者,没有日益强大的祖国,就没有我今天的幸福生活。<br>六十年里,我拼尽全力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从没松懈过,所以回头看无怨无悔,我也为自己骄傲。<br>六十年里,有过各种的抉择,有对也有错,但我总是以善良之心待人,没有算计过或者苛求过任何人,活得坦荡!<br>六十年里,我从一个骨瘦如柴的不受欢迎的女婴,到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到现在拿着不菲的退休金,游历过三十多个国家和国内的绝大多数省份,我也享受过,活得潇洒!<br>六十年,从今天开始就是一个数字,往后的日子还会充满挑战,我会快乐地过好每一天,努力管理好自己的身体,不给家庭和社会添麻烦,同时也要坚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做一个有用的人,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我对未来充满期待,期待着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时健康的我、快乐的我、幸福的我,依然是无怨无悔。<br>祝我生日快乐,永远幸福安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