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六（9）</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慧感觉妈妈说话，又有些天方地圆都闹不清楚般的慌腔走板，便制止妈妈说话而说道：“姆妈！侬勿要说了好勿啦！哎！——”长叹一声，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说多了侬又听不懂，阿拉不会说、也说不清，反正侬勿乱插话，听听就好了呀！”小慧妈稀里糊涂的挨了女儿一顿数落，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朴实的咧着嘴看着女儿傻笑，闭嘴不说话了。小慧也觉得自己对妈妈说话过于冲动，立刻移坐在妈妈身边，用双手握着妈妈的手不停的摸抚。书房在坐的对于一响懂礼貌的小慧，对她妈妈这般失礼和不敬，一时间都不知小慧这是唱的哪一曲戏文，小慧爹连连摇头无语，好像很没有脸面。稍后，沪生似乎看懂一些，但又不全懂的小声对小慧说：“妹！姆妈并没有说错话，你激动什么?！我懂你的心情，这种事你和我一时能说清楚吗?”其实涉世较深的周老爷，留过学的湘静和承祖他（她）们是看得很清楚的，懂得小慧的想法——害怕她姆妈说的话，无意思的影射到老爷家依仗洋人——也只是内心一笑了之、低着头默不作声。而小慧的突如其来的言行举止，也让小鲁都感到有些慕名奇妙！她提着水壶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小慧，又看看大家，神色显得有些惊诧，书房场面一时间也显得有些尴尬。湘静只觉得好笑，对小慧笑说到：“小慧妹！阿姨没有说错什么呀！她老人家说的都是实话，现代我国特别是在农村乡下，许多人特别是政府官员都害怕外国人；另外还有一些不务正业的流氓地痞等败类，假称什么‘教民’，有的人穿上西服、文不文理不理打扮装成洋人，他们横行乡里欺压和欺骗自己的同胞；善良的中国老百姓，对他们敢怒而不敢言。关于这些事说来话长——这是辛亥革命后，引起中国社会发生深刻变化而出现的必然现象。外国人用大炮打开了我国国门，给我们中国老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同时也给我们中国带来了深刻的、数千年不遇的大变革，包括人文在内的方方面面的大变革……——这不是一两句话也说得明白的，就不说了；小慧妹！其实我和我们家并不介意和外国人交往，我劝你也不必介意！我们做人有自己做人的国格。我在欧洲留学期间，从未丢失过国格，我的外国导师对我非常尊重，很器重我自己都感到没有什么了不起才华，他很懂得尊重别人；承祖在欧留学时还作弄过爱尔兰流浪汉呢！我不是说承祖做得对，而是不要把外国人看得那么神秘和高不可攀，他们也有下流辈。都是人嘛，既然是人那么他的手伸出来，五个指头都不是一般长的，有高有低，有长有短；再看我家Aaron，她为人从不因为自己是英国人而高傲，而是入乡随俗，她常说‘我就是我’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小慧妹！护送我们去长沙的英领馆的Blake先生，将携带他的法国女友Ines小姐礼拜天将来我们大院作客，到时候你将看到他（她）们还是蛮懂礼貌的。Blake先生也说‘他能到我们大院拜访，能有幸能拜见我爹爹妈妈，将感到十分荣幸！他还常听Aaron小姐说起，我爹爹精通优秀的中华文化，学识超人；我妈妈她老人家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令他佩服……’他还想像Aaron一样，把我们大院当成他和Ines小姐在中国的家呢！小慧妹！难道这样的外国人不能交往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姐！其实你说的这些道理阿拉好像都懂，阿拉确实讨厌哇国宁（外国人），但不是讨厌所有哇国宁。阿拉只是害怕姆妈无意伤害到侬和承祖哥，让你们误解成说你们依仗洋人，所以阿拉就……。”小慧没往下说，低着头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所以你就对你姆妈不礼貌，是吗?小慧妹！阿姨不会想那么多的；她老人也不可能想那么多，是你自己想多了，事情都过去了，说清楚就行了。不过我必须说清楚，因为这牵扯到为人的国格！特别像我这样在欧洲留过学的，和像我这样与外国人来往密切，又与外国人有亲戚关系的家庭，很容易让当代普通老百姓误解为崇拜洋人，甚至指责为洋奴，或别的什么……，小慧妹！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静姐！其实阿拉和侬想法一样，只是阿拉说不出你所说的那么多的道理，但侬的心情阿拉是理解的；要换成阿拉，阿拉也会要说清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了、好了！静儿！慧儿！都不要说清楚了，这种事是无法解释清楚的。