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的美篇

牧童

《 心 中 的 那 片 绿 海 》

康奕慧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记忆的海洋，我的青春海洋也是五彩斑斓的。我和战友们所经历的青春生活，总是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1974年的8月份我们上山下乡，到青明山林场，成为了一名上山知青。

茫茫林海成了我第一片生活的海洋。

在老工人的带领和指导下，我们开始了艰苦的，最原始的林业生产劳动。

上山割林道开防火线 ，用的都是大镰刀。用镰刀、柴刀劈山开路。那个镰刀把，足有两米长。场里给我们每个连排班都安排了带队的老工人，为了好沟通还专门选了几个年轻的老工人指导我们的生产劳动。你别看劳动工具原始，但是使用起来也是很讲究方法的，方法不对，累死人。个子小的人根本轮不过来。全靠我个子高一点，原来在学校打篮球，田径运动锻炼出来的体质，身体的底子硬朗，才慢慢适应了这项重体力劳动。老工人手把手的教我们怎么使用大镰刀，怎么用夹子窝夹紧刀把，双手握牢镰刀把，从右往左轮着割，一茬一茬的把高高的芭芒茅草，齐刷刷的割到一边去。我们分工前面两个，后面两个，四个人一组，在山顶上沿着山的脊梁开出一条差不多5米多宽的防火线。高山峻岭，每天上山下山都要两个多小时，在山上做工到天黑。中午带两罐饭加起来8两，也没有菜，拌上一点盐水吃个精光。山区常年阴雨连绵，那种气候不适合蔬菜生长，所以我们常常用盐水拌饭。天天喝的是山上的芭蕉水。那个水碱性大，用来洗脸洗澡身上都，粘粘的滑溜溜的是，总有洗不干净的感觉。用那个水做饭吃，肚子寡，饿的快。运输队偶尔在山下送上点青菜来，我们都抢着吃。每周一次的加菜就是定量的二两肉，都不够塞牙缝的。解决不了我们肚子缺油水的问题。看到有的战友，家里面寄来了辣椒酱，里面有几块肉，馋得不得了。那段时间天天轮大镰，开始的时候，好多人两只胳膊都肿了，又肿又痛，过了一段时间才起来。后来我锻炼的两个胳膊粗壮，长肌肉了。有的战友开玩笑的说我是大力水手。

　　进场不到半个月，就出了不少出格的事。刚进场，一切都是新鲜的。场部后山，满山遍野都长满了冬埝。工余的时候，男男女女跑到后山去采埝子吃，又香又甜，吃个够。有的人吃多了，大便干硬都拉不出屎来，不知道怎么处理。老连长的爱人潘彩月拿着茶油让她们用。她们也不知道怎么用。就直接把那点油喝了下去。连长哝哝呱呱的说，这个是拿来润滑屁股的，你们怎么把它喝了，用反啦。场里医务室没备有开塞露这类药。 安排人去四堡卫生所，也没找到这种药。只好用土办法，用肥皂润滑肛门通便。场医李亦胜又好气又好笑，边削肥皂边说，这个月我不用洗衣服了，这点肥皂都给你们做药了。肥皂都不够用。有人就用小棍子一点一点往外抠，辛苦了好长时间才通便。贪吃埝子好尴尬。为了这个，场部连夜召开各班排连长会，交代所有知青，注意饮食安全，除了贪吃埝子，还有去场里金桔林摘吃金桔醉人的。吃坏了肚子影响第二天的上工。连长还说了有人偷吃老百姓的木薯中毒的事。敲打大家都要注意了。

　　四堡河放木排是我们最喜欢的工种。七八月份大热的天，可以在水中一边放排一边嬉戏打闹，在水中既凉快又好玩。每天出工，我们先到河边，老工人带我们用竹篦和蚂蝗钉捆扎木排。捆扎好一付木排，就出发一组。我和雷献鸣一组。按照老工人的嘱咐，水浅的地方我们就推排，水深的地方就划排。在水浅的地方，我们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里走，水下的奇形怪石，把腿脚划得伤痕累累。特别是大腿膝盖碰到大的鹅卵石，疼极了。遇到喘流急的地方，赶紧爬上排来。老雷说，连长交待，到急流的地方，木排要抱紧一点哦。我最紧张的也就是这个时候。野马河转弯的地方，河道狭窄，急流过后的地方又都是深水区，怪石林立。稳不住阵脚，摔下水去，碰伤撞伤九死一生那是肯定的。那时我们俩还没有真正的学会游泳，只是简单的狗爬式，浮在水面而已。过急流险滩，真要把木排撞散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还真有男知青，他们撞上礁石，往水里跳的。

