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

义林

去杭州中国美术学院，是妻子去年的打算，因侄子在国美传统热成型造物与数字化设计专业就读研究生，他是去年在景德镇陶瓷大学毕业前，考上这所学府的。“国美是美术院校中的北大清华”，妻子这样认为，我也认同。今年暑期，侄子在校帮衬他学姐没有回松，我们仨（还有侄子他妈）决定驾车前往。

“续航500公里，我倒要看看这台车实际能开多少路程。”这也是这次出门远行的本意之一。“若大的玻璃车顶没有天窗又无遮挡，尤其夏天会把人晒干的。”与以前的车作比较，妻子不能容忍，她命令我事后务必安装遮阳帘。

用时2小时，开了160公里的路程，上午8点左右我们来到杭州国美北山生活区的门口。暑期，校园四周没了平日的喧嚣，显得有些冷清。这时，有个小伙径直向我们走来，噢，是他！侄子长得可谓“硬核”，肤色白皙的他是我们沈家传后的唯一男丁。

“早餐没吃吧？带我们一起去。”看到侄子，他妈兴奋的同时又平添了一份关爱。

转江街，是一条东西向的街。令我看不懂的是，许多社会车辆车头朝东停泊在左边一侧的马路上，这在上海是不可思议的。我诧异的同时不敢将车停泊在那里，抬眼看到对面欲去的美食广场，就将车直接开到了那里。走下汽车，我们环顾四周，这里的小吃店比比皆是。有小辣椒餐厅、沙县小吃、高祖生煎，一碗糖水等等店家。这个美食广场靠近高等学府，想必学子们就是这里的常客了。

走进一家吉祥馄饨店，侄子问我们点啥吃？我和妻子点了一碗香菇肉馅大馄饨，侄子和他母亲点了一碗小馄饨，以及烧买等小吃。早点，秀色可餐，侄子吃得带劲。也许是我们的到来引起他的欢喜，又也许他常来此处喜欢这个环境？！总之，在我看来，侄子在这里的生活不枯燥还蛮滋润的。

7月中旬，夏天的杭州真的比上海热。烈日下，我们来到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

进门要验码，门房间的这位保安特别认真。他肤色黝黑，说话有些含糊好像是个豁唇的中年男子。“要验什么码？”“疫情防控码，外来人员进校门全部要验的。”侄子的码一验就通过，而我们仨验了两回还是不见反馈的信息。“不要点错，点错了就麻烦了。”一旁的保安凭着他的经验反复提醒我们。

夏日直晒，心烦意燥。此时的保安，有一丝同情的表情在脸上浮现，可能是他看出旁边的帅小伙子是在校学子，与他携程而来的是他很亲近的人吧。“你们进去吧！”这不算含糊的话语，一时解除了我们进退两难的尴尬。要谢谢保安，“因地制宜”解除原则，我们祝你夏日安好！

走进校园，一块指示牌标明这里是设计艺术学院，牌上列有近20家部门，其中有杭州亚运会艺术设计研究中心。

我与广告设计制作几乎打了一辈子交道，对VI形象识别系统的设计很感兴趣。尤其注意在牌子的后面竖着一小块广告牌，其中的文字在内容上的排列有其创意之处：“你好”2个黑体字十分醒目，它们分别书写在上下两块立体的正方形铁艺上。阅读、交流、机会这6个字写在“你”字板面上，告诉在这里你可以很好的阅读、交流，以及这个平台每次会带给你的机会；咖啡、烘焙、简餐这6个字写在“好”字下面，这块板面提醒你，生活物质方面的需求在这里也都一应俱全，而且个个好字当先，任你选择。

拾阶而上，设计艺术学院一展眼前。

“这建筑获得过普什么奖的……？”妻子嘟噜着。“普林策奖？噢，不对。”可能是我读过新闻课程，容易将新闻类奖项混淆进来。“是普利兹克奖！”侄子在一旁轻轻的纠正。

望着如诗如画富有江南山水韵味的建筑群，我情不自禁拿起手机按下了快门。全景软件拍摄效果不错，真实的反应出设计者创意的用心，正如在网上有人描述的那样：“成片的木窗与蒙德里安式的混凝土并肩而立，不规则的窗户从纯白色的墙面显露出来，建筑外立面上的走道，竹编栏杆的上升下降，构成了外立面上的图形线条，波浪形的屋顶构成建筑顶部曲线。”

栏杆用竹编材料制成，而且全部扶栏均使用其原汁原味的材料，对此我有些担忧：我佩服设计者匠心独具的创作，但此扶栏日晒雨淋，使用寿命能不打折扣吗？！——也许这只是一个外行人一个多余的看法。