事实上人生一世的过往就像烟云，不要去计较许多；许多事就像哑巴吃下了黄连，是有苦说不出的。算了！算了！静儿！你说慧儿想多了，我看你比她想得还多。不要去想它，只要自己光明磊落就可以了。要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人和人之间，确实是存在认知区别和理解差异的。就算你说得再怎么清楚，就算你的解释有多么合理，就一定会有人听不懂，甚至是不愿意听的。更何况西方列强入侵我国，给我国老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和痛苦，你说我国老百姓能不恨外国人吗?你和祖儿都留过洋，和像我们这种和外国有密切来往的家庭，老百姓能没有看法吗？我们这样有着五千年文明历史的民族，是一个有着天然的强烈的民族自尊心的民族，能容忍西方列强入侵吗？我国的传统文化历来自认为中国是世界文明的中心，离开这个中心文明越边缘的地方就是荒蛮之地，需要华夏文化去驯化；这种中心文化的观念也是数千年来王朝统治合法性的基础。正是基于这种中心文化观念，便把洋人看成是野蛮人，这不仅仅是传统观念的影响，也是维护传统观之必然。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试图引进西方治国观念，实行民主、民生、民权的三民主义；而袁世凯则要恢复帝制，施行所谓的君主立宪制。这看上去是两人的政治主张的不同之争，实则是中西文化在中国大地上的碰撞；即便孙中山胜利了，这并不代表西方文化战胜了具有五千年厚重历史中华文化。”周老爷捋捋胡须，咳！咳！咳嗽两声继续说道：“以老夫之见，这种文化上的较量，还会在我们中国无休止的进行下去……。静儿！不说这些了，太哲理了。说说礼拜天Blake先生来家作客的事吧！”周老爷深有感触的开导湘静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静！爹爹一席话真的是太有哲理了，语言之大气真让祖儿折服！反观我们个人被人误解，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不是吗？”承祖插话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的！看你能的，哼！”湘静不服气般的朝承祖做了个鬼脸！接着又谦恭的说道：“谢谢爹爹开导！其实爹爹说的这些道理女儿也是懂得的，确实我自己想多了。Blake先生和他的女朋友Ines礼拜天第一次来我家拜访，除了应该好好接待外，更重要的事是把我和承租回长沙的日期定下来，Blake先生非常关心这件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湘静话音一落，承祖只是偷偷笑了笑，没敢笑出声也没敢再说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书房中周老爷的高论，实际上也只有湘静和承祖能听懂，而且还给予高度评价；三婶和小慧爹边听边点头，那可能也只是给周老爷捧场，两人不懂装懂而已；沪生、小慧和小鲁，时不时的点点头点头装听，他（她）们自己也明白这等同于对牛弹琴；湘静妈瞪大双眼看着周老爷发呆，似乎嫌弃他话多；小慧妈耷拉着脑袋打瞌睡，根本听不懂也不可能听懂周老爷在唠叨些什么。周老爷的高论能完全听懂的占0.22、装听懂的占0.55、不听的和完全听不懂各占0.1，按照洋学堂课堂老师讲课效果评估方法来评估，根据以上统计数据来看，周老爷的讲课效果还是蛮不错的，教学效果调查统计数据，符合两头小中间大的规律。小慧妈听课打瞌睡，但听到礼拜天Blake携女朋友Ines来大院拜访，并合计小慧和沪生随湘静小姐和承祖少爷去长沙的事，马上来了精神但没敢插嘴说话，只是觉得哇国宁（外国人）Blake和Ines的名字怪怪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周老爷滔滔不绝论述声中，时间过得很快，书房中红木闹钟噹！噹！敲响了五声，不觉已是下午五点钟。周老爷看时间已接近用晚餐的时间便说道：“三婶子！你去厨房请夏师傅和黄师傅多做几道菜，请在坐的一块儿用晚餐，你去安排一下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婶刚走，刘妈手里拿着一封信直奔书房而来；她那小脚迈着八字步、两手稍朝上保持身体平衡，一摇一摆的急步行走，颇像鸭子摇瑶摆摆赶路，慢（蛮）急的。因为这封信是长沙二老爷寄来挂号信的，一定很重要，必须尽快送给老爷。刘妈急步夸进书房们就喊道：“长沙二老爷给你兰感（你老人家）信！”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把信交给周老爷，气喘喘的满面笑容好像立了大功似的；周老爷接过信顺口说道：“刘妈辛苦了，坐下吧！小鲁！给刘妈上茶！”刘妈忙说小鲁！我自己来；小鲁还是笑嘻嘻的给刘妈上了一碗盖碗茶，刘妈连忙说了声谢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老爷拿着挂号信对湘静说道：“静儿！