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万年28

别岸扁舟

老田他们班级聚会过后没有多久，自上而下的整顿开始了。

很有意思，本来昨天还在电视上喷着唾沫星子挥舞着手臂抑扬顿挫讲整顿的，第二天可能就因违反规定自己被整顿下台了。教育系统也在整顿。听说万年老家已经退休的的汪校长又被叫到纪委说事，说叫走后就没有再回家直接进去了。当年学校第一夫人喜欢染大红趾甲的万年的娜姐孤零零一个人，就一个儿子到美利坚解放那里水深火热爱好和平的美国人去了。

幸亏侄女嫁给了丁春成，丁春成又事业有成，已经老了的娜姐总算有人照顾。想当年万年被开除，豪爽的娜姐一笔就给了他两千，多好的大姐啊。汪校长进去后，万年去看过娜姐一次，已经很憔悴的老太太趴他肩膀哭了半天，自己也没有多少钱，给老太太留了两万，算是还了当年的情，身处困境的老太太没有推辞，弓着腰千谢万谢。万年庆幸自己听了当年美女肖厅长的话，不牵扯钱不沾钱，还真是对了。

随后学校小道消息也满天飞，说万年校长老毛因为整顿已经落马，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万年小保安出身，靠趴窗户偷学考个师范，不花钱怎么能当校长？也不断有人问老田，说纪委这回查老毛，老田肯定要上位吧？老田赶紧喝住那些人，说不敢胡说，说没有听说毛校长有事。果然，毛校长没事，毛校长还是校长，不过老田不当副校长了。

经市里老张一番点拨，老田同学省府老范处长鼎力相助，市局熊季武局长推荐，县里太尊薛渊民书记认可，老田迈过老毛去县里教育局当了局长。

宣布老田就任局长的会上，万年心里是真难受，想想小熊老师要是不走，哪能轮到老田来做他老毛的领导？其实问题不在老田那里。局里老岳到龄退居二线，县常委会研究教育局局长人选，渊民书记没先发言，让大家提，结果除了原来公安局长现在兼了副县长的孙铁提了老毛，其他常委都提了老田，文县长也支持老田。渊民心里想着，省里老范办事就是稳妥，不需要我再使劲就把事安排停当了。

县里老孙的熊孩子当年揍了小年，两家人不打不相识，老孙关键时候真不错，力挺万年，不过独木难支，一个巴掌咋拍都不响，力度还是欠缺。老孙又提出，老田一个副校长，直接提局长是不是不合规矩？大家七嘴八舌又说，老田是市里教学名师、高级教师，市教研组组长，就是不是副校长，提局长都合情合理。于是当时就定了老田。

老田也喜欢喝茶，知道小柳泡茶泡得好，就把小柳调到局里，任办公室副主任。小柳到老毛那里辞行时还认认真真掉了泪，不过老毛清楚小柳也清楚，不用取样化验也都知道这泪高兴的成分多些。小白本来也要弄去，老毛说啥也不放，说老田办事要留余地，真要把小白也弄走，干脆让老田用粉笔头把他砸死算球。老田当然不会用粉笔头砸老毛，摆摆手走了，大度地把小白留给了老领导。

小柳走后，小白就接替小柳兼了学校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白副主任还是没有小柳会泡茶，不是热了就是凉了，不是浓得发苦就是淡得没有味道。老毛也是苦出身，没有为这些事难为小白，顶多就是茶水不合口味时看看小白含泪的大眼宽慰她几句。

学校的同志们都了解老毛的工作习惯，小白给老毛泡茶时，就是火烧眉毛，大家伙也宁愿眉毛烧完都不会打搅老毛喝茶。不过外面的人不知道老毛的习惯，有一天小白正给老毛泡茶，老毛正喝小白给他泡的茶，市里老张到县里开会，完事看看时间还早，就转过来直奔校长室推门，门口等着签字的两个老师箭步过来都没有拦住老张。幸亏老毛谨慎，喝着茶办公室门也反锁了。老张气得骂着老毛，咣咣砸着房门，边上俩老师嘴里不敢出声，演哑剧一样拦着老张，等老毛骂骂咧咧打开门，刚想骂两个紧张的一头冷汗的老师，抬头看见老张了。

困难真的是弹簧，压力真能变成动力，困境自然也蕴含机遇。

反正白副主任的茶越泡越好了。每天早上小白提前半个小时到办公室把水烧上，水是专门安排司机到南边山里拉回来的泉水。烧着水，小白再把杯子洗干净，等水烧开再凉个十来分钟，烫烫刚洗净的杯子，捏两把茶叶放到玻璃杯里，倒杯子三分之一的水，晃荡着洗洗茶再倒掉。八点差五分，小白把茶泡上，看绿莹莹的明前毛尖在玻璃杯里上下翻滚然后飘落到杯底，匀匀实实的摞着，茶汤浓郁泛着琥珀柔光，满屋茶香，然后才安安稳稳等老毛。

茶会泡了，小白的心劲一下高了，就不想光泡茶。小柳泡着茶泡成了局办公室副主任，当了局机关领导，素质、涵养全面提高，每次见到小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冷笑着斜几眼，现在是拉住小白的手问寒问暖。其实拉着小白的手，心里也在盘算，小白的手很白，但是手指不够修长，脸虽然白皙，但是俩眼只有一个是双眼皮。小白被小柳拉着，脸上笑着心里也没有闲，心说，小柳手指细长但是不白，化的妆不够精致，口红跟发型不搭。再说，虽然是局里的，但是只是办公室副主任，自己虽然在学校，但是办公室就她一个，大事小情全都能拍板。俩人边亲亲热热拉着手，边在心里打量对方，很充实地度过每一次相遇,不吵架了，私下以姐妹相称，其乐融融。

这天小柳专程找小白，说小白是学艺术的，想问问对吉他熟不熟，自己想学吉他。姐妹俩正说着，老毛听到了，说小柳你副主任当得好好的，学吉他弄球？小柳笑笑，说，过去大家都不知道，田局长原来是一个吉他高手，现在到局里当局长，有时间了，吉他就放办公室，没事就弹就唱，最拿手是自弹自唱“爱你一万年”。所以小柳想学学吉他，哪天说不定能跟领导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