想起我的狗刨式，还是覃敏同学逼出来的，不然更不会游水了。中学那年去都安集训，我们去河边玩，她不会也往水里跳。下去就喊救命。我急了也跳下去奋力把她推了上来。我差点没淹死。我也不会。后来才下决心学。

好多男知青，烈日炎炎下，皮肤都晒脱了皮。河水中反射的紫外线是很强烈的。不几天我们就一脸黝黑，手脚皮肤开裂一道道口子，被水泡的白白的。

（四堡河木排上）

（四堡河也有险滩）

（覃 敏同学）

　　抚育季节上山，整天跟芭芒野草打交道。腿脚被茅草割得遍体鳞伤，别说有多惨。

最头疼的是爬树采树种，我们女知青中会爬树的，才有两三个人。男同胞还好一点。树那么高我根本爬不上去，愁死了。刚开始，每天20公斤的任务完不成。梁连长把王琴、黄克莉几个会爬树的战友分到各组，团结协作。也全靠梁连长，跑前跑后，又管我们的安全，又帮我们爬树采种，才能完成当天的工作量。每天最累的也是梁连长，收工走在最后的也是他。亏难他。这些带队的老工人他们对我们是最负责的。劳动的每个环节都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每天起得最早的也是他们，交代当天上山做工的准备事项。晚上回来还要检查我们的劳动工具，锄头刮子都帮我们磨得锃亮。

每年旱季，都要去扑救好多场山火。救火是我们林场的常态化工作。林区面积广阔，周边的群众防火意识也差，所以我们是不停的种树，也不停的防火救火。一出现火情，就拼死拼活去扑火，保卫我们的劳动果实。哪次救火回来，都是灰头土脸，一头的焦黑。有一次半夜扑火下山，回来路上饿极了，都走不动了。我们几个女的偷拿了村边村民放在水沟里的几斤木薯，煮了充饥。第二天去向村民道歉付钱，林区的群众都知道我们头天晚上去扑火的事儿，很理解我们。

（参加自治区运动会，代表运动员发言）

（当年中学排球队员们）

　　第一个月发18块8的生活费，我们几个高兴的跑到四堡街上，每人吃了一碗8分钱的米粉，没有肉的。那时战友卢秀萍的母亲在小粉店工作，看我们生活太清苦了，一次特地给杀了一只鸡，想让我们改善一下。有个女场友的弟弟来看来场里探望，我们有意让他多吃一点，结果还吃吐了。好可惜哪些鸡肉。

刚进林场，我们的劳动热情是非常高昂的。觉得响应党的号召是多么的光荣，激情满怀啊！到了后来，山上那么艰苦的劳作，那么艰苦的环境，把我们磨怕了。林业工人太辛苦了，一年四季都没有停歇下来过。从炼山、挖坎植树造林到抚育，采种，割林道到开防火线，风风雨雨全在山上劳作。在山中呆久了，单调乏味。日复一日，疲惫不堪。有的人说，还不如到农村插队，生产有季节，还有农闲可以歇一歇。有一天，场里在大球场开全体知青会，宣布我们就要由知青转为林业农工了。这就等于宣布，我们没有知识青年的待遇了，招工当兵读大学的机会也没了。有的知青跑到四堡邮电所，打电话把这消息告诉家里，电话两头都困惑得说不出话来。

（同班同桌赖金宁）

　　人没有了希望，心里是好难过的。记得那天太阳西下，陈 勇坐在球场边，弹着吉他。弹的是《卖花姑娘》。我也倚着门框和着他的琴声吹起了口琴，好悲伤啊，吹着吹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不少人想的都是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们从此永远会留在这个深山避壤，艰苦劳作，没有前途了呢？不瞒你们说，当时场里也有两位知青给我写了恋爱信。可是那时候，哪有心思谈恋爱啊？当时我也知道父亲得了重病。我就一直有一种想法，要找，也要找一个成熟的，可以依靠的男人，能够帮助我照顾家庭，支撑起我以后那个家庭。

知青领队和场领导发现了我们情绪低落的问题。先是想办法给县里反映，争取到4个当年招兵的指标，安排4名知青去体检。尽管只征招了一名知青。也让我们看到了前途和希望。另一个就是组建知青篮球队，和文艺宣传队，让有特长的知青们发挥作用，活跃大山里面的业余生活，鼓舞志气。当时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从此，大家劳动回来看看球赛，生活有了消遣去处。有时大晚上的拿着担架（怕走山路有人摔伤），几十个人下山到四堡街看露天电影，看完电影三十里山路，再赶回分场茅坪。一点也不觉得累。后来县里又分来指标，安排一名知青去读了林业专科学校，一人保送去读了体校，让我们又感到了生活中有了新的希望。

