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写在祭绎第6年）

若予

妈妈永远的绎儿乖乖: 日子仿佛长了加速度的翅膀一般，一晃又到了第6年，妈妈跟你聊心里话的时候。 人生的一切疾苦，唯有靠着希望，才有可能被疗愈，其他都是白扯。这次的主要话题，就是跟你聊一聊我们为什么要再生一个孩子。拼了老命再要一个宝宝，并不是打算忘了你，而是孕育、生育、养育、培育一个孩子，对我来说是一种救赎，也是妈妈残生最后的一点支撑。 2018年，你离开的第2年，时年45岁的我，经历了自怀4个月流产的失败教训后，为了要一个健康的宝宝，毅然选择试管助孕，妈妈不是求子，而是求生，求余生活下去的勇气。 　　我想重温那颗小种子在我肚子里慢慢出现心跳、慢慢出现胎动、慢慢跟着我的触摸给出我爱的回应，我想把没能给你的爱继续给出去。可我年纪太大，身体太差，你根本无法想象超高龄的妈妈这些年在试管的道路上都经历了什么！那些为了身体底子好一点每天早上五点多闹铃一响就翻身起来奔跑撒下的汗汁、那些为了调理喝下的上千袋苦涩倒胃口的汤药、那些为了各项指标达标吃下去的一把又一把的各色药丸、那些从偏瘦身材没有一点赘肉到逐渐被激素药物催肥的脂肪、那些因为内分泌紊乱而疯长的斑点、那些因为打针而结块淤青的皮肤、那些因为一次次失败沮丧的崩溃、那些食不甘味以药为食夜不能寐的日夜、那些顶着众人非议的倔强、那些看着爸爸没日没夜辛苦挣钱只为在背后默默提供高额试管费用的心疼、那些失败后哭天抹泪完了又继续整装待发的坚定、那些仔细算着生理期唯恐错过任何一次受孕机会的心累、那些跑遍各大医院检查、复查、治疗、手术、开药、康复、调理的巨额账单…… 　　媛啊，妈妈好累啊，多希望你能来抱抱我，没有抱抱，递过来一只削好的苹果也行啊！可，你真的不在了！ 你要问我你离开的这些年我都怎么过的，我想了想，在试管没有成功之前，真的只剩下执着求子这一件事了！一次次的满怀希望，一次次的无情击打，擦干泪往前走，上面那些都是负面的不重要的，上面那些只不过是求子路上的插曲而已。 媛啊，我们想的是，无论最后成功与否，尽过最大努力就不遗憾，这才是支撑妈妈不气馁不放弃的巨大信念，这份柔软而执着的念想，泛着微微的光，让在试管之路上匍匐前行的我们没有退缩和放弃。纵然也有过迷茫和怀疑，但一想到可以守候一个小小生命的降临，妈妈就立刻有了坚持前行的动力！无惧高龄，越战越勇，所到之处，披荆斩棘！付出的艰辛和痛苦被无限缩小，每一次离成功又近了一步的喜悦感和每一次过关斩将的成就感被无限放大。原来失独后如此脆弱的妈妈，竟然也能如此坚强！ 　　无数次的手术、连续几年的吃药、打针，我问自己：值得吗？嗯。我也有过一千次的害怕和退缩，但是，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后悔终生。更何况，孩子啊，我现在不拼更待何时？ 媛啊，我们想的是，如果最后妈妈能够成功，无论生一个弟弟还是一个妹妹，我特别希望宝宝跟你一样爱笑。我从一开始就明白，新的宝宝不会成为你的替代品，更不会占据你在我们心里的位置。等宝宝长大以后，我们会告诉他，他（她）有一个很牛很酷的姐姐在天上祝福着他（她）。他（她）因爱而来，大可以肆意成长。他（她）会是你委派来爱我们的天使，带着你给的爱，跟我们一起幸福地活着。 　　媛啊，所幸的是，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我们全家的希望和期盼走来了！2022年8月3日，是你离开后5年的祭日，我们成功移植一枚女宝宝，她就是现在的钬钬，与你相差25岁的小妹妹！值得称道的是，一路走来，她特别的坚强，生命力非常顽强，从最开始的数值翻倍到后来妈妈妊娠糖尿病到妈妈前置胎盘大出血到妈妈卧床保胎到妈妈贫血到妈妈失眠水肿到34+2大出血紧急剖腹产再到妹妹刚生下来就立刻送往华西附二院新生儿科ICU。在这里，早产45天，仅4斤重的妹妹独自一个人承受了命运给予的左右开弓几大巴掌，整整83天，命悬一线，九死一生。最开始大智爸爸默默地扛下了所有，但他眼睛里的悲伤逆流成河，在我的追问下，他说出了签下100多页各种告知书、同意书、病危通知书的真相。那时候妈妈还没有出月子，整日以泪洗面，视力再度急剧下降，一度我以为自己这次可能会瞎了，一度我们对于妹妹是否能够跟我们回家不敢抱太大希望，但我们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从未放弃尽着最大努力救治着妹妹。所幸的是，妹妹一路逢贵人，医术精湛的罗书画教授妙手回春，新生儿科医护团队悉心照料，妹妹奇迹般地日渐康复。83天出院的时候，体重已由4斤→6斤。回家后的一个月内，由于魏阿姨照顾得好，钬钬的体重由6斤→8斤，从当初的一动不动皮包骨小可怜儿→欢快地脚蹬手舞，有了藕节一样肉肉的手臂，甚至于有了双下巴。瘦瘦的时候引以为傲的眼睛特别双特别大，胖了以后一只双一只单，在肉肉的淹没下，眼睛也不觉得大了，如果你在，会不会取笑妹妹，给她取各种小外号？如果你在，一起围坐，逗弄可爱的钬钬，那将会是多么巨大的温馨和幸福？如果你在，会不会拍着胸口承诺，钬钬的学习辅导，我来！钬钬的花裙子小鞋子，有我！钬钬的成长和陪伴，我在！钬钬的未来，有姐姐罩着……如果你在，这封信里的种种就不会发生，我们生活肯定又是另外的模样！媛啊，让我们都放下过去，活在当下，放眼未来，为生活减负，为心灵减负，为身体减负，为人情减负，轻松前行，自在于心！ 　　你走的日子8月3日，钬钬来的日子8月3日，她住院的天数83天，我们家多年前买的车位1783，无形中，我们与83结下了不解之缘，抱着不回避的心态，以后，83就是我们家的幸运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