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最近四年，由于母亲的身体欠佳，巧玲每年春节都回国陪伴父母。今年，她觉得老家特别寒冷，天总是阴沉沉的，连春节的气氛也比往年冷清许多。</p><p class="ql-block"> 除夕这天，巧玲和父母像往年一样，在厨房里忙碌了一整天，准备丰盛的年夜饭：炸丸子、炸鱼、蒸糕、蒸馒头……夜幕降临，三人围坐在电视机前，边吃边看春节联欢晚会。初一上午，他们串门拜年，下午巧玲陪着母亲在家，听她讲左邻右舍和七大姑八大姨的家长里短。</p><p class="ql-block"> 然而，初二这天与往年不同，今年只有巧玲的姐姐巧云和姐夫到父母家来，表姐和表姐夫却没有来。按照老家的风俗，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过去的三个春节，表姐都在这一天上午来给巧玲的父母拜年， 吃过中午饭再去她父母家。</p><p class="ql-block"> 巧玲的姐姐巧云是一名中学教师，姐夫原来在一家县办企业当工会主席，企业改制后，转做仓库管理组长。巧云今年特别高兴，话也特别多，不停地讲她女儿珍珍的近况。</p><p class="ql-block"> 珍珍三年半以前从国内一所大学的物理专业本科毕业，托福考试成绩高达六百三十分。巧玲的丈夫永谦从加拿大各个大学的网站上找了几位物理专业教授的联系地址， 寄给了珍珍，让她申请到加拿大攻读硕士学位。珍珍寄出申请后不久，就收到多伦多大学一位教授的回信。教授在信中告诉珍珍，由于两个原因， 她被录取并且获得奖学金，第一个原因是珍珍的托福和大学考试成绩都非常好，第二个原因是教授的第一个中国博士生是她的校友，非常优秀。</p><p class="ql-block"> 入学后的第一年，珍珍要修几门硕士课程。其中一门课程的助教爱上了珍珍，很快就和珍珍谈起恋爱。这个助教是一位博士生，很英俊的白人小伙儿，珍珍很满意。后来，她得知物理专业很难找到工作，便一边做硕士论文，一边修教师证书的课程。半年前，她不仅获得了硕士学位，还考取了教师资格证书，并且在多伦多附近的小镇上找到了一份中学教师的工作。她的男朋友也获得了博士学位并留校当教授。他们计划半年后到中国结婚。</p><p class="ql-block"> 虽然巧云很高兴，不停地和巧玲讲话，但是巧玲却始终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表姐为何今年没来。</p><p class="ql-block"> 表姐年轻时美貌如花，因为出众的外貌被选到县百货大楼做售货员。后来，还是因为漂亮的外貌，嫁给了一位副县长的儿子，如今表姐夫已是县城建局局长。表姐在百货大楼改制后，自己经营一家建筑材料公司。由于表姐夫是局长，建筑商都到表姐的公司来购买材料，有的建筑商甚至将自己搞到的低价材料送到表姐的公司，再高价买走，让表姐挣一笔。</p><p class="ql-block"> 过去几年的初二，由于有表姐在，巧云的话很少。表姐聊官场和商场上的人情世故，讲天南地北的八卦传闻。她出手大方，送给巧玲很多首饰、时装和名包， 并且告诉巧玲这些都是名牌货。巧玲不懂品牌，但她知道这些礼物都价格不菲，因为它们都带着价格标签。表姐还邀请巧玲到烟台去美容，会在初六或者初七开着她的奔驰越野车来接上巧玲，先到烟台最豪华的酒店吃海鲜，再到烟台最上档次的美容中心去美容，一切费用都由表姐来买单。</p><p class="ql-block"> 巧玲希望见到表姐，并不是因为表姐会送她礼物或者带她到烟台去美容。事实上，不论多么名牌的时装，对巧玲来说只不过是一件衣服。她虽然喜欢首饰，但是却很少戴。所以，她把很多礼物转送给了巧云，把剩下的带回加拿大，放在地下室里。</p><p class="ql-block"> 巧玲希望见到表姐是想了解表姐女儿艳艳的工作和找对象的情况。几个月来，她一直店记着艳艳。</p><p class="ql-block"> 艳艳与珍珍同一年留学加拿大攻读硕士学位，但是她的路却坎坷许多。