1976年初，国家有了新政策，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机会。，要在工厂和农村知识青年中选拔一批干部，我们林场分配到10名指标。县里也要在农机局成立一个机耕队，。在我们知青中选拔15人去开拖拉机。因为父亲是工人出身，坚持让我去做工人。我就选择报名参加机耕队。

我们从林场出来的15名知青，从学开车开拖拉机做起，开启了新的生活。

　　我们的业余生活丰富多彩起来，再苦再累，我们也比原来乐观多了。我参加了篮球队，当了女队队长，半天劳动，半天练球。场里选拔的队员大多数都是原来在各个中学的体育尖子或者校队的队员，打起球来得心应手。我的球技就是我的班主任，当时高中的赖最时老师亲手传授的。在他的严格训练下，我从后锋打到了前锋，成为校队的主力。后来还参加过地区的中学生集训队，到自治区去比赛过。在林场，每次都是走好几里山路，到周边去参加比赛，还拿了业余赛的各种奖，兴高采烈。有一次我们还特地包了一顿饺子来庆祝，山里面找不到合适的馅，我们是用芋头丁来当馅来包的。

（保养汽车）

（准备出车）

　　南方极其湿冷。记得那年还下了雪，冒着严寒学习驾驶技术。师傅言传身教，和我们一样，每天一身泥水，一身油污。教驾驶教维修。我学的特别认真，苦练技术，使我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在机耕队的几年。我从来没有发生过安全生产事故。有一次我拉物资去矿务局，车开到半道上我感到不对劲，立即停车检查。爬到车底结果发现真的是传动轴螺丝掉落，多危险！我的精确判断，避免了一场重大事故的发生。后来单位排师傅送来零件和一盒饭。那一餐的豆腐西红柿，我吃的特别的香甜。至今记忆犹新。

还有一次我和刘有福开他的车送物资去怀群。上怀群大拗的时候因为货拉的多坡又太陡了，刘有福停下不敢开了，让我开。我大胆的操作起来。结果刚起步就溜坡，车载太重了。山的左边是山壁，右边是万丈深渊。刹不住车，我瞬间挂了前进一档，控制它后溜的速度。刘在车边抱起两块大石头去卡车轮，都没卡住。我顺着山侧，打着方向，连续操作刹车动作。溜了20多米，终于把车刹住了。刘有福也拼命的用大石头顶住了后轮。真险啊！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想如果真的刹不住，我只有跳车了。好在操作得当，把车停下来了。所以说，关键的时候技术真的是能救命的。

（机耕队员 好友卢秀萍）

（机耕队的队员们）

（机耕队员 好友克莉）

（机耕队员 好友建平）

　　机耕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全县的范围内开垦荒地，农忙季节到各公社去帮工做好大面积的春耕夏种，在全县范围内推广农业机械化工作。我在队里分配到的任务就是货物运输，后勤保障。我和吴燕枝轮流开车，天天跑运输。起早贪黑。每次我们加班晚了回到队里，战友们都把饭给我们留好热在灶边。出车回到县城，每次我奶奶都等在家门外，盼着我回来吃口热饭。在机耕队的日子里，这样的生活情景，让我感到特别地温暖。

我们从林场又走到了农村这个大舞台。我们用辛勤的劳动，绘制更美丽的广阔绿色乡村美景。给农民带来丰收的果实。每年机耕队转战全县各公社，开垦荒地近万亩。支援助农业生产，春耕夏种，犁耙土地数万亩。提高了劳动效率，促进了乡村农业机械化。我们的劳动特别有价值，特别有成就感。

我心中的那片绿海，又扩大了。壮丽而充满生机。

（好友雷献鸣）

（献鸣来看望我）

（初 恋）

（林场好友）

　　后来因为工作需要，我调到广西民族医药研究所开车。一直到退休。十几年前，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叫做视神经脊髓炎。患病以后，每年都要发作一次。当年发病时，我就恶心呕吐了40多天。吃不下任何一样东西，靠吊针来维持生命。连趴到床边去呕吐的力气都没有。辗转在区内几个大医院住院治疗，都当胃肠疾病治疗。后又转到广西区人民医院。在治疗中，我经常感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后来经神经内科会诊，磁共振检查。才查出这个特殊罕见的疾病。

