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当兵的时候 老照片

九歌湘情

2023年八一建军节，从1927年武昌起义至今已经过了96个年头。军队和当兵的，自古以来都是被歌颂的对象，从古人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到当今：星火燎原诗画卷，英雄热血铸长城。国家强，军队强，军队强，国家更强！

我是1971年的兵。从1966年至1970年那个上山下乡的特殊年代，部队没有招过新兵，因此，时隔四五年，我们这批1971年的上海兵在1970年下半年就开始陆续报到集训，记得有四个区队，约200多人，我在2区队，报到的新兵集中在一所学校里，人到齐后就拉到虹口体育场跑步。领头的是一个高大的30岁左右的区队长，此队长浓眉大眼，挺拔似松，声如洪钟，一副威严之相立刻震住了眼皮子底下的这200名上海新兵。区队长一声令下，队伍从高到矮分六路纵队排列，我个子矮，排在最后一个，累就累在我们这些排在最后的矮个子，因为前面的大个子跑一步，我们后面的矮个子必须两步才能跟得上。要命的是一跑就是一个小时以上，半小时以后，队伍中开始陆陆续续的拉下一些人，我因经过一年的学工学农锻炼，身体还算壮实，但也只是勉强跟得上。

时至11月中旬，拿到新的军装后就忙着找人合影，右边是我的领居。这张照片有着明显的时代烙印，胸佩毛主席像章，手捧毛主席语录，脸露革命的微笑，一副冲锋向前不怕死的模样。

还说新兵跑步。领队的区队长据说是国家劳卫制一级运动员，单杠，双杠，爬行，蛙跳，越野样样拿得出手，这就让全体稚嫩的新兵蛋子疑为天神。而跑步高个子排在前面就让我摸不着头脑，在崇明乡下学农，我是队长，手下十多个人，每天跑步都是让矮个子在前面，这样都不累，看来部队就是不同。部队的训练一上手就知道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英雄主义格局！天天要分出英雄和孬种！因此当兵没有坚韧的体魄是扛不住的。真正到了部队后如何，我们后话再表！

1970年底，新兵聚齐，坐上绿色军车，浩浩荡荡开往位于浙江江山在1955年建立的中国海军舰艇训练基地。这张照片就是到了浙江江山训练基地后到镇上拍摄的。那时候就是一个小学五年级，没什么文化的懵懵懂懂的毛头小伙子，

大概首长认为上海人聪明一点，也是对我的信任，就把我分配在了电航班。我们一个班级40多人，班长也称区队长，一介绍，居然也是一位国家级三级运动员，福建人，虽然没有前面那个带兵的高大威猛，却也是高额剑眉，宽肩细腰，身挺肉实，不怒自威，果然，在这位福建区队长的带领下，一出操就累倒了几个新兵。

江山训练团是为海军训练合格水兵的地方，分为二大任务，一是身体素质训练，二是专业文化技能培训。这二项对我来说都是难题。出早操，区队长身体力行在前面领跑，照例高个子在前面，我们矮个子在后面，一大早5000米跑完后，就是单杠，双杠，秋千，浪桥，滚圈轮番上，学蛙跳是最累的，几个月后，还真淘汰了几个身体弱的。据说，因身体素质而淘汰下来的都分配到地勤去了。

专业文化课是由重庆号巡洋舰上下来的，曾留学英美的原国民党军官担任，教官一上课，先在黑板上写公式，然后逐条推理，这对我们没有读过几年书的人来说，不用说真的太难了，每临考试总得发高烧病倒几天。

在训练团，一天的伙食费是四毛五份钱，看不到油水，也经常吃不饱饭，有一天，一群上海兵用苏北话高唱“人民公社实在好”，这应该是不被允许的，这时过来几位首长，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位首长高举双手，手握双拳，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有力地往下一挥，这是一个休止手势，歌声也立即停了下来，首长问：为什么不午休，在这里唱歌，有胆大的说：我们吃不饱饭，就此一问，往后的饭，由原先的一大桶，再加一小桶，而苏北话唱“人民公社实在好”成了训练团的保留剧目，一打听，训练团有几位首长就是苏北籍的。

其实，这首苏北小调“人民公社实在好”的女声合唱曾风靡上海滩上的大街小巷，也是广播电台热门节目。

1972年初，在经过近一年的训练团的日子后，我被分配到了浙江舟山西码头扫雷舰第九大队八二四舰。但舰船在大连威海海域训练，因此我们一批新兵千里迢迢乘坐一列货车前往大连，这是我长到18岁来第一次坐火车，车厢的地板上铺满了稻草，一个便桶放在角落里，打地铺的铺盖就是我们在训练团随身携带的，饭点也不准，也不知道停在哪里，就有人打饭过来给我们吃，这么简陋，列车也并没有日夜兼程，而是停停走走，1200多公里铁路，整整走了七天。