她本科读的是经济学， 托福只考了五百四十分，比加拿大各个大学的最低录取分数线还低十分，本来是不会被录取的。但是，巧玲的一个邻居在渥太华大学经济系当教授，从这位教授那里巧玲得知五百四十分可以被有条件地录取，条件是入学后补修一门英语课，并且考试成绩及格。就这样，艳艳申请了渥太华大学，并且被录取。为此，表姐非常感激巧玲。由于补修英语课，艳艳比大部分同学多读了半年。</p><p class="ql-block"> 毕业后，艳艳希望留在加拿大发展。她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喜欢这里安静的生活环境。按照加拿大当时的规定，外国留学生必须在毕业后的三个月内找到年薪四万五千加元以上的工作才能留下来。然而艳艳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为了帮助艳艳争取时间，巧玲的丈夫永谦与一家华人公司的老板达成协，永谦用艳艳的钱，也就是表姐的钱，每个月向这个公司投资四千加元。艳艳到这 个公司去，一边工作一边继续找工作，每月领四千加元的工资。这样，艳艳又在加拿大呆了六个月，但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无奈之下只好回国。回国后，在青岛外贸局谋得一职。</p><p class="ql-block"> 在加拿大的三年里，艳艳不仅求职不顺，感情生活也末如意。尽管她是一个绝色美女，椭圆脸、大眼睛、高鼻梁，笑的时侯会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远比珍珍漂亮，但是加拿大小伙子们偏偏喜欢珍珍那样的眯缝眼、肿眼皮、小鼻子、小嘴。虽然有许多中国自费留学生追求艳艳，但是她一个也没有看上。那些自费留学生或者很轻浮浪荡，只知道花他们父母的钱，或者不够聪明，学习很差。巧玲很想给她介绍一个中国移民的儿子，可是她认识的男孩儿都比艳艳小很多。</p><p class="ql-block"> 初三，巧玲和巧云一起去邻村给她们的大姨拜年，大姨就是表姐的母亲。大姨告诉巧玲，表姐初二来过，但只呆了半天就匆匆回县城了，她很忙，忙她自己的公司，忙着给艳艳找男朋友，初四还要送艳艳回青岛上班。巧玲问大姨，艳艳什么时间再来，她想见艳艳。大姨说，下个星期六可能会回来。</p><p class="ql-block"> 回家的路上，巧玲感慨道：“珍珍正是运气好。我没帮上什么忙，她却事业爱情双丰收。相反，我和丈夫永谦为艳艳费了不少心，她却什么都没成。”</p><p class="ql-block"> 巧云说：“但愿表姐能明白，你尽心尽力了，千万别觉得艳艳不是你的亲外甥女，你没上心。”</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时，巧玲抱怨风大天冷：“今年冬天怎么这么冷呢?” 母亲安慰道：“ 再过几天就会暖和起来。过去三个冬天也不正常，太暖和了。”</p><p class="ql-block"> 星期五，艳艳从县城打来电话，告诉巧玲她星期六不能回来，因为她妈妈托人安排了一场相亲。巧玲问艳艳：“你回来后一切都好吗。”</p><p class="ql-block"> 电话那头，艳艳声音哽咽：“我妈觉得我去加拿大白耽误了三年的时间，没有给她挣面子。 表姨，你是知道的，我尽力了。 你和表姨父也为我尽力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帮助，不会忘记在加 拿大三年的生活。” 巧玲听到这里，感到一股热泪涌上了她的眼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王德民</p><p class="ql-block">二零一四年四月十三日，于渥太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