当时没有根治这种病的特效药。用大剂量的激素冲击疗法，对我的神经系统和睡眠影响很大。安眠药一天两粒，加到六粒也不管用，难受死了。有时不得不央求医生给我打安眠针，才能安睡上两个小时。每年复发住院，家里兄弟姐妹，看到我丈夫刘智生太累了，都要来陪护我。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你们不学医不懂，我亲自看护才放心。在我病情特别重的日子里，他不得不专门跟单位请假来陪护我。一张80公分的陪床早收晚放。我感觉到了他的异常辛苦，身体瘦了好几圈。这个病，把我折磨的够呛，也把他累垮了。我严重的时候还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是他来料理。我知道，我的长久的病情拖累了他，也拖累了这个家庭。治的时间越长，我越沮丧。心里难过极了。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和家人那么辛苦。我曾私下向他提出离婚，也曾想过轻生，不想拖累他们了。但都被他劝解说服了。他说，全家人都那么爱着你，谁能接受你这些想法？你想过吗，我们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亲戚朋友的关爱。我们不是试着用了很多类型的药，可以控制住疾病了吗？只要我们坚持，是一定能够战胜病魔的。他和母亲的鼓励和劝说，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

（上班途中）

　　头半年，女儿正在复习高考。为了不影响她的学习，我们没有把我的全部病情告诉她。一直到她收到录取通知书，他爸爸才告诉她实情。那天，女儿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我的病房门口，泪流满面。她说，妈妈，你那么难受，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可以天天来陪你啊！妈妈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啊！母女俩抱头痛哭。我病房的室友都哭了。

这个病很特殊，严重的时候，我神经疼痛，头晕脑胀，站立都有困难。先后去了上海，北京很多大医院。丈夫带着我百般求医问药。母亲和女儿，想方设法鼓励我，照料我。在家人的精心照料和鼓励下，我们最终找到了国家生产的一种新型的靶向针，有效地控制住了我的病情。这个靶向针，叫伊奈利珠单抗注射液，是我们买下了外国专利，在江苏常州恒邦药业生产。我真心希望那些饱受这个疾病折磨的病友，早点用上这个药。

（我们一家人）

（我的兄弟姐妹）

　　经过坚持不懈的治疗和康复训练，顽强的和疾病搏斗了14年。又以顽强的毅力战胜了几次新冠病毒的侵害。今年终于得到有效的康复。精神和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在我治病中，我的林场姐妹韦小丽，雷献鸣她们，一直关爱我，经常探望我。还有行走不便时，周建国等场友开车护送。这些年，你们给了我莫大的呵护和鼓励。

年初有一次，老刘扶着我外出练步，当时还走不稳，双腿一软我跪在了地下。好心路人过来帮忙，扶着我顽强的站了起来。看到我的坚强，围观的人们都竖起了大拇指。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在林场姐妹们的鼓励下，我康复了，我复活了，我站起来了！

（每天坚持体育锻炼）

　　现在我每天都做两次瑜伽锻炼，坚持散步，天天点唱歌曲，包揽了所有家务，把家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周末给儿孙们包饺子，一口气可以包200个啊。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每天坚持瑜伽锻炼）

（坚持散步，有效康复）

　　我所经历的林场的艰苦生活，机耕队的生活，给了我坚韧和奋斗的精神。让我浴火重生，化险为夷，才有了我生活当中的每一次华丽转身。

常常想念，林场的知青生活。那里有我心中的一片绿海。

时刻铭记，我的家庭，我的亲人们是我最生命中最幸福，最安全的港湾。她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片海洋。

（丈夫和宝贝女儿）

　　在我生活的海洋里，有着各种酸甜苦辣。但是她也给了我前行的无穷力量，给了我后来充满阳光的幸福生活！

永远忘不了那片充满青春活力，充满生机的绿海！永远铭记，家人们，亲朋好友们对我的帮助和恩情！

2023.7.22.

（祝福战友们青春常在，家庭幸福）

编后的话

大家好！已经有4年多没有编这个知青文集了，临近我们上山下乡50周年之际，还是有林场战友们发来回忆文章。关于青春岁月的那段生活，战友们心里有很多话要说。我慢慢悟出来，林场，是他们青春和热血付出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是他们心灵安放的地方。那山那水那人，心心念念，怕是一辈子也挥之不去了。

在那激情燃烧的地方，我们歌，我们哭，我们唱，诉说着过往的平凡故事。借用《美篇》这个平台，我们把大家的故事分享给知青战友们，也让我们的下一代，下一代的下一代，知道什么叫知青？他们是怎样在这一片山水间生活的.......

（附：大家发照片过来最好是相机所拍原图，像素高一点。将来有条件，我们在《美篇》印制精美的合集)

牧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