到了大连，我就被眼前蓝色的海洋所吸引，这么干净的海水还是第一次见识，只见海里有一群一群的鱼儿在欢快地游动，许多海鸥在空中东张西望的盘旋，天上的白云也是如此纯洁，蓝天更是一碧如洗。1972年的大连，真美！

东海舰队扫雷舰九大队驻锡地在舟山本岛西码头，照片由战友李仁华于1972年拍摄。一国的海军是国际上公认的：是体现综合国力是否强盛的象征，是诸兵种中最雄酷壮丽，可以四海游弋的兵种。

我所服役的824扫雷舰，长近80米，宽8米，吃水3米，满载排水量800吨。舰上部门有两台3000马力的轮机，枪炮：前后甲板各一门双管37毫米机关炮，在驾驶室下面平台上有两挺双管12.6重机枪，作为扫雷舰，在后甲板还有4管深水炸弹发射器，高压电缆线及机械臂扫雷器等，其它部门有通讯，雷达，导航，声纳，帆缆，炊事，舰长室，政委室，士官室，水兵仓等约60多人。

任其风云千层浪，总须英雄戊沧海。作为一名海军战士，顶蓝天，踏海浪，铁甲雄心贯西风，起锚巡海伴旭日，站在隆隆航行的军舰上，巡视着祖国万里海疆，自然而然的保家卫国的情怀在此劈波斩浪，涨满风帆地前进中得以实现！

其实50年前的中国🇨🇳海军比起西方是非常落后的，我们也知道美国🇺🇸有许多航空母舰，舰上图书室就有一本厚厚的介绍西方国家先进航空母舰，驱逐舰，护卫舰等彩色资料，直馋的我们直流口水，同时，图书室也有一本我们用木帆船打过长江，解放海南岛，一江山岛的战例！因此，首长教导我们：我们不怕美帝国主义，如果我们在公海上碰到美国企业号航空母舰，我们就是用手榴弹砸，也要把它娘的砸进海底！

水兵仓分为前仓和后仓，一个仓室住20多人，我住在前仓。睡觉的地方分为三层，最底层是班长睡的，我是新兵，就睡在最高层。50年前的军舰上是没有空调的，但有通风设备和电风扇。进出口只有一个，只能一个个上或下，当起床铃声一响，大家会有序上去。

那么，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会如何呢？记得有一次我们舰在深夜触礁，只听得船底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仓室的人立刻拥挤在唯一的出口，在这关键时刻，几个老兵瞬间站出来维持秩序，老兵一边大叫不要慌，一边拉下几个堵在出仓口的战士，这过程就几十秒，大家一上去就马上各就各位，情况很快就弄清楚，是船底龙骨撞上了礁石，船舱没有破裂。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是毛主席为解放军提的词，部队生活就处处体现了这八个字的含义。

舰上的伙食和在训练团的伙食简直有云泥之别，训练团是4毛5分一天，在舰上是1元2毛一天。在训练团一人两个碗，一碗饭，一碗清汤白菜，各吃各的，舰上是二荤一素一汤，那个汤也不简单，排骨汤，鸡汤都是实打实的 ，6个人一个组合。

我刚上桌的时候就有点急，吃在嘴里的，筷子上夹着的，还两眼盯着碗里的，眼前：一碗葱白红烧带鱼，而且是以前没有见过的大带鱼，一碗红烧肉，也是多少年不见的五花肉，一碗豆腐菜心，一盘鸡肉蘑菇汤，这一桌菜真的看得我热泪盈眶。从娘胎里出来，长到19岁，哪里见到过这样一桌丰盛的菜。正当我吃的满嘴喷油，吱吱有声，只见其它5个人不动筷子了，两眼都直溜溜地看着我，我吓了一跳，是不是我犯错误了，果然、班长开口问到：你是不是上海人，我说是的，班长又问道，上海应该条件不错啊，怎么是这个吃相呢？

饭后班长找我谈话，说吃饭必须文雅一点，而且你是上海人，应该家教不错吧，我对班长也是坦言，我虽然是上海人，但鱼肉都是凭票供应的，而且量很少，就是过年也没有这样的一桌菜，因此，今天这桌菜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到过，而且在训练团一年油水太少，所以有点急。

从今往后，在班长的指导下学会了文明用餐！

头戴五星帽，身披军大衣。这样的装束是不是有点熟悉。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样板戏风靡全国，而部队里的战士最喜欢的就是杨子荣的打虎上山。

