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老天要杀人了</p><p class="ql-block"> 下乡这十年里,在老乡中我跟老队长相处时间最长。他进入队委会后主管生产,我管副业和治保,其实那会儿根本不让搞什么副业,也就搞些与护堤和公路交通有关的活,所以大多时候我协助他忙队上的农活,春夏秋三季在大田里劳作,冬天上山打拌子。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农民最本质的东西,懂得了什么是忍辱负重。在他的介绍下,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p><p class="ql-block"> 一个秋天的下午,麦子早已收完,离大田收割还有半个月,空气中飘来远处烧荒的烟味。老队长招呼我跟他去地里转转,以便安排拖拉机翻地。看了一块又一块收割后麦茬地,时不时地掏出火柴,点燃脚下干枯了的荒草和不知哪个偷懒的车老板落在地里的大片杆秸。突然老队长喊到:“不好,那儿有麦子!”我抬头望去,前面不远处的麦茬地里矗着几堆坟头似的麦垛,点燃的火龙正顺风沿着草甸子向麦垛地扑去。“快!把火打灭!”我俩就地撅了些长秸的大叶草,向大火冲去。</p><p class="ql-block"> 秋天的枯草一旦点燃,火势在风的助威下越烧越旺,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抗拒的,何况就我们两人。“老天要杀人了!老天要杀人了!”老队长绝望地嚎叫着,我意识到跑火烧了麦垛对他意味着什么,即使我出头承担责任,也难以打消别人对他的怀疑和旷日持久的追查。我多次上山打火,从来没有害怕过,此时却对火产生了极度的恐惧,脊梁骨发凉。</p><p class="ql-block"> 火已经烧到麦地里,残留的麦秸就像导火索,引导着火继续向前,就在火舌即将吞噬到麦垛的那刻,风向变了,火势一下子小了,我俩冲到麦垛旁,拼命地扑打,终于把火扑灭,那火烧过后露出的黑土就紧贴在麦垛边,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回屯的路上,我再三叮嘱老队长:这事就当没发生,对谁也别说。</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这事,老队长绝望的嚎叫声依然在我耳边回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