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很难说一声“再见”

祁航

写作，真的很难说一声“再见”

祁航

屈指算来，我热爱写作，在文学之路披荆斩棘，孤芳自赏地行走了三十多个春秋。

上初中时，繁重的学习之余，我坚持写随笔，来安慰自己似乎并不可预知的缥缈未来。上师范时，我如饥似渴地品读着汪国真睿智的诗行与思想，我如饥似渴地欣赏着席慕蓉的敏锐与细腻，我如饥似渴地领略着三毛的洒脱与忧伤，我如饥似渴地共鸣着琼瑶的浪漫与缠绵……那时，我多么渴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一位一鸣惊人的大作家，从而拥有醉人的鲜花、美酒与掌声。

因为热爱文学，我经常沉醉于反刍文学世界中凄美的爱情，而恰恰忽略或者忘却了现实世界中一些无限美好却失之交臂的情感，只能留下永恒带伤的记忆和凄美的遗憾。

师范毕业，我豪迈又落寞地回到张店镇中学教书，每月140元左右的薪水，似乎仅仅勉强够生存而已。况且，有时还会被莫名其妙地欠薪数月，于是有时生计便成了问题，不得不尴尬异常地伸手向父母要钱。那时那地，我真真切切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乡村人民教师的可怜，清贫与无奈。幸好——何以解忧？唯有写作。

当时，尽管生活清贫，但是自己年轻气盛，精力充沛，工作、写作、自学考试三项重活儿加在一起，也没难倒我。反而，各项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中文专业自学考试，艰辛异常，不少同事半途而废，另寻他路。我自学考试前前后后忙了四五年，过关斩将，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本科文凭，也实实在在夯实了自己的文学功底。同时，多年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高贵的文学和高贵的文人，也不由自主深深地影响着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大丈夫的气节令我由衷仰慕，潜移默化中也在力行和效法。

我仰慕屈大夫“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执着与悲壮，我仰慕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悠然南山的淡定与洒脱，我仰慕李太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勇气与豪迈，我仰慕杜子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忧国与大爱，我仰慕苏东坡“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从容与淡泊，我仰慕李清照“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凄美与才情，我仰慕柳三变“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孤独与伤感，我仰慕曹雪芹“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的深邃与无奈……

因为文学，因为文人，因为热爱，因为仰慕，因为梦想，我不知不觉中开始追求“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我不知不觉中开始有了陶渊明李太白愤世嫉俗的清高，我不知不觉中开始有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敏感与多情。

不过，似乎物极必反。我其实对自己的“走火入魔”有所警觉，但是一时也无法自救，更谈不上救赎。后来，因为生活所迫，因为命运的不甘，也因为都市的梦想，我卧薪尝胆，三绝韦编，拼命考研三年。三年考研，三年读研，其中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式的艰辛，不堪回首。但是感谢读研，银川三年读研加上节假日校外兼职教学的经历，让我精神上，知识上，阅历上，经济上都收获颇丰。我感觉自己犹如一只奋力跳出水井的青蛙，今生有幸看到了博大的海洋和无边的天空。

陌生的大西北，陌生的风沙，陌生的雪花，陌生的都市，陌生的教室，陌生的人际……逼着我去适应，逼着我去生存，逼着我去坚强，逼着我去深思。这一切一切的困难与磨砺，无疑厚重了我的文学和写作。

2010年6月，我研究生毕业，回到了故乡附近河南油田学校教书。教书之余，不辍笔耕。2015年，散文集《爱，坠斜了天空》出版。后来，又写了不少随笔，自己编辑命名为《守望寂寞》，可是因为多种原因暂时没有出版。

再后来，因为工作繁忙，因为照顾母亲，因为辅导孩子，因为生活与生存，写作的时间，写作的精力和写作的激情都日渐退化。在当下中国，靠写作吃饭的人估计寥如晨星，但因为痴迷写作而吃饭困难的文友倒屡见不鲜。

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常常自命清高的自己其实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俗人，根本没有“献身文学”的勇气与执着。深入地写作，其实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需要一定的时间自由，需要一定的精神自由，也需要一定的环境自由……而我，这些几乎没有，况且目前也做不到。

作家的成长，有时真的需要一定的自由环境。琼瑶的成名，固然不可否认她出类拔萃的才情，但是也更不能否认她第二任丈夫平鑫涛的功劳。平鑫涛是台湾杰出的出版家，不但资金雄厚，而且见识超前。他的出版社，可以对看好的作家预付不菲的稿费，然后让作家衣食无虞安心创作。琼瑶在与平鑫涛结婚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依靠“预付稿费”，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平鑫涛的做法，如果放在大陆，估计也会成就很多穷困潦倒的文人，让他们有机会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但是，人生只有后果与结果，而没有如果。

加上，躁动的社会日益躁动，导致高雅文学及高雅艺术愈发贬值。前段时间，看到一篇文章批评钢琴大师郎朗和他的妻子，整天忙于商品代言，整天忙于直播带货，整天忙于捞钱，似乎背离了自己的钢琴专业和艺术。其实，郎朗大师从俗只是时代的一个缩影和代表！只是冰山的一角！钢琴大师郎朗这样做，我绝对不敢恭维。但是，郎朗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代表高雅的艺术在向世俗金钱妥协低头的必然趋势。这不仅仅是郎朗的悲哀，这不仅是艺术的悲哀，这更是一个社会和时代的悲哀与无奈。

我可能注定会成为一种悲哀：热爱写作，有能力写作，但是为了生活与生存，又无法安下心来写作，这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无奈。

写作，真的说一声“再见”，很难！这是一份凄美的心酸！

2023/7/27

作者简介

祁航，男，52岁，唐河县张店镇白秋村人，毕业于211院校硕士研究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爱好写作，自1992年始，有400多篇散文、小说、诗歌等作品发表于国家级、省市级刊物。2015年，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爱，坠斜了天空》，第二本散文集《守望寂寞》在编辑整理中。现于南阳市油田中学任教。