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海 云 帆

邓述端

林 海 云 帆

远在湖北英山的学生炳元建了一座避暑山庄，想叫我取个名。他的家乡叶家山紧挨篓子石名胜景区，是一个林深云低层峦叠翠的地方。想那碧波绿浪的林海之中，立起一座峻拔的楼体，岂不像一面昂首天外的风帆？就叫“云帆山庄”吧，炳元欣然同意。

暑天七月，我回到了英山。在密集的活动中，终于挤出几天时间，24号我抽身向百里开外的叶家山奔去。同行的是昔日当老师时区体训班乒乓球队的学生，三部车满载欢乐徐徐而行。

车驶过石镇、驶过粮库，向右一拐，上了稍窄一点的“村村通”的水泥路。进山的第一站是熊家冲，那是我熟悉的地方，这里有朋友的知青点，有祠堂改建的小学，这一切现在已是旧踪难觅了。看到的，左边倚山临路是一溜漂亮的民居小楼，右边则是溪绕田垄林被层岭的一冲美景。

过了人烟稍密的方家畈小街，车就扑进山林，绕着弯儿上岭了。几经盘旋，坡度平缓了下来，我知道叶家山村已经到了。眺望间，一片开阔地出现了，更有一幢有着三叠马头墙的徽式建筑出现了。同行人告诉我，那是叶家山村的村部。

学生知道我的心，将车停下。眼前，漂亮的小楼阔大的广场，竟让我难以置信这就是沟壑纵横的叶家山。来不及赞叹，我急切地寻起叶家山小学的旧址来。记得那是一栋土坯房，成了危房后，学生转移到了邻近的房子里，那也是一间低矮昏暗的土屋。我还问起了这里的老师、这里的学生、这里的村支书……

离开村部，车子继续前行，顺着“云帆康养山庄”路牌盘旋而行。当再度跃上一个层高后，一座气派的楼房立马闪现了出来，那就是学生炳元的避暑山庄。这里海拔848米，三面环山，苍松列列，翠竹深深，顶上湛蓝的天，悠悠的云，果然一个祥和的福地洞天。

像昔日察看校舍一样，我饶有兴趣地从一楼到三楼一间不漏地看了起来。房间格局与众不同，都是大套小套的套间，虽少了一些铺位，却平添了一份“家”的色彩，掺入了一种团队“合”的元素。

第二天一早，走出楼舍，只见东林初阳淡抹，万籁俱寂，这是一种彻心的清静。晓风微微，凉意轻轻，这是一种透背的清凉。清静加上清凉，将山庄“清晨”的美好演绎得淋漓尽致。

炳元邀我去周边走走。他每天4点多钟起床，此刻已做完了早间必做的一切。指着周围的山，他告诉我，水往里放的都归他家所属。我环顾这山林竹园，再加上楼前约摸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广场，还有坎下大片的菜园，这面积最少也有一百亩吧。炳元说稍远处还有两百亩山林，无暇顾及，早年就让给了其他几户村民。

途经两户人家，我发现每户都靠山而居，每家都是左岭右岑，屋前一埫梯地，合成一个环抱的小山窝，俨然一个独立的小天地。山民哪，天高皇帝远，虽有许多不便、许多缺乏，但也有许多富饶、许多城里人的向往。

岔道口有一个竖立的“云帆康养山庄”的标牌，炳元解释道，办理山庄的手续必须明确性质类别，于是他在“云帆山庄”中加了“康养”二字。我说，加得好，这里正适合康养。

脚下的荒径，如果稍加修整，辟出一条通幽曲径，这“氧吧”一般的林子、诗意满溢的竹园，哪一处不是极佳的康养之地？

我们从山庄一侧平房的背后拾级而下，小广场正播放着音乐，朋友延安一身功夫穿戴，正带着一帮人打着八段锦。在此地练拳练剑，施展拳脚，岂不是得其所哉？我暗想，下次来，一定不要忘了带上太极剑。

坪前菜地，种了一大片红薯，炳元91岁的老母亲此刻正在地里翻藤。炳元说早上有露水，欲将她叫起，哪知老母亲口中答应，双手却始终没有停下。

菜地有几厢搭架子的豆角，长长、饱满的豆角挂满了藤架。炳元告诉我，左边还窖了一大棚天麻，收获几万元没有问题。去年这儿种的是茯苓，山里条件优越，种木耳种药材什么都行。我不禁想到，如果开来一小组学生，将山上的特色种植来一番研学，在菜地里来一点耕耘收割，想像小朋友们一定会欢呼雀跃。更或，如果能安置一间小作坊，鼓捣一些小工艺，将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竹子派上用场，小朋友们一定也会满有兴趣的。

早饭后，场边的两席石桌石墩是最好的休憇之地。当取来高山香茶、足足地灌上一大杯水后，人们相继离去，他们不愿意浪费这份清凉，要去做功课了。一会儿，楼里响起了琴声，那缈缈丝弦一缕一缕向林间飘去。他们是一个十来人的“萤火虫”小乐队，这次来已是回头客了。他们喜欢这里，也是因为除了惊飞几只啼鸟，练琴是不会妨碍任何人的。反之，如果入住的是一班文人墨客，则也会没有任何杂音来纷扰他们的涌泉之笔。

第三天，炳元驾车，将我们带到了七八里开外的老茶场，那里的林子，大树参天，遮天蔽日。有些树还挂着“点滴”，看来这些古树大木已是被人庇护的宝贝疙瘩了。

炳元指着脚下的峡谷，说为储备能源，这里将动工建一座电站和一座水库。“高峡出平湖”，这将又是一道山中胜景。串起篓子石、天马寨，一条横贯东西的旅游热线自然天成，那时居中的“云帆康养山庄”将会身价百倍，成为特受欢迎的高山驿站了。

从老茶场返回，途中停了几次，一次是为拍照路旁巨石上两只小鸟。只可惜手机举起时，它们轻盈地跳跃了几下就飞走了。虽有遗憾，但它长长的尾巴、美丽的羽毛却已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里了。另一次停车，则是炳元让我们观看路旁石壁上一个用小木板遮住的小石洞，他介绍说，那个石洞就像一个蜂箱，每年能从里面取出大几斤的蜂蜜。它与别的蜜不同，叫石蜜，性凉，特别珍贵，售价也特高。不知什么时候，这窝宝贝被一个村民发现了，此后他就衣食无忧了。这如同一个童话故事。山区啊，真是无奇不有。

27号上午，我们要回城赴约，不得不下山了。临行，操场上的人都友好地向我们挥手告别。几天来，一个锅里吃茶饭，让陌生人也成了朋友，这算不算山庄的一大好处？

车在林中穿行，山庄渐渐隐去，而那一挂风帆在心海里久久没有消失。“长风破浪会有时”，此刻，我又多了一个惦望。

2023.8.1. 写于英山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