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平凡执念奏响拥军凯歌

小华

用平凡执念奏响拥军凯歌

龚晋华

　　记中国双拥年度入围奖、2007年山西省“十大公益世业功臣、十大杰出母亲”荣誉称号获得者——拥军模范芦存林

　　2020年10月29日一位享年83岁的老人因病医治无效，在阳泉市矿区菜洼街道南台社区家中不幸去世。当家人11月4日为其举行追思祭奠告别活动时，现场忽然出现一群身着戎装的驻地军营官兵，随着领队黄欢的一声口令，集体摘下军帽，“芦妈妈！我们都是您的干儿子，今天我们来送您老最后一程，愿您老一路走好。”而后面向逝者灵柩三鞠躬表示深切的思念与哀悼。
　　逝者是谁？她为何能获此殊荣？去世后，又因何会引起驻地军营官兵的重视，集体出现在祭奠悼念现场？
　　芦存林1937年3月出身在山西省平定县娘子关董寨村一户农民家中。童年时光，见证过日寇和国民党阎匪军，烧杀抢掠的残酷场面。
　　1947年5月平定县获得解放，11岁的她见如今当兵的在途经本村和临时驻扎其间，和过去印象中的兵匪不一样，不仅不偷、不抢老百姓的任何财物，还经常义务帮助村民田间劳作，打扫庭院、劈柴挑水。给她留下解放军就如自己家的兄弟姐妹一样亲的美好印象。产生了一心想了解、按近解放军，为他们做点事的朦胧想法。

　　
一条拥军路 万载无悔情

　　阳泉市矿区南台社区通往狮脑山主峰抗日战争主战场之一的“百团大战”纪念碑旁边一处军营的山路，因芦存林近60年的平凡往返，如今本地人都习惯称之为芦妈妈拥军路。
　　1952年芦存林，随同在阳泉矿务局保卫科工作的丈夫，搬迁来矿，安家于狮脑山主峰半山腰的家属区。
　　1954年初夏的某天，芦存林听丈夫说：第二天要去狮脑山军营，联想起自己过去对子弟兵的美好印象，就央求丈夫带她一同去参观一下，遭到了丈夫无情的拒绝“我是工作需要，去执行任务，带上家属去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生性耿直倔强的她，这次突然被丈夫教训一番后，表面上看似理缺词穷默不作声，即没有和丈夫顶嘴，更没有和丈夫吵架。一切归于平静之后，芦存林内心深处的“铁算盘却早已”经过瞬间的计算计上心头。
　　当丈夫前脚刚刚离开，人的影子即将消失在凌晨前朦胧的夜色之中时，尾随而至的一个尾巴，早已悄悄紧紧地跟在了后面。这个尾巴一边探头探头轻身疾速快步走着，时不时还会一边自言自语地默声说说道道；“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你老婆我有的是办法，寻着你前行的足迹，我一样能找到自己想去的兵营，到时候，我倒想要看看你能把我这个老婆子咋滴？”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夜色和她的拥军情怀一样浓厚，但灰头土脸的芦存林很快就被警惕性特别高的哨兵发现。无奈中她只好说：“自己的丈夫在兵营里，是矿上保卫科的，叫赵宏章。”战士进去汇报后，知道确实有个叫赵宏章的人在，就把她放行进入军营。部队领导见她如此狼狈的样子，立刻安排战士为她打水洗脸，随后又为她盛了一碗饭。在吃饭的过程中，她发现那些来来往往的战士中，有多位衣服又破又脏，就提出让他们脱下来，拿回自己家给他们洗洗补补。可是，战士们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还催促她，吃饱了就快点下山。芦存林第一次上狮脑山，就得到了部队官兵旭日烈焰般的热情“招待”却什么也没给部队官兵做，带着深深的愧疚与遗憾，心情沉重地返回了家。
　　一定要为部队官兵缝补浆洗的深情，如日中天般的照在山上，映在心里。从山上回来后，芦存林心里对解放军的牵挂更重了。第二次去只用了两个小时就走到营房门口。可是执勤的哨兵依然还是不让她进，她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央求，说自己前几天刚刚来过，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战士们缝补一下衣服，因为家里有缝纫机特别方便，会把衣物补得整整齐齐。那位安排招待过她的领导获知后，终于被她的真情打动，让她带了几件官兵的旧衣裤拿回家，回来后她不顾途中疲劳，放到洗衣盆里就开始洗涮，晾干后，那些衣裤的破处一针一针就被爱心挑开，袖口处轧了一道，又被重合了一道。把领子拆下来，里翻成面，重新轧上去。把口袋里子也拆下来补窟窿，另外拿家里其他颜色的布做成口袋衬里。巧手变魔术，这些旧衣物在芦存林一针一线的穿越过程中饱含深情，给部队官兵带来了耳目一新的观感。那个时代，战士们穿的都是棉制军装，加上每天训练，摸爬滚打练兵，新军装穿不了几次就会磨破，尤其是棉衣，三年一套。芦存林就把单衣上的领子拆下来，上到棉衣上保护棉衣领子。到了春天，再把棉衣上的领子拆下来，重新上到单衣上。芦存林从那一刻开始，三天两头就会奔走在家中通往狮脑山军营的路上，迎着朝阳，肩扛提包，把破旧的衣服装入包中，拿回家里。隔日又会身披彩霞，带着满天金晖，把缝补好的衣物送回军营。同年芦存林带着矿涌烈焰般的一份火热情怀，义务多次承揽起为兵营送炭的工作任务。

