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三线厂子的文化生活除了放露天电影好像没有其他的形式了。那时候全国的电影也是少的可怜,为了活跃职工家属的业余文化生活,厂工会每周给大家放一次电影。于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几乎把全国允许上映的电影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尽管如此,每次放电影我还是忠实的观众。</p><p class="ql-block"> 看露天电影是需要“占地方”的。每当听到厂工会放映队用大喇叭预告电影信息后,天还大亮着,性急的孩子们就扛着板凳“占地方”。谁家占的地方居中,谁家就透着一份无须言表的优越。</p> <p class="ql-block"> “占地方”永远是每家半大小子的任务,他们有劲,会抢地方,他们把地方占的好坏当成能力大小的表现,这也成了同伴之间相互较量的一项内容。一旦有电影,半大小子们便对晚饭失去了兴趣,他们先占地方,然后再看地方,生怕有人挪动自己的凳子。电影开始之前,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沸反盈天。当放电影的叔叔把设备拉到现场时,那些大一点的男孩子就成了志愿者,帮着挂银幕、拉电线忙的不亦乐乎。准备停当,放电影的叔叔一定要反复查看几遍,确定没有一个孩子靠近他的设备后才敢通电。</p><p class="ql-block"> 在一群帮忙的孩子中,我二哥是最忠实的一个,其他孩子新鲜几次就厌烦了,而我二哥不但积极,还表现出对无线电及电器设备的兴趣与天赋。于是,放电影的崔叔叔就收下了这个十四五岁的编外徒弟。那时候,少言寡语的二哥,对放映机的关注远远大于所放电影的内容。</p> <p class="ql-block"> 天色渐暗,大人们陆续来到各自孩子给占好的地方,每家的几个板凳中最中间的位置永远是留给父母的,不经意间,家庭中的秩序与教化就完成了。那时候的孩子,必须无条件地维护父母的绝对权威与尊严。</p> <p class="ql-block"> 想当年,华山脚下沿陇海铁路一线有好几个三线厂子,由于电影拷贝有限,一部新电影上映要在几个厂子之间错时放映。于是,放映队的叔叔就骑着厂里的跨斗摩托在上一个厂子的放映机前守着,退下一卷拷贝他就抱起那装拷贝的铁盒子骑上跨斗摩托一路呼啸着往我们厂子赶。厂子这边看完一卷正在兴头上,下一卷拷贝还没到,崔叔叔打开探照灯,让大家自由活动一会儿。为了安抚躁动焦急的观众,崔叔叔用他特有的河北口音不住地用扩音器喊着:“胶片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那时候,骑跨斗摩托送拷贝的叔叔是最威风的,人人都盼着他。听见摩托轰鸣声由远而近,人们立马给他让开一条路,只见他戴着像安全帽一样的头盔,双手抱着铁盒子一脸郑重地快步走向放映机。人们把目光都投向他,仿佛他是受人夹道欢迎的大人物。人们把对下一卷电影内容的渴望当成了对传送拷贝叔叔的期盼。在大家心里下一卷电影内容就是那叔叔,就是那轰鸣的摩托声……</p> <p class="ql-block"> 胶片到了,探照灯灭了,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电影继续放映,故事继续精彩……</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些三线人即便是看一场电影也是同一时间的失落,同一时间的欢愉。于是,在企业生活久了,人们便有了极强的时间观念和集体意识:宁可早到不能错过;宁可委屈自己,不能乱了步调。如果说三线人有许多优良传统的话,那遵守纪律,顾全大局就是其中突出的品质。</p> <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的电影故事我们好多小伙伴几乎都能背过,许多电影台词成了他们日常口头语。那些波澜壮阔的场景,透过银幕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中:</p><p class="ql-block"> 柯湘飞渡鹰愁涧</p><p class="ql-block"> 阿庆嫂智斗刁德一</p><p class="ql-block"> 李铁梅保护密电码</p><p class="ql-block"> 方海珍胸怀亚非拉</p><p class="ql-block"> 江水英无私解旱情</p><p class="ql-block"> 杨子荣勇擒座山雕</p><p class="ql-block"> 严伟才奇袭白虎团</p><p class="ql-block"> 那些不断重复上映的电影对于形成我们的世界观起了极大的作用,甚至影响了我们一生的言谈举止,生活理念。那些毋庸置疑的思想认识和政治高度,基本固化了我们的人生观。于是,正直,无私,刻苦,努力成了我们许多人的品质。</p><p class="ql-block"> 时代在进步,电影也在推陈出新。我恐怕记不得后五十年看的经典大片,但我永远记得露天银幕留在我脑海中的每一个画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