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裆下苦，秘境探个幽（彩云之南四）

痴人夜流风

重上高路，重见绝壁深谷，重新盘旋于哈巴雪山山腰，海拔两千三到两千七百米处。没有安全风险，风景又足够的壮美，所以虎跳峡高路不象鳌太线、武功山那些虐线样眼睛在天堂，腿脚在地狱，或者说是心灵在天堂，身体在地狱，而是一种全身心的享受。翻腾的云雾，上缭绕叠嶂层峦，下氤氲断崖幽谷，让人想起那句全网流行的歌词：我在白云下行走。

远远地听到轰鸣的瀑布，及至近身，却未见其形，只有涓涓细流从巨岩下汩汩流出。巨岩如屏，遮挡了身后。没条件翻越而上，只能耳闻未曾目睹。

这里可能是行程规划中的丫叉洛，哈巴高路刚刚从鹰嘴岩直转了九十度，才行百米再次反转九十度。折成个老式手扶拖拉机摇把，把尾十米处，又一挂大瀑布从天而降，喷玉溅珠。让高路横截成两叠瀑，欢歌如潮，飞奔峡谷。

这是观音岩瀑布吗？掌驾甜甜只负责送到路口，然后宿头接驾，并不全程伴游，我们很多地方不知道名目。搁以前就把想当然的猜测当作事实，甚至直接起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方便记录时称呼。自己明白就行，游记也好，彩视也罢，都是小圈子传阅，不会误导大众进入歧途。现在不敢了，不知为不知，担心狗血淋头。昨晚刷个抖音，美女游客记游虎跳峡，文案里有句“哈巴雪山和梅里雪山已经没有了雪”，误把玉龙作梅里，评论页骂声一片，语言那个恶毒哦，惨不忍睹。

确实没雪了，此后几天我们的行程中，驾车经过两大雪山不同的角度，都没有看到 雪白了山头。白雪真没有，五千米的高冷，禁不起六月阳光热情地追求。白色倒还在，甜甜说那是石头的颜色，独克宗号称月光之城，就因为主体以这种白石建筑。

当地对里程的概念好像有点模糊。路标上除了箭头，只标注到某地几小时，却不标公里数。用时间表示距离，不咋考虑行者不咋一样的速度。话说回头，即便标注了里程，也不可当真哈，谁信谁输！

这不，难得地遇到一个明确了里程的路标：“张老师客栈，前方一百米处！”箭头前指，一条围着矮墙的水泥路，极目耸入云天，却不见一处房屋样建筑，路标居然整蛊。迈着虔诚的脚步，走过一千米，路墙上有个垭口。钻出，拾级而下，左拐，前行，张老师陪着甜甜，在张老师客栈门口遥遥招手。

同中途客栈一样，张老师客栈也是高路上爆红的民宿。前者还会有普通的游客开车上去打个卡，而到访张老师客栈的基本都是背包客，来自世界各地的户外驴友。餐厅、操作室的内外墙上，来自五湖四海的户外团队的旗帜高高挂起，层层叠叠，迎风飘摇。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带旗帜，小凤同学在空白处挥毫题上“河南固始户外”，也算打卡了，到此一游。

张老师热情地陪同讲解，对着墙上的一首诗一字一点为我们解读：“中正行大道，虎啸振玉龙。跳出红尘外，美在五行中。客人走了我才发现，把第一个字连起来是中虎跳美，写得真好啊！”

可能张老师还没有真正领会到小诗的妙处。这是一首藏头诗自不必说，隐藏着中虎跳美这首诗的主旨和题目；它同时还是一首藏尾诗，用“中外龙道”喻指虎跳峡高路。只是作者既然当张老师面没解说，必有理由，痴人自不会画蛇添足。也许张老师领会得更深呢？只是不了解客人素养，想着解读到此，热情已经足够。继续弹琴，倒可能吵扰了笨牛，反不美好。

张老师客栈是我们计划中的午餐处。因为计划提前了，加上经过一夜修整，小伙伴们满血复活，冲劲十足，刚刚十点就赶到了，一上午的行程堪堪只用了两个钟头。张老师很健谈，且审美不差，庭院的美化非常讲究。小伙伴们爱聊的陪着店主，爱荡的到处转悠。十点四十开饭，早餐还眷恋在腹中没走。奈何舌尖禁不起美味的挑逗，吃货的人生全毁在了一个耐不住。

短暂的午餐之后，我们沿着张老师修建的小路，前往大峡谷。一直在高路上行走，总要去近距离看看虎跳峡的雄奇，听听金沙江的怒吼。三龙鏖战虎跳峡，只是痴人戏说，当地却真实流传着哈巴，玉龙倆兄弟和金沙妹妹的美丽传说，有兴趣的可以去百度。

张老师小路收费十五元，听说张老师客栈的房客优惠到五元，不知食客何如。收费员没有提，小伙伴不曾问，想要对得住张老师的辛苦，一个个爽快地扫码支付。

真的很辛苦，从客栈到谷底，海拔直降近千米，加上之字走位，弯弯绕绕，修这样难度的一条路，不敢想象得多大付出。不说修建了，只是在这修成的路上行走，我们的一位女同学已经走到崩溃，停在距离中虎跳水面不过十几米高度，十几分钟路程的凉亭中坚决不再挪移，坚等我们回头。

用时间表示路程，痴人也学会了这一套，算是入乡随俗。树木遮挡，凉亭处还看不到水面，更看不到中虎跳。你说声音？老远就能听到金沙江怒吼，不是参照数。全然没想到成功就在眼前，行百里者半九十，就差最后一哆嗦。

