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回忆（之二）一一纪念建军96周年

踏浪听涛

头发的回忆（之二）——纪念建军96周年

文/陈可敬

1984年全军军地两用人才现场会在护六支队召开，总政主任余秋里（独臂将军）、海军司令员刘华清亲自到会指导，两用人才培养硕果累累，成为全军学习的榜样。

为迎接全军两用人才现场会的召开，营造浓厚的学习氛围。护六支队于1983年和1984年在教导队各举一期营团干部文化补习班。也不知是谁推荐的，一纸通知我便成了护六支队干部文化补习班的语文老师。两年的语文老师，最大的收获是——必须脱稿讲课，我发现脱稿讲课同学们都很认真听，我要是翻翻书本照本宣科，大家也就开始走神、开小差了。这个经验很宝贵，对我日后的演讲、授课很有帮助。

1985年8月支队军政主官双双提拔：支队长徐振中升任海军副参谋长；政委黄铁须升任舟山基地副政委。

徐支队长升职后，来接任的便是从南海舰队驱二支队提升的吴胜利。

吴胜利，1945年8月出生在一个中共高级干部家庭，父亲是位老革命。1964年，吴胜利从地方高考入伍进入解放军测绘学院海测系学习。毕业后，他便投身人民海军，先后在4艘驱逐舰、护卫舰上任职，担任过8年的驱逐舰、护卫舰舰长。

吴支队长到任后对部队管理更严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在一至三号码头燃烧。把一号和三号码头大门堵掉，仅留二号码头大门通行。

1987年春节过后，我从老家探亲归队，第二天晚上便去走访老乡，转达他父母交代的口信传。返回时，刚进二号大门口就与吴支队长撞上了。他用手掐一下我的头发，

吴：“头发这么长了为什么不去理？”

陈：“我休假刚回来。”

吴：“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昨天回来的。”

吴：“昨天回来也一天了，为什么还不去理？”

陈：“明天就理。”

吴：“明天什么时候理？“

陈：“明天上午理”

吴：“好！明天上午理好后到支队找我。”

这一连串的对话之后，我才从吴大帅（战友们给吴支队长起的外号，有的还在背地里叫他吴光头，给领导起外号实属大不敬。）的视野里得以脱身。

此时的我，已调任护卫舰第十五大队干事。住在大队部大楼。

1984年4月“瑞金”舰光荣退役。被拖至海军4806工厂被切割成一堆废铁，战友们看了都很心痛，军舰是水兵的家，家被拆了难免心里难过。

“瑞金”舰为日本海军日振级（甲型）海防舰“四阪”号，二战结束后于1947年7月6日被中华民国海军接收，改名为“惠安”舰，为中华民国海军海防第二舰队旗舰。

瑞金舰战功赫赫，曾有过九战九捷的光荣历史，周恩来总理视察过瑞金舰。1954年5月18日，“瑞金”舰和“兴国”舰在檀头山海域遭到台湾地区空军的4架F-47N战斗轰炸机的攻击，“瑞金”舰不幸被炸弹命中后壮烈战沉，全舰共牺牲政委高一心以下56人，伤40人，成为华东海军创建以来最为严重的损失。在浙江象山石浦建有瑞金舰5.18烈士纪念碑。

“瑞金“舰（528舰）退役后，我便调到兄弟舰532舰任主机分队长。1986年532舰即将退役，全体舰员将要赴上海沪东造船厂接全封闭型新式导弹护卫舰536舰（芜湖舰）。

当时全国的形势是百万大裁军，又遇我服役532舰即将退役。于是我壮着胆到大队部找赵政委，提出转业的想法。

赵政委说，转业还轮不到我，他也正想找我谈话。让我到大队当干事，明天就到大队部报到。从此我便与天天与油水打交道，战斗在军舰水线以下的轮机岗位告别了。

赵政委，辽宁辽阳人，从舟山基地干部处副处长提任十五大队政委。赵政委为人正直，作风严谨、思维缜密，对部属不仅严格要求，而且关怀备至。有战友评价他偏“左”。

第二天一早我就向赵政委请假去军人服务社理发。没敢提及昨晚在二号码头大门口因头发太长被纠的事。

军人服务社离支队办公楼不远。理好发，我便按照吴支队长要求，到他办公室找他验收。

昨晚天黑，头发又偏长，吴支队长可能还没看清我长啥样。这回白天到他办公室：报告！敬礼！脱帽验收。首长应该能把我记住了。

我又一次因为头发的事给自己惹来了麻烦。还好这亊没有扩散。也许是首长出于对我的爱护，没有跟大队领导通报此事。不然我又要因头发的事挨批评。但我心里还是不爽的，这么大的领导不去研究海军发展、收复台湾、突破美帝岛链封锁的大事，抓个眉毛、胡子、长头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有意思吗？

吴支队长跟我大队的苏业务长很熟悉，双休日经常打电话找苏。

大队部只有2楼值班室1部电话，找人只能把电话打到值班室，然后叫人来接电话（那时候还没有BB机、大哥达）。双休日留守大队部的人很少，我住2楼，苏业务长住3楼。所以找苏

业务长的电话，大都是我先接的。

吴支队长来电话找苏业务长，从不通报他是支队长，从不以官大声高压人，让接电话的人有压力。电话铃响起：

我：“你好！请问你找谁？”

