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恩格贝

格物致知~乔云飞

<p class="ql-block">  久处喧嚣之地,总想寻个僻静所在,于是就不怕了寂寞袭来。长居高墙围城,总想出去看看,于是就无惧乎夏日可畏。</p><p class="ql-block"> 孩子说,没见过沙漠,想去看看。我说,响沙湾游客太多,银肯沙名气太小,恩格贝似乎正好。那里不仅可以饱览“黄沙漫漫,衔天接地”的景象,还可以欣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画卷,不仅可以凭吊西沟沿抗日的战场,还可以聆听治沙人奋斗的故事……于是一家四口,早早起床,乘车向目的地出发。</p> <p class="ql-block">  这里必须留个伏笔:按照常理,我们应该从青城出发走G6高速,过沙尔沁服务区,转投包茂高速,直驱那里,即近且快。然而,今次却是从青城出发,到托克托县过黄河,转驱沿黄线,走“弓上之弦”。其因有三,一是体会恩格贝所在的沙漠—“库布其”的含义。“库布其”是蒙古语,其意为“弦”,若说黄河在这一段似“弓”状,那么库布其沙漠就是紧紧系住两端的那根弦。如果有人问:箭呢?我不知道,也许“秦直道”吧!二是欣赏鄂尔多斯高原与土默川平原迥异的风物。黄河将大地一劈两半儿,右边儿是土默川平原,一望无际的绿野平畴,在这夏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妩媚,像是个美丽的姑娘想要闯进你的心扉。左边儿是鄂尔多斯高原,抬头可见的雄健浑厚,连绵起伏的沙蒿包似隆起的肌肉,在这夏日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孔武有力,仿佛英俊潇洒的王子要将她的手挽起。当然,这“三”呢就是自己心中的一些“小私”。车过西柳沟就进了柴登草原,那是我真正的故乡,胞衣落地的地方。我可以去追忆,追忆那儿时的玩儿伴和曾经的游戏。我可以去回味,回味那苦涩的生活和艰辛的经历。我可以去感念,感念那生我养我的父母和知我疼我的邻里。</p> <p class="ql-block">  车到恩格贝,时已近中午。饥肠的呼唤与饭店的浓香挑逗着我的味蕾。恩格贝的羊肉远近闻名,其做法也合我这个游子的口味。我告诉老板娘:炖5斤羊肉,再加些土豆。调一盘苦菜,夹一盘烂腌菜,盛四碗酸稀粥。她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问:“此地”人吧?我回道,算是吧!她问我家在哪里?我回道,就在你们的隔壁,随便那么用手一指……她带着理解的微笑转身离去了。</p><p class="ql-block"> 饕餮之后,先去寻找那一汪泉水。据说那是第一批治沙人打下的井,为了解决生活用水问题。我许多年前来时,约三寸粗的钢管口上喷涌着,不需借助外力。沿着笔直宽敞的柏油路前行,树荫蔽日,凉风习习,不禁惊异于这些白杨确实是长粗了、长高了,便感叹这一代代人的努力。听“哗啦哗啦”的水声,不觉已来到它的面前。哦,当年的泉眼已改造成了喷泉,水柱足有丈许高,经过数级台阶流下来,消失进了地下管线。虽然失去了历史的沧桑感,但也是一个游玩的景点吧。我想,这里是不缺电的,你看那沿途一大片一大片的太阳能发电板,遮没了几多沙丘秃颅?这也是治沙的好办法啊,未必非得种树种草的。</p> <p class="ql-block">  半月湖依旧绿水荡漾,四周围依旧蒲芦葳蕤。踏上那座铁索悬空浮桥,晃晃悠悠中才感觉到当年的旧迹还在。湖的对面是治沙纪念墙。蜿蜒曲折的墙体上嵌入光滑的石块儿,刻上植树造林者的名字。这些老掉牙的营销手段看起来与“到此一游”无异,但先行者踩出的路面上才看见后来者的足迹。我老家有句俗语: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纪念墙的前面矗立着远山正英,被称为“沙漠绿洲之父”的铜像。哦,我懂了:前面一个人、后来一大群,那么再后来呢?前有来着,岂无后乎?</p> <p class="ql-block">  沙漠大峡谷干涸了,消失在沙柳苇丛里。划沙基地搬远了,需要乘坐专门的旅游车去。过去,那可是神奇一景啊。从门口的湖里乘坐冲锋舟上溯,可以直达沙漠腹地。炎阳下,河道弯曲的颠簸和两岸沙山的耸峙让人心悸……我带着惆怅与失望问清洁工老头:是常年干旱还是水位下降导致的?他说:那倒也不是。你看过去这些“光沙疙蛋”都有了植被,固沙的同时也固水啊。孩子们不罢休,从网上寻了一条沙石路驱车进去,找到一块儿比较理想的划沙地。我爬上了沙丘的最高处,南望可见牛场梁、西望可见中和西的村庄。过去,这是不可想象的,到处都是漫漫沙丘,分不出东南西北,不禁感叹起现在这“人进沙退”来。在累与热之间,突然发现在这沙头上居然还有一小片杨树林,歇息乘凉中感觉到,这库布其也快要从地图上消失了,或许哪一天就走进了人们的回忆里。</p> <p class="ql-block">  “死人塔”的忠魂们入土为安了, 抗日英雄纪念碑高高耸立,不知从何时就确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是啊,从恩格贝到罕台川这一片库布其沙漠脚下的绿地,承载了不知道多少奋斗的历史!从阿尤尔札那领导的独贵龙,到从蒙古沿乌拉山、昭君坟渡口建起的红色交通线。江桥抗战的马占山从这里走过,百灵庙暴动的乌兰夫从这里走过……</p> <p class="ql-block">  斜阳西下,独不见“大漠孤烟”。在这个晴好的傍晚,最美的当属“长河落日”。微风里,我站在落雁崖上一个叫“蒲圪卜”的地方,西望太阳渐渐地变红、变大,最后隐没到翠黛的群山里。黄河蜿蜒曲折,像一条发光的游龙舞动在绿色的海洋中,且游潜去。薄雾升起,从那发光的黄河里慢慢地爬上了落雁崖顶,罩住了我回家的路。</p> <p class="ql-block">  归途,我突然想起那首歌—《篱笆墙的影子》,充分体现了“变”与“不变”。重访恩格贝又何仿不是呢?</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