其实这位美姐姐身体素质很优秀，体力也很好，差不多走遍了祖国各处，不过都是景区游。这是第一次户外长线徒步，胸怀千里志，奈何裆下苦。第一次总是会疼的，疼过了，就会沉迷于其中，忘却朱颜辞镜花辞树那蛋蛋的忧愁，沉醉于山登绝巅我为峰这无上的快乐和幸福。

七八月份是雨季，其它时间的高原太冷了些，所以全网公认六月份，九月份是游玩虎跳峡最好的时候。其实这种认知只适用于景区游，背包客完全不在乎。比如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可大雪山没了雪，总有点遗憾，欲望没能彻底满足；比如不是雨季就导致金沙江水量，不是足够的丰富，汹涌澎湃就远远达不到期待的程度。

中虎跳独特的景致是“满天星”和“一线天”。金沙江在这个地段内极速跌降，落差悬殊，几个险滩中乱礁林立，如万千星陨，散落金沙江河谷。这就是当地人口中的“满天星”，急流在礁石间激荡往复。这段路又恰好穿行于两侧雪山主峰段的峡谷，双峰欲合，如门半遮。行走底谷，看天一条缝，看江一条龙，头顶森森绝壁，脚下滚滚洪流，故有“一线天”名头。

臭美必须要有，美摄更不能少，就虎跳石虎掌大地方放浪个把钟头。几次想亲近金沙，都遭到防护员温婉劝阻。防护员显然看出了苗头：这几只都不省心啊！只好贴身警戒，严防死守。

虎跳石左前方有个吊桥，穿过去可以进入中虎跳坑道。坑道距水面30米，长200米，全是在直立的绝壁上凿出。过了坑道有天梯直上虎跳峡高路，甜甜师傅就等候在天梯的尽头。

我们没有往前走，有美人还在来路等候。原路返回到凉亭，选择走168勇者天梯。勇者天梯也是张老师所建，分为四段，收费十元。又刺激了一把，重回张老师客栈。甜甜早接电话回头，车还停在原处，好像不曾出走过。

结束高路徒步，驱车直奔哈巴村——我们今晚的宿处。一路打卡沿途的观景台，甜甜别有风味的民间小调，不时逗我们笑到捧腹。接近哈巴村，时间尚早，甜甜征求意见，是现在去休息还是去龙汪边龙潭走走？必须走啊！

车从哈巴村旁飞过，约摸行驶了半个钟头，停在山脚下一家农户门口。入目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院坝旁生长着很多 很大的古树。

没有碰见户主，我们跟着甜甜绕到屋后，屋后是潺潺的河流。小河七八米宽，近村的一面垒石为堤，靠山的一面依山坡自然倾斜，河水清澈见底，漂亮的鹅卵石铺满河谷。

水泥桥横过河面，山坡上有很多布满苍苔，几人合抱粗的古树。半米长的树挂，丝丝缕缕，随风飘拂，流苏一样缀满枝头，听说这是金丝猴最爱的食物。其中两颗核桃树腰围近丈，遮天蔽日，小伙伴们惊大了眼球。不由想起家乡那个特喜欢古树的小朋友，每每听到哪里有古树，总要拽上痴人几十几百里的去瞅瞅，这次要是也来了，不知会激动成了个什么。

整个山坡湿漉漉的，水不知自何处而来，像是从铺满青苔的山石上漫山遍野地悄悄涌出。邻近河谷时，已经分为四五道，分别汇聚成激流，汩汩滔滔，喷玉溅珠，分不清该叫小溪还是瀑布了。再往下是明显的人工引流，溪水穿过一个个条形方塘送入河边的水磨坊入口。塘底铺满亮晶晶的白沙，禁不起好奇，捞一把捻捻，奇寒入骨，慌不迭放手

水磨坊有两层，下层石头垒砌，上层全木建筑。木门上着锁（好像有点打脸了，前文说过不锁门的。不上锁是真的，因为不用防偷；这里上锁了也是真的，能肯定也不是防偷，因为刚刚路过的院门就在半开着，应该是防止小孩或野兽误入），只能从木板的缝隙往里瞅瞅。上层轰轰隆隆却不是石磨，不知是什么机器在工作，下层是平置水面的齿轮机，在水流冲击下极速转悠。

转过磨坊，顺着水流，进入树林，一行人向着山里行走。时值下午四点多，外面斜阳高照，朗朗晴空，树林里却光影暗淡，显得阴森恐怖。林中没有路，好在古树只是高大着沧桑，却很稀疏，也没有低矮缠人的灌木，我们分散开来，各自寻奇探幽。

太安静了，从未经历过的静谧感涌上心头。没有鸟鸣，不闻兽吼，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和着沙沙轻响的脚步。这才是原始森林啊！户外多年，见过不少的所谓原始森林，尺把粗的松树都很稀少，更多的也就是把粗的杂木。这才是原始秘境啊！相比随后去过的，公认为原始秘境的泥汝，这名不见经传，百度都收索不到的龙王边龙潭，才更像是真正的秘处。也就只有甜甜这样，熟悉户外的当地人才能找到路途了。（个见哈！倒不是说泥汝不秘境，她的神秘痴人此行并没有真正接触。至于泥汝七彩瀑，木栈道接近铺满全途。和白水台一样，都只是美丽得不像话，却已经揭开了神秘的盖头。）

也许，传说中的香巴拉，那藏在心底，永远寻找不到的理想国度，这里就是她神秘的入口。可惜，几个二不斗，没胆子去探究。蓦然回首，几个小伙伴已经不经意地靠拢，默默地往回走。看来心生怯意的不止是痴人，只是户外撒野惯了，一个怕字哪好意思说出口。

此时回想，敬畏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上心头。反正从进入龙潭，除了小凤在边沿处拍了几小节视频，没有一个人拿手机拍照。等进入森林深处，小凤也熄火了，一照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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