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撅黄豆•起线蔴</p><p class="ql-block"> 但凡下过乡的知青都有一个共同点:特别能吃苦。</p><p class="ql-block"> 与南方相比,黑龙江农业机械化程度比较高,大片的土地非常适合机械化耕作。但农村基础差,地块也小,机械化程度并不高,除了整理土地、小麦的播种和收割、大豆的播种和脱粒等由拖拉机来做,大部分农活还得靠人力和畜力去完成,比如春天种玉米、谷子,夏天锄地、犁地、打养草,秋天收割谷子、玉米和大豆等。我们知青和老乡一样早出晚归,面朝黑土背朝天地在地里干活,亲身体会到了农民“汗滴禾下土”的辛劳。</p><p class="ql-block"> 农村的这些活我都干过,再苦再累也挺过来了,但还是有怕做的农活,那就是撅黄豆。这纯粹就是个弯腰的活,一人六条垄,从这块地干到那块地,从早干到晚,一天下来腰跟断了似的直不起来。那时心里很矛盾,黄豆是经济作物,既来钱又能榨油,春天计划时最好多种点,到了秋天收割时最好少点,这矛盾的心理就是被撅黄豆给整的。但受不了也得受,知青和老乡中有干得快的,我不能落在他们后面,咬着牙弯下腰干了起来,实在受不了了就仰面倒在地里,把腰搁在垄上顶着,稍稍缓解后爬起来再割。我的腰椎盘突出就那时落下的。起先以为是自己不行,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原来老乡也怕撅黄豆,不然怎么一到撅黄豆时不是这个请假就是那个生病的,最后地里就剩下知青和几个老实巴脚的当地户。下乡这些年,除了头尾两年没干,几乎年年都撅过黄豆,即使当机务队长也没拉下过。</p><p class="ql-block"> 除了撅黄豆,起线蔴也是我打怵的活。每年队上总要种几亩线蔴,秋后剥下表皮用来编织麻绳,但剥之前线蔴得先在水里浸上二十来天,这表皮才有韧性,也好剥。这浸水的过程叫“沤线蔴”。沤线蔴要选一个便于运作的水域,有时在村西大泡子,有时在逊别拉河边。据说是活水好,沤出来的线蔴又白又韧。我们先把杨树杆扎成的长方形架子推到水里,把线蔴一捆一捆摞上排好,再压上杨树杆捆扎住,就像渡河用的木排。最后往上覆沙土,直到把漂浮的线蔴排整个浸没在水里。沤线蔴时天还不太冷,下水摞线蔴还受得了,到起线蔴时天已经变凉了。顺当的话刨去压在上面的沙土,蔴排浮出水面,站在岸边用二齿钩就能勾上岸。怕的就是哪个部位没绑好或绳子烂了,蔴排散花浮不起来,人只得下去,在没腰的水里一捆捆往上捞。这活遭罪,且不说沤烂的线蔴污染了大边水域,发出阵阵恶臭,单那冰凉的河水就让人受不了,跟针扎似的。我心里打怵,但总得有人去干,只好打着哆嗦下水,捞几捆赶紧上岸,围着燃起的火堆取暖,灌一口酒御寒。有一年起线蔴,为抵御刺骨的河水,下水前我先灌了几口,没怎么干就醉得不行,见女青年小毛也下水去接打捞上来的线蔴就火了,我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些啥,反正边上的人一个劲地笑话我,我意识到这丑丢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