客：“帮我找一下苏业务长”

我放下电话，便在走廊上喊了几声，然后告诉他，苏业务长不在。

客：“再找找。”

于是我又在走廊上高喊了几声。

我：“苏业务长不在”

客：“再找找，再找找，应该不会走远的。”

客人声音不高，却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和坚毅。

就像问我头发什么时候理一样。

告诉他明天理还不够，还要问明天什么时候理？

这就是吴支队长的风格和粘劲。

我跟苏业务长没意见，有他电话我一定会叫他的，但他有时到楼下散步，锻炼身体去了。

在双休日里，我多次接到找苏业务长的电话。我知道电话的那一头是吴支队长，不知他是否知道，我就是那个头发长被他纠住的陈干事。

有一回我到定海拜访532舰老领导温副政委，说起了休假回来在二号码头大门口遇到吴支队长查岗，头发太长被纠的事。

温副政委说：“这就对了吧，吴支队长治军严厉，对谁都一样，看到军容风纪不整的都要当场纠正，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温副政委说：“我住5号楼，吴支队长住6号楼。

一个周末的上午，吴支队长在家小楼前晒衣服。此时，一个海军军官骑着自行车从外面进来。

吴支队长见他穿军装，戴大盖帽，但是头发很长。支队长当即叫他停下来，接受询查。指出他头发太长，不符合军容风纪的要求，要其纠正。该军官承认不对，并愿意接受批评、立即改正。”

温副政委接着说：“这位军官是基地某首长的女婿，周末来此拜访老丈人。”

温副政委安慰我说：“吴支队长治军严格，被他纠头发算你撞大运了，不要往心里去。”

1988年4月16日上午，舟山军港彩旗飘扬，军乐高奏，隆重欢迎参加南沙3.41海战的531舰（鹰潭舰）凯旋归来，3号码头鲜艳的横幅上写着“向参加三一四海战的全体官兵学习致敬！”东海舰队副司令员安立群，舟山基地司令员王永国、副政委黄铁须，驻六支队支队长吴胜利、政委肖怀治等部队首长，驻港区部队官兵、参战官兵家属代表，以及驻地舟山市党政领导、社会各界代表等到军港码头迎接。吴支队长人高马大，站在欢迎队伍的前列，格外亲切、显眼。我随531舰南巡执行“882”任务，从2月16日（龙年除夕）接到命令，2月25日启航，今天再回到3号码头，历时两个月，还经历了一场海战的洗礼，这短短两个月，却象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舟山军港隆重热烈的欢迎场景千载难逢，我用随身携带的海鸥DF相机记录下了这组珍贵的历史镜头。

1988年5一6月间吴支队长率领驱护舰编队赴南沙巡逻。此时，越南当局正在314海战中被我军重创后抢滩在鬼喊礁的越HQ505登陆舰上召开记者招待会，污蔑中国侵占越南领土。随吴支队长南巡的战友告诉我，吴支队长感叹道：“要是当时把HQ505舰击沉就好了！”。1989年6月，越南将HQ505舰拖回岘港途中沉没了。至此，1988年3月14日企图抢占我南沙岛礁3艘越舰船（HQ604、HQ605、HQ505）全部葬身海底。

1989年4月，吴支队长调任上基地副参谋长（正师），由丁一平接任驱六支队支队长，两杠三点，海军上校军衔。1990年6月，江泽民同志视察海军驱六支队，在4号码头检阅部队，丁一平支队长担任阅兵总值班员（臂戴红袖章），接受江总书记检阅。

1993年3月吴胜利同志从海军上海基地副参谋长升任海军福建基地参谋长（副军）。新首长上任都要到各个处室走一遍看望大家。到基地直政处看望时，吴参谋长认出了我。

吴参谋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答：“我是福州人，首长调上海后不久，我也调回来了”

我与吴首长别后5年，其间无任何联系，今日重逢他还能认出我，除了首长记性好外，与那次因头发长被纠不无关系，它加深了首长对我的印象。

吴参谋长上任后第一次与司政机关干部见面，是早操时间的通信站大操场，全体列队听吴参谋长训话：“……不要告诉我，谁谁谁以前是怎么管的，我要告诉大家，我管的比他们都要好！不愿干的同志，我请他下去。”

3个月后，吴参谋长把我叫到办公室（旧楼的3楼，后改为司令部门诊部楼）。他问我现在司政机反响怎样？会不会太严了？我说反响很好，现在大家都怕你，不仅司政机关干部怕你，后装的机关干部也都怕你。

吴参谋长问我：“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回答说：“我租住在陶园里”。

听说后来，吴参谋长让管理处韩处长了解一下司政机关干部中，有多少象直政处陈干事一样在外面租房住。

在吴首长的关怀下，我一家3口于1993年8月18日搬进爱国路1号原省军区动员处郭处长移交的单元房。

古谚语说“受过严冬折磨的羔羊，最知道红太阳的温暖”。对于在外租房子住的一家人，搬进了一套3室1厅的住房。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真有点“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美好的心情要从心里唱出来的感觉。

由衷地感谢老首长的关爱，同时也感谢两次因为头发太长给我带来的机遇。

2023年7月28日写于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