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5年,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年代。但是对我来说,那一年发生的事,从来不需要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父亲正值壮年,但却被腰病困扰。听母亲讲,那是父亲在太钢时干部下放劳动,参加汾河水库建设扭伤了腰。</p><p class="ql-block"> 响应号召支援三线建设,1970年父亲带我们全家来到华山脚下。到了1975年,厂子的生产生活已初具规模并日渐完善,但是,艰苦仍是我们三线人绕不过去的现实。</p> <p class="ql-block"> 在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下,那一年父亲的腰病到了非治不可的程度。于是,厂领导安排母亲陪父亲去北京治疗。</p> <p class="ql-block"> 父母很快就动身去北京治疗了,家里就剩下我们兄妹几人。一直是父母帮手的二哥担起了照顾弟妹,做饭,看家的重任。</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物资缺乏生活艰苦,想吃一块好一点的糖都要委托北京知青探亲时从北京带回来。父母去北京后,我一直盼着他们早点回来,给我带北京的杂拌糖。一天,我看到厂里唯一的小卖铺里有人买糖块,我赶紧跑回家跟二哥说:“商店来糖了,才一块二一斤。”二哥看都不看我,板着脸说:“没钱!”。我明明看见父母临走前给他钱了呀。但是一看二哥的样子,我不敢出声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放学后二哥不在家,也没做饭,听邻居说他和同学去不远的河漕里砸石头去了。那时候厂里有修建队,好多家属楼和厂房都是他们盖的。混凝土需要碎石子,于是厂里的一些待业青年就砸石子挣钱。二哥他们几个初中生背着大人也加入到了其中。</p><p class="ql-block"> 我跑到河槽里,看见弟弟已经在帮忙了,可是二哥的石头堆远不如其他人的大。我笨手笨脚的也帮着给二哥捡石头,好让他砸的多一点。二哥的同学冲着二哥说:“看你妹穿的像个李铁梅似的,咋干活?”我当时穿了一条膝盖上补着椭圆补丁的咖啡色裤子,梳着大辫子。二哥听见同学笑话我,不耐烦地说:“你赶紧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几天后,二哥和同学们把石子堆成方方正正的等边梯形,等着修建队的叔叔来测方,给钱。</p><p class="ql-block"> 我隐约记得大石子一方五块,小石子一方七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忽然有一天弟弟发烧了,慢慢的他的腮帮子也肿了起了。父母不在身边,二哥把邻居孙姨叫了过来,孙姨急急火火地抱着一岁多的小儿子宁宁赶过来,她说弟弟可能是腮腺炎,先到厂医院看看吧。</p><p class="ql-block"> 从医院回来,孙姨又端来绿豆汤。她告诉二哥,把蚯蚓捣碎和上泥巴糊在弟弟的腮帮子上止疼,消炎。孙姨叮嘱我们有事找她,不要害怕。那几天同一楼层的周姨、部大娘也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不久,弟弟的腮腺炎就好多了。那时候,厂里看病不要钱,邻居之间如家人一般。</p> <p class="ql-block"> 终于盼到父母从北京回来了。为了在“六一儿童节”前一天回到家,他们提前结束了治疗。他们想让孩子们在节日这天不再有想念父母的困扰。他们在回厂的班车上就听说了我们砸石头的事。后来有人告诉我说,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后,无法掩饰难过的心情。是呀,几个十来岁的孩子,用稚嫩的臂膀想挑起家的重担,父母的内心一定是五味杂陈酸楚难耐。</p> <p class="ql-block"> 与多日不见的父母相聚,我们自然是万分欣喜。尤其是我,收获了两个漂亮的发卡和一件粉色带蓝格子装饰的衬衫。那件来自北京的衬衫是全厂唯一的样式,找不出第二件。1975年的六一儿童节我有说不出的喜悦与骄傲。</p> <p class="ql-block"> 童年的时光总是那样单纯,烦恼过去了,忧愁也就淡忘了。回首过往,我时常怀有一种感激,感激艰苦环境的磨练,感激人与人之间亲情的哺育,更感激那个火一样的年代留给我们的可以治愈一生的珍贵回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