因为这一段英雄形象十足，因此，战友们纷纷拍摄这样的照片寄回家里给亲人看。

我们每月20天左右在海上巡逻，有10天左右在军港休整，这时候就需要战士们轮流站岗执勤。在一个星期日，我们几个战友在后甲板大唱大演杨子荣的打虎上山，这时候那个背着手枪执勤的战士也过来凑热闹。时至寒冬，棉帽棉大衣加腰佩手枪，就有点像打虎上山的杨子荣味道了。这位战士身形动作，一招一式，颇有杨子荣味道，当演到杨子荣拔枪打虎时，只听乒的一声枪响，战友们都惊呆了！

这位战士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值岗时不能参与娱乐，二是手枪走火是很严重的问题，这位战士被军法处带走后就没有再回到我们舰上来。

海军服装是在1955年参照苏联和西方海军的样式来制定的，文革中被认为是帝国主义的东西就被取消了。到了1974年，又改回来了，因为海军有个海岸线巡航的任务，可能会碰到外国舰船，而且又有外国舰只来访接待任务和出国访问任务，如果还是海陆空都穿一样的衣服，就显得有点另类，外国朋友也会觉得奇怪，再说海军有它的特殊性，需要设计成宽大的没有纽扣的套衫形式，一旦遇到险情入水，可以快速脱卸衣服，帽子上的两根飘带，也是可以起到 遇险信号的作用，

这张海军肖像照，是我当兵时拍摄的最满意的照片。当海军服换装后，战友告诉我：在定海城内有一条百年老街上，有一家老照相馆，里面的摄影师拍摄水平很高。休息日，我去了定海县城，找到了那家照相馆，这位摄影师果然非常认真，等照片取出来后也是名副其实，战友们都说拍的漂亮！

在当兵4年后，我获得了一次探亲假，回部队时我就带了一台海鸥202折叠式120相机，这样，我们战友之间互相拍照就方便多了。

当海军需要较强的身体素质，每月十几天在海上巡逻，海上是无风三尺浪，很多战友会晕船，饭量会减少，甚至吃不下饭，带上的新鲜蔬菜最多吃三天，冰箱里的荤菜最多吃十天左右，接下来就是吃罐头食品了，因此，一个巡航周期下来，无论官兵，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因此，我们每个月要发营养品，有麦乳精，奶粉，咖啡，水果，花生糖之类的。

第一次领到营养品，我又是热泪盈眶！因为就是在上海，一般工薪家庭也是吃不起的，在我们弄堂里，我就没有见过。看着眼前的营养品，就想起家里凌晨四点起来排队买2斤青菜的父母，在云南骨瘦如柴插队的姐姐，在乡下嗷嗷待乳缺少奶粉票的表妹，于是，我就开始把积赚下来的营养品寄回家，有几个要好的战友，也默默地送来几罐奶粉，虽然他们不太理解一个从十里洋场来的上海兵，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们扫雷舰九大队是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守卫着东海的千里海疆，我们每个月有20天左右是在12海里海疆巡逻，所执行的任务就是防敌、防特、护渔及救援任务，最重要的就是向全世界宣示中国🇨🇳12海里的主权。我们还担负着接待外国友人的访问，接受中央重要领导的检阅和检查工作。因此，在这样优秀的部队服役是非常光荣的！

现在，中国的海军日益强大，我们已经有了航空母舰，现代化的装备更是层出不穷，这和50年前的海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想想我当兵的时候，所掌管的设备仪器竟然还是电子管的，一些仪器、仪表还是苏联老大哥傻、笨、粗的东西。

舟山西码头，我在十几年前去过一次，想拜访一下老部队，令人吃惊的是，那里已经成了民用码头，大队部的营房不但没有了，连山头也已经削平，几个美丽村庄也不见了，从西码头至橄榄镇方圆几公里一片荒芜，估计当地政府已经把昔日的军港当作开发用地了。

1978年从部队退役后，没有忘记部队的光荣传统，更是从一个军人转变成一个军迷，出门旅行采风都是军旅着装，这是在湖南韶山毛主席故居拍的。

这张照片是在贵州遵义会议旧址拍的，军人本色，到老不变。

这张照片是在西藏海拔4500米的来古村冰川下拍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旅行照片。作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一直把照相器材当作可以作战的长枪短炮，一身军人装备，英武不减当年。当然，四次进藏，没有一点军人的胆色是不行的！

2004年，我应邀参加在内蒙古通辽召开的全国第七届摄影理论研讨会，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邵华全程参与。这张我和邵华将军的合影是由中国摄影家协会党组副书记王郑生拍摄。邵华是毛主席的媳妇，少将军衔，不但和蔼可亲，而且很有军人风范。

毛主席、朱德、周恩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没有革命先烈的丰功伟绩，就没有今天繁荣昌盛的新中国。我虽然已经退役多年，但当兵时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优良传统，将永远弘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