大雪无情冷 人间有爱暖

　　1958年特殊困难时期，部队为了减轻国家负担，主动作为，开展“老八路南泥湾大生产运动”想在山上开荒种地，自行解决部分军粮所需。由于手头没有工具，加之官兵对地方环境又不太熟悉，军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芦大姐帮忙去买。芦存林二话不说，起个大早，领着部队的后勤人员赶着马车，到平定县城采购所需农具，事情办妥后，时间来到饭点，大家便一同来到饭馆就餐，她舍不得多吃，怕增加部队负担，不吃又怕无法交代带队领导，就草草吃了一点，便说自己吃饱了，一心要给部队节约经费，同时又担心战士们年轻，胃口好，吃不饱，便把出发前，自己带的备用干粮分给了大家。
　　有了农具，种上粮食蔬菜，部队又开始筹划起养鸡，喂猪的事，芦存林领着后勤人员到平定县城买来猪仔，回山上后，怕司务人员没有饲养经验，喂不好猪，又开始三天两头往山上跑，猪稍微养大点，又找来劁猪师傅上山给劁猪。当年腊月过年前，有一只猪长了150多公斤，战士们的喜悦面孔个个和迎春水仙一样乐成了一团花。　　
　　这年冬季，一连下了几场大雪，积雪足有七八寸厚，好多日阴云密布无法消化积雪。在狮脑山上驻守的子弟兵，粮食拉不上去，眼看着就要断炊了，没办法，他们只好又找芦大姐帮忙想办法脱困。但这事比前几次送炭，所面临的难题与风险要大很多，这样的气候环境下，汽车都不敢上路，粮库又远在义井镇，离二矿十几公里路呢，怎么办？等后勤人员把粮食拉到芦存林家里时，大雪已经封山。面前的困难没有难倒芦存林这颗善良的拥军心，她和邻居借了两辆自行车，加上自己家的一辆，把丈夫和儿子都动员起来，一麻袋大米，三口袋白面，三口袋小米，三个人分开推上，踏着雪痕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在上山的路途。等到把粮食送到军营，已经是深夜2点多，芦存林和丈夫、儿子的裤管全部湿透，手脚冻僵后很长时间才逐渐发热暖和过来。来自珠海的军嫂“小广东”前来探亲，无法上山，芦大姐的家，临时就成为了旅途驿站。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2001年，芦存林唯一的儿子因患脑梗塞瘫痪在床，后来因久病医治无效去世，儿媳因此改嫁。一连串生活中的不幸遭遇和打击，让一向开朗热情、活泼豪爽的芦大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每日是愁眉苦脸，茶不思饭不想。就在这个危难时刻，昔日那些被芦妈妈帮助过的部队官兵走进了她的家。芦妈妈被驻守在狮脑山的某部接到了军营，接她的张连长说：“芦妈妈，今后我们都是您老的干儿子，您为部队付出太多，现在是我们应该报答您的时候了。您一辈子都把官兵当亲人看待。如今您老年纪大了，是我们该为您做点事情的时刻到了。”逢年过节，甚至是只要有走出军营的机会，官兵们总要到芦妈妈家表示问候和安慰，顺便再干一些家务活。由此开始每年夏天，她都会被接到军营避暑，但芦存林依然是老传统、老习惯，闲不下来，总是会找一切机会帮忙炒菜做饭，洗衣缝补、打扫卫生。
　　刚刚获得矿区人民政府2023年度“最美拥军人物”称号的南台社区书记兼主任安丽萍说：“最近几年部队物质条件越来越好，生活待遇也越来越高了。可是芦妈妈依然坚持在传统节日里，给官兵们包饺子、送粽子、打月饼、做甜点。暑期熬豆汤送西瓜防暑，冬季炖鸡汤赠暖宝预寒。”驻地营房杨排长说：“夏日里战友们吃着芦妈妈的西瓜，喝着芦妈妈的豆汤。寒冬里手捧着芦妈妈赠送的暖宝，品着芦妈妈炖的鸡汤，官兵们是甜在心里，暖在心上。纷纷表示唯有更加努力守护祖国的安宁，才能对得起老人家的一片良苦用心。”

曲径通幽地 云深不知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留营，志生根。芦存林曾经多次组织动员，把亲友们的孩子送往军营，为部队不断输送新鲜血液，在这些当兵的人群里，其中就有她的侄子、孙子、外孙。她说：“我就是喜欢当兵的，战争来临时，是军人冲锋在先保家卫国。和平年代，不论抗洪抢险、抗震救灾，哪里有困难，哪里就会出现子弟兵。咱老百姓能干点什么？大家都应该向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恩人解放军。”
　　这条山间小路，已经无法记起芦存林，多少次披着星星去，带着月亮回。多少次迎着寒风来，顶着酷暑往。只记得来自江南的“小福建”曾经吃着老人家，特殊年代，困难时期金贵稀少的大米饭把伤养好。让这个家，成为了医院。只记得来自滇西的军属“小云南”结婚时，曾经让这个家，成为了婚房。只记得来自沂蒙山的“小山东”，吃着老人做的煎饼卷大葱，含着泪把妈妈的味道想起。只记得来自天山的“小新疆”忘我陶醉，听着在那遥远的地方……美丽的歌声，缓解了思乡之情。
　　老干部周占田说：“芦妈妈上山时，战士们习惯叫这条小道为拥军路。部队官兵下山时，芦存林和矿区百姓习惯叫这条路为拥军路。直至如今市政府民政局把它命名为双拥路。”
　　矿区的田部长说：“有一种执念叫简单的事情认真做，平凡的事情持久做。但这些在他人眼中琐碎的事，芦存林一做就坚持了60多个春秋，2万多个日子，这样的平凡与简单，早已在坚持中升华成一种伟大的事业。”
　　时光如梭，岁月如歌。当年的兵姐姐，随着时间推移变成了兵妈妈，到后来又变为了兵奶奶，直至生命最后时刻，恋恋不舍的她，把无限眷念和英魂，永远的留在了这条山路上。

2023.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