你长沙二叔叔来信啦！是紧急的挂号信，八成是催你们快去长沙，估计他已焦头烂额吃不消了，哎！你二叔叔真是不让人省心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呀！你家那位少卿弟确实不让人省心，自己整天花天酒地，为长沙小嬴州青楼之常客，真是苦了二婶子惜君啦！她现在神经错乱，名医汤箹调理无效；加上你那宝贝侄儿湘范和侄女湘琳均不求进取，湘范去了什么“保定军校”学打仗；湘琳花钱如流水、风流韵事缠身，和一个叫什么Blake的爱尔兰人私奔了，真是作孽啊！少侯！估算二婶子惜君凶多吉少，要不然少卿绝对不会仅仅是为了催促静儿回长沙，而多花邮票钱写挂号信的。少侯！能否把信扯开读读，这里没有什么外人；再说，你二弟家那些浇焦头烂额的事，在坐的都知道，要不怎么会兴师动众都让静儿和祖儿极速赶回长沙呢！为此还惊动了英国领事馆呢！”湘静妈坦诚的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这！——”湘静爹面带难色的吞吞吐吐的这这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爹！您就按妈妈的要求扯开信读吧！真的没关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老爷战战兢兢扯开信，只见一页信纸寥寥数语，如同打电报文字般的精炼，心中已知来信所言多半是“凶多吉少”。周老爷快速浏览一下信的内容，果真是悲信一封，他用低沉的声音读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少侯吾兄：近两月未通函，至以为念！自今年八月二日给家兄去信侯后，家门又遭不幸！你弟媳惜君怪病，多方请名医汤箹医治调理无效，已于本月十五日病逝，为弟悲痛欲绝；不孝败家子湘范和湘琳离家后一直渺无音信，现生母病逝都无法身边送终，此乃家门之大不幸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匆匆奉白，望长兄大嫂多加保重！即祝珍摄！并请大嫂秋安！弟少卿 十月十六日书。另附：向湘静、湘正和承祖几位贤侄问好！叔少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老爷读完信后，眼眶湿润掉下了眼泪，忙取出手绢贴贴眼眶擦拭；湘静妈也为惜君婶子不幸离世，感到十分悲伤；回想起在长沙和二婶子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二婶子的为人贤惠善良更是抹之不去记忆，想到这些她便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湘静见妈妈如此伤心，虽然儿时对二婶婶没有太多印象，但毕竟是亲婶婶去世，还是眼眶湿润掉下了眼泪。这时书房其他人也低头不语，好像参加二婶子的追悼会一样处在静默中。三婶回到书房见状，立刻愣住了， 周老爷急忙把二叔少卿来信递给她看；她快速浏览后，得知大家为二婶子不幸去世而悲痛时，她也像大嫂子那样，忍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呜！——呜！——的小声哭了起来，三婶性格外向感情易于外露。承祖虽然未与惜君二婶见过面，但人的逝去总是令人悲伤的，他也伴着三婶的哭声取出手绢擦拭眼眶，表示悲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青草逢春可复生，人逝不能再返魂，请大家节哀，惜君二婶子在天之灵会感激大家的；三婶子！快去厨房将今天晚餐改成七点用餐，全部吃斋以表对惜君二婶子的哀悼；从明天开始，大院所有人都需为惜君二婶子佩戴黑袖套和小白花七天，这些事也请三婶子操操心；静儿！你去起草一份追悼电文，马上发给你少卿二叔。湘静文笔快，不到半小时就写好以下追悼电文，交给爹爹审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少卿吾弟：惊悉贤妻惜君弟妹因病医治无效，不幸驾鹤西去，甚是悲痛、并致以哀悼之情！愿惜君二婶子一路走好，望少卿弟节哀！你侄女湘静和她的男友承祖，近期将回长沙协助贤弟料理家事，望贤弟多加保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肃此电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兄少侯携妻玉君、女儿湘静及其男友承祖，和儿湘正追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西元1912年10月23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老爷阅后大加赞赏电文简练，内容表达清晰，便吩咐马上去电报局发出。湘静立忙赶往上海电报局将电报发往长沙……（待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