走出王樹设计的建筑群，映入眼帘的是一幢类似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的“红房子”，——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设计者是葡萄牙建筑师阿尔瓦罗·西扎，他同样也是一位普利兹克奖得主。”侄子略带兴奋的介绍到。

妻子也兴奋，看到红砂岩的外墙，要求给她拍照留念。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衣着与背景颜色差异越大，这样拍成的照片就鲜亮好看。今天她身穿嫩黄色外套，与红墙和脚下的绿色草地搭配，符合她的成像理念。

“这里有座椅，你们休息一会吧。”侄子边说边相携母亲一起坐下。他的举动使我觉察到一个青春萌动的小愣头今非昔比，现在已然成为一名谦谦君子了。

大厅空荡而又凉快，但我坐不住，被这里的两个场景所吸引。只见一排卡通人物伫立在眼前，这些个古今人物身上好像张贴着代表身份的图腾，他们手握各种神器，欲牵引芸芸众生穿越时光隧道，去体验开拓者们的种种神奇和不凡。另一个场景由书引发，即《国美之路大典》展示区。书柜居于两排圆弧形书桌的中间，柜里陈列着据说足有250斤份量的大典全集。两侧特制书桌弧形排列，桌面上摆放了大典的全部16卷39册，参观者可在现场即时翻阅。当你踏入这种由书筑成的“书路”，你不可能不为所动，相信爱书者必定沉浸其中并油然去品嚼。

品嚼大典后，感知国美的厚重，而面对包豪斯“生活世界——馆藏西方现代设计展”，我是越发敬佩国美的胆魄。敬佩之意来自于浙江省政府出资购买，使得这个国际设计展览馆成为名符其实的“国内第一个独立意义上的设计博物馆”，据说全球都不超过5个。

“以包豪斯为核心的西方现代设计系列收藏”展览由三个版块组成，即椅子中的椅子、现代设计的先驱和景观社会：从制造到消费。我庆幸我们看到150年前以及之后现代主义为代表的作品，看到包豪斯以及传承他衣铱的德国设计师们的作品，又看到设计与社会的形成理念。其中有句话符合中国人的理念：批量化生产受人民意志的决定。

展馆精彩纷呈，亮点频出。

另一个长期展览是“馆藏马西莫·奥斯蒂男装展”，也据说，展馆拥有3万余件意大利男装收藏。我尤其赞叹奥斯蒂大师的设计理念，因为他有意地和“时尚潮流”保持着距离，并认为“时尚不该只是一股被名人带起的潮流。它是人们愿意穿哪件衣服，是一种精神状态。而基于对相应材料和形式的精确的研究之上的服装，是对这种精神状态的尊重。”

“小杰作品展——生生而文”，这个广告从校门口一路伴随我们来到展馆内。也许广告效应引发的欲望，真想瞧一瞧小杰是哪路神仙？

查了资料得知：“小杰是一位在匠人传统中成长起来的设计师，并非科班出身，是当代设计师中的一个异数。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的他，当过石匠、木匠、钳工、会计，也曾在澳大利亚“洋插队”。93年回国开始创办自己的品牌澳珀，以手艺人为基点从事设计，活跃于国内外设计领域。”

看小杰“山水合鸣”为主线的展览，就要看完他在这里展示的近百幅作品，方能理解“生生而文”的涵义。小杰的作品包括家具、陶瓷、建筑、服装和餐饮等方面，给我印象深刻的其中一幅作品是这样呈现的：天空聚集起一群又一群鸟儿，它们正在飞翔，飞向天涯各方，而且乐此不疲。底下的人们正在山水间聚集，他们正在休闲，倾听溪水之声（实物作品有流水有水声），而且怡情养性。

走出展馆，被江泽民题字震撼，一块花岗岩石屏上雕刻金色大字：人文、山水、精神、家园。

我觉得国美不忘江主席嘱托，在建设民艺博物馆时很好诠释了这8个字。波浪形的建筑隐蔽在山林中，——这就是浙里的家园；展馆里的内容很有人文特色，即体现在“礼物”为主题的展览之中。

策展人认为：“礼物是人的一生中重要的物质和文化内容，……礼物是一种独有的文化“符号”，中国的礼物，显现了鲜明的“东方文化”精神。”展览从发现“榉溪村●十礼”个案开始，又选择各民族地区用作“礼物”的用品、农产品和手工艺术品，通过六个版块建构了展览的主体内容，也真实地挖掘了浙东山区“礼仪文化更新力量的源泉”。

中午时分，当又遇见学院保安时，我们已结束了观展之行，这时的他正在烈日下浇水降温。

出门，望着离去的侄子，我心在叨咕：国美真是个大舞台，你若努力作为，这个世界就会看见你，看见